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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噬道勝天 摘星攬月手 121256 字 2025-07-12 22: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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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風卷著礦坑深處特有的硫磺與血腥氣,吹拂在凌淵的臉上。他站在通往地面的巨大礦道入口前,身后是死寂無聲、匍匐在恐懼中的礦坑。眼前,是深邃幽暗、盤旋而上的礦道,如同巨獸的咽喉,吞噬著最后一絲微光。

手中那塊溫潤的黑色通行令牌,散發(fā)著穩(wěn)定的空間波動,是通往自由的鑰匙。他不再回頭,拖著那條已經恢復大半力量、僅剩輕微不適的右腿,一步踏入了黑暗的礦道。

煉氣四層接近中期的冰冷靈力在經脈中奔騰,驅散了礦坑深處刺骨的寒意,也帶來了遠超常人的五感。黑暗中,他能清晰地聽到遠處礦坑窩棚區(qū)壓抑的哭泣,聽到監(jiān)工們粗重的喘息和恐懼的私語,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尚未散盡的、屬于疤臉熊和他那幾個心腹的鐵銹般的血腥味。

但他心如堅鐵。這片埋葬了他尊嚴與希望、也讓他重獲獠牙的地獄,已不值得半分留戀。他只想離開,越快越好。

礦道漫長而曲折,布滿了人工開鑿的粗糙臺階。沿途有重兵把守的哨卡,但凌淵只需亮出那塊冰冷的黑色令牌,守衛(wèi)們便如同見了鬼魅,臉色煞白地慌忙放行,連頭都不敢抬。他們顯然已經得知了礦坑深處發(fā)生的劇變,那個踩碎疤臉熊頭顱、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以及那吞噬活人化為干尸的恐怖手段,足以讓最兇悍的守衛(wèi)都噤若寒蟬。

一路暢通無阻。當凌淵終于踏出礦道出口,冰冷的、帶著戈壁荒原特有沙塵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腑時,天色已近黎明。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荒涼到極致的黑褐色戈壁。怪石嶙峋,如同巨獸的骸骨,稀疏的、長滿尖刺的荊棘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只有東方地平線處,透出一線慘淡的魚肚白。

這里,就是北境荒原的邊緣。黑獄礦坑如同一個巨大的傷疤,嵌在這片死寂之地的深處。

凌淵沒有絲毫停頓。他裹緊了從疤臉熊石屋里搜刮來的厚實狼皮大氅,遮擋住里面還算完好的皮甲和破爛的囚衣。辨明了方向(從疤臉熊和殺手的記憶碎片中拼湊出的信息),他邁開腳步,朝著地圖上標注的、距離礦坑約莫百里之遙的邊境小城——“灰?guī)r城”的方向,沉默而堅定地走去。

荒原的寒風如同刀子,卷起砂礫抽打在臉上。但對于經歷過礦坑煉獄、擁有煉氣四層修為的凌淵而言,這不過是些許困擾。他的步伐沉穩(wěn)而迅捷,每一步都帶著力量感,那條微瘸的右腿幾乎已看不出異常。體內冰冷的靈力自行運轉,抵御著嚴寒,滋養(yǎng)著身體。

識海中,那塊漆黑的噬道源懸浮著,散發(fā)著深邃幽光。吞噬疤臉熊帶來的龐大能量已基本消化吸收,修為穩(wěn)固在煉氣四層中期,灰色的吞噬靈力越發(fā)凝練冰冷。然而,就在這平靜之下,一絲極其微弱的、源自本能的悸動,卻始終未曾平息。

礦坑深處,那道一閃而逝、帶著奇異韻律的黯淡青色流光…噬道源那瞬間的異樣感應…究竟是什么?

這個疑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凌淵冰冷的心湖中蕩起一絲漣漪。他本能地感覺,那東西不簡單,甚至可能與自己有關。但現(xiàn)在,他無暇深究。當務之急,是抵達灰?guī)r城,獲取信息,恢復實力,并找到離開大夏王朝邊境、前往更廣闊天地的途徑。

百里荒原,在煉氣修士的腳程下,并不算漫長。日頭西斜,將荒原染成一片暗金色時,一座依傍著巨大灰黑色巖山而建的、簡陋而粗獷的城池輪廓,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

灰?guī)r城。

正如其名,城墻是用附近開采的巨大灰黑色巖石粗糙壘砌而成,飽經風沙侵蝕,顯得斑駁而滄桑。沒有護城河,只有一道巨大的、包著厚重鐵皮的城門敞開著,如同巨獸張開的嘴。城門上方,用某種暗紅色的礦石粉末歪歪扭扭地寫著“灰?guī)r”兩個大字,透著一股野蠻與混亂的氣息。

城門口沒有守衛(wèi)盤查,只有幾個穿著破爛皮襖、眼神渾濁麻木的流民蜷縮在城墻根下,如同等待腐爛的垃圾。進出的行人形形色色:趕著馱獸、風塵仆仆的商隊護衛(wèi),眼神兇狠、攜帶兵刃的傭兵,穿著骯臟皮甲、滿臉橫肉的冒險者,衣衫襤褸、目光警惕的流民…空氣中彌漫著汗臭、牲畜糞便、劣質酒水和某種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而成的復雜氣息。

混亂、無序、弱肉強食,是這座邊境小城最鮮明的底色。

凌淵拉了拉狼皮大氅的兜帽,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冰冷的眼睛。他步履沉穩(wěn)地隨著人流,踏入了灰?guī)r城。

城內景象比城外更加不堪。所謂的街道不過是踩踏出來的泥濘土路,坑洼不平,積著黑黃色的污水。街道兩旁擠滿了低矮歪斜的建筑,大多是石頭和木頭混合搭建,外面掛著各種破爛的招牌:黑乎乎的烤肉鋪子散發(fā)著焦糊味,掛著“賭”字破布的棚屋里傳出瘋狂的叫喊和骰子碰撞聲,濃妝艷抹、倚在門框上招攬客人的女人眼神空洞,空氣中還飄蕩著劣質脂粉和廉價迷幻藥草的混合氣味。

這里是亡命徒的樂園,也是底層掙扎者的泥潭。

凌淵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的一切。他需要信息,需要落腳點,更需要了解這座城的規(guī)則。

他走向一個蹲在街角、面前擺著幾塊劣質礦石和幾株干癟草藥的老者。老者衣衫襤褸,臉上布滿了風霜和麻木的褶子。

“打聽個地方,” 凌淵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礦坑深處磨礪出的冰冷,“‘斷刀酒館’,怎么走?”

老者渾濁的眼睛抬了抬,瞥了一眼凌淵遮在兜帽下的臉和他身上那件明顯不合身卻厚實的狼皮大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麻木。他用枯瘦的手指,指向街道深處一條更加狹窄、更加陰暗的小巷:“往里走…第三個岔口右拐…門口掛半截生銹斷刀的…就是了?!?/p>

“謝了?!?凌淵丟下一枚從疤臉熊錢袋里摸出的、最小面值的銅幣,頭也不回地走向那條陰暗的小巷。

斷刀酒館,是疤臉熊和殺手記憶碎片中都提到過的地方。這里是灰?guī)r城消息最靈通的幾個地下?lián)c之一,也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魚龍混雜,但也最容易獲取他需要的情報。

小巷狹窄得僅容兩人側身而過,兩側是低矮石屋高聳的后墻,散發(fā)著濃重的尿臊和垃圾腐爛的惡臭。光線昏暗,只有盡頭處一點昏黃的燈光搖曳。

凌淵按照老者的指引,在第三個岔口右拐。果然,一扇歪斜的木門上,掛著一把生滿鐵銹、只剩下半截刀身的破舊戰(zhàn)刀。門內隱約傳出喧鬧嘈雜的人聲、劣質麥酒的酸味和煙草的辛辣氣息。

他推門而入。

一股混雜著汗臭、酒氣、嘔吐物和血腥味的渾濁熱浪撲面而來。酒館內部空間不大,光線極其昏暗,只有吧臺和幾張油膩的桌子上點著幾盞昏暗的獸油燈。木桌木凳大多殘缺,上面布滿了刀砍斧劈和不明污漬的痕跡。

此刻,酒館里擠滿了人。赤裸上身、露出猙獰刺青的壯漢在掰手腕,唾沫橫飛地叫罵著;幾個眼神陰鷙、裹著斗篷的家伙縮在角落低聲交談;一個喝得爛醉的傭兵趴在滿是污垢的桌子上嘔吐;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穿梭在酒客之間,麻木地兜售著廉價的皮肉生意。

凌淵的進入,并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在這種地方,遮頭蓋臉的人太多了。他走到吧臺前,一個獨眼、滿臉橫肉、正在用一塊臟布擦拭酒杯的壯碩酒保抬起眼皮,那只完好的眼睛冷漠地掃了他一眼。

“喝什么?” 酒保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清水?!?凌淵丟出一枚銀幣,聲音平淡。

酒保那只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在這種地方點清水的,要么是窮鬼中的窮鬼,要么…就是不想被酒精麻痹的狠角色。他默默收下銀幣,用一個同樣布滿污垢的木杯,從旁邊一個臟兮兮的木桶里舀了一杯渾濁的液體推過來。

凌淵端起木杯,沒有喝,只是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杯沿,目光如同無形的網,掃視著整個喧囂嘈雜的酒館。他在聽。

“…聽說了嗎?黑獄礦坑那邊出大事了!” 一個滿臉絡腮胡、缺了顆門牙的傭兵灌了口劣酒,壓低了聲音對同伴說。

“能出啥事?塌方?還是礦奴暴動了?” 同伴不以為然。

“暴動?嘿!比那邪乎多了!” 缺牙傭兵神秘兮兮地湊近,“我有個兄弟剛從那邊的商隊回來!說是礦坑里的土皇帝疤臉熊,讓人給宰了!死得那叫一個慘!整個人都…都他媽被吸干了!變成了一具人干!”

“嘶…吸干了?” 同伴倒吸一口冷氣,“誰干的?難道是魔道的高手?”

“不知道!邪門得很!” 缺牙傭兵搖搖頭,眼中帶著恐懼,“據說是…是礦坑里一個被疤臉熊廢了的世家子干的!叫什么…凌淵?以前好像是個天才,被廢了扔進去等死的…結果不知道得了什么邪法,爬出來就把疤臉熊給…嘿!現(xiàn)在整個礦坑都姓凌了!那幫監(jiān)工和礦奴,嚇得跟鵪鶉似的!”

凌淵端著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頓。消息傳得很快。

“凌淵?” 旁邊角落里,一個裹在灰色斗篷里、只露出下半張臉、嘴唇薄如刀鋒的男人發(fā)出陰冷的聲音,“大夏帝都凌家的那個‘廢子’?有點意思…能從黑獄礦坑爬出來,還宰了疤臉熊…看來傳言未必是虛的。他身上,或許有我們‘血狼幫’感興趣的東西…”

血狼幫?凌淵心中一動。疤臉熊的記憶碎片里,灰?guī)r城最大的地頭蛇,幫主似乎是煉氣六層的高手,行事狠辣,控制著城里大半的灰色生意。

他不動聲色,繼續(xù)傾聽。

更多的信息碎片涌入耳中:

關于邊境最近不太平,有山匪劫掠商隊;

關于大夏王朝和北邊“狄戎”部落摩擦加劇,邊境駐軍頻繁調動;

關于灰?guī)r城黑市近期會有一場小型拍賣會,據說有好東西流出…

以及,關于如何最快離開大夏邊境,前往相對混亂自由、由多個小國和勢力共同管理的“三不管地帶”的途徑——需要穿過城西的“鬼哭林”,那里是走私者和亡命徒的通道,但也危險重重,不僅有兇悍的狄戎游騎出沒,還有各種毒蟲猛獸和天然險地。

凌淵默默記下這些信息。拍賣會或許能淘到有用的東西,鬼哭林是離開的必經之路。至于血狼幫的覬覦…兵來將擋便是。

就在這時,酒館那扇破舊的木門被“砰”地一聲撞開!巨大的聲響瞬間壓過了酒館里的喧囂!

兩個身材魁梧、穿著統(tǒng)一暗紅色皮甲、胸口繡著一個猙獰狼頭徽記的大漢,兇神惡煞地闖了進來!他們眼神兇狠地掃視著酒館,身上散發(fā)著煉氣二、三層的靈力波動,帶著一股不加掩飾的戾氣!

“血狼幫辦事!都他媽給老子安靜點!” 為首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大漢厲聲吼道,聲音如同炸雷。

酒館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油燈燃燒的噼啪聲。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與血狼幫的人對視,臉上充滿了畏懼。

刀疤大漢的目光如同鷹隼,掃過一張張驚恐的臉,最后落在了吧臺前那個裹著狼皮大氅、安靜坐著的身影上。凌淵的鎮(zhèn)定和那份格格不入的孤冷氣息,在這群惶恐的酒客中顯得格外扎眼。

刀疤大漢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帶著另一個手下,大步流星地走到吧臺前,隔著吧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凌淵兜帽下的陰影。

“喂!新來的!” 刀疤大漢粗聲粗氣地開口,帶著審問的口吻,“面生得很!打哪兒來的?遮頭蓋臉的,見不得人?”

酒館里的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偷偷瞄向吧臺。血狼幫的人,尤其是這個刀疤劉,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和幫主的得力打手,在灰?guī)r城,沒人敢輕易招惹。

凌淵依舊端坐著,手指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木杯,仿佛沒有聽到對方的質問。兜帽的陰影下,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子問你話呢!聾了?!” 刀疤劉見對方無視自己,頓時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油膩的吧臺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木屑飛濺!獨眼酒保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凌淵終于緩緩抬起頭。兜帽的陰影微微退開,露出那雙深不見底、如同萬載寒潭般的眼眸。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這眼神讓刀疤劉心頭莫名一寒,但隨即被更強烈的怒火取代。他堂堂血狼幫小頭目,煉氣三層,在這灰?guī)r城西區(qū),什么時候被人用這種眼神看過?

“媽的!找死!” 刀疤劉怒罵一聲,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帶著一股惡風,狠狠抓向凌淵的兜帽!他要撕開這裝神弄鬼的家伙的真面目!

就在那帶著勁風的手爪即將觸及兜帽的瞬間!

凌淵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視覺捕捉!只見他端著木杯的左手手腕極其輕微地一抖!

嗤!

杯中那渾濁的清水,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化作一道凝練的水箭,在昏暗的燈光下劃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線,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射向刀疤劉抓來的手掌虎口位置!

虎口,乃手部經脈匯聚之樞!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

“呃啊!” 刀疤劉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痛呼!他只感覺虎口處如同被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一股冰冷詭異的力量瞬間侵入,整條右臂瞬間麻痹!那凌厲的爪勢瞬間潰散!他驚駭欲絕地看著自己瞬間失去知覺、軟軟垂落的右手!

快!準!狠!

酒館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電光石火、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呆了!用一滴水,破了煉氣三層刀疤劉的擒拿?!這…這怎么可能?!

刀疤劉身邊的另一個血狼幫打手也懵了,一時間竟忘了動作。

凌淵緩緩站起身。狼皮大氅無風自動,一股冰冷、沉重、帶著吞噬萬物氣息的靈壓,如同無形的山岳,驟然降臨!煉氣四層中期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瞬間籠罩了整個酒館!

噗通!噗通!

幾個修為低微、離得近的酒客承受不住這股壓力,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就連那獨眼酒保,也感覺胸口發(fā)悶,呼吸困難!

刀疤劉更是首當其沖!他感覺仿佛有一座冰山壓在了自己身上!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壓力讓他幾乎窒息!剛剛被水箭刺傷的麻痹感還未消退,此刻更是連靈力運轉都變得異常滯澀!他看向凌淵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恐懼!煉氣四層!這絕對是煉氣四層的氣息!而且這靈壓…冰冷得讓人靈魂都感到戰(zhàn)栗!

“滾?!绷铚Y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刀疤劉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而且是燒紅的鐵板!對方能用水滴傷他,真要動手,殺他易如反掌!他毫不懷疑對方“滾”字后面蘊含的死亡威脅!

“是…是!前輩息怒!小的有眼無珠!這就滾!這就滾!” 刀疤劉強忍著恐懼和右臂的麻痹,點頭哈腰,語無倫次地說著,拉著同樣嚇傻的同伴,如同喪家之犬般,連滾爬爬地沖出了酒館大門,連頭都不敢回。

酒館里依舊死寂。所有人都敬畏地看著吧臺前那道裹在狼皮大氅中的孤冷身影。輕描淡寫逼退血狼幫小頭目,展露煉氣四層修為…這位爺,絕對是條過江猛龍!

獨眼酒保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態(tài)度瞬間變得無比恭敬,甚至帶著一絲諂媚:“前…前輩…您…您還有什么吩咐?”

凌淵重新坐下,仿佛剛才只是揮走了一只蒼蠅。他指了指空了的木杯:“再來一杯水。”

“是!是!馬上來!” 酒保連忙應聲,用最干凈的布(雖然依舊臟)擦拭了一個新杯子,小心翼翼地舀了水,雙手奉上。

凌淵端起水杯,依舊沒喝。他目光掃過依舊噤若寒蟬的酒客,聲音恢復了平淡,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剛才說到黑市拍賣會,具體時間,地點?!?/p>

一個坐在角落、看起來有些商人模樣的瘦小男子,被凌淵的目光掃到,渾身一激靈,連忙站起來,躬身道:“回…回前輩…拍賣會…就在今晚子時…地點在…在城南‘老鼬鼠’的棺材鋪后院…需要…需要引薦信物或者…或者繳納十塊下品靈石才能進去…”

“嗯。” 凌淵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他又問了幾個關于鬼哭林路線、狄戎游騎活動規(guī)律的問題,得到了一些零碎但有用的信息。酒館里的人知無不言,態(tài)度恭敬到了極點。

得到想要的信息,凌淵不再停留。他丟下幾枚銀幣(算是水錢和情報費),起身,裹緊狼皮大氅,在無數道敬畏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斷刀酒館。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灰?guī)r城沒有宵禁,但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險?;璋档臒艋鹪隗a臟的街道上搖曳,投射出扭曲晃動的影子。陰暗的角落里,仿佛隱藏著無數窺伺的眼睛。

凌淵沒有去找客棧。在這種混亂之地,客棧反而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他按照酒客提供的模糊信息,在靠近城南城墻根、一片更加破敗的貧民窟里,找到了一間廢棄的石屋。石屋半邊坍塌,但剩下的部分還算完整,勉強能遮風擋雨,最重要的是足夠偏僻隱蔽。

他清理出一塊干凈的地方,盤膝坐下。取出從疤臉熊那里得來的肉干和清水,簡單果腹。冰冷的靈力在體內緩緩運轉,修復著連日奔波的些微疲憊,同時警惕地感知著周圍的動靜。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深沉。

就在凌淵閉目調息,等待著子時前往黑市拍賣會時。

突然!

識海中,那塊一直沉寂的噬道源,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顫起來!一股強烈到前所未有的渴望與悸動,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凌淵的靈魂深處!

方向…正是城南!

幾乎同時!

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空聲由遠及近,劃破寂靜的夜空!伴隨著幾聲兇狠的叱喝和…一個少女驚慌失措的呼喊!

“站?。“褨|西交出來!”

“別讓她跑了!抓住她!幫主重重有賞!”

凌淵猛地睜開眼!冰冷的雙眸在黑暗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他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廢棄石屋,無聲無息地攀上旁邊一處半塌的矮墻,目光銳利如鷹,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在城南貧民窟狹窄、污水橫流的骯臟巷道里,一道嬌小的、穿著灰色粗布衣裙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拼命奔逃!她身形狼狽,氣息紊亂,顯然受了傷,布裙上沾染著暗紅色的血跡。

而在她身后,三個穿著暗紅色皮甲、胸口繡著猙獰狼頭、手持鋼刀的大漢,正如同索命的惡鬼般緊追不舍!為首一人,赫然就是白天在斷刀酒館被凌淵一滴水擊退的刀疤劉!此刻他滿臉猙獰,眼中閃爍著貪婪和兇光,顯然是為了將功贖罪!

“血狼幫的人…” 凌淵眼神冰冷。他對這種追逐殺戮毫無興趣,正準備收回目光。

然而!

就在那逃命的少女因為驚慌,被腳下凸起的石頭絆倒,重重摔在污水中,懷中一個用破布包裹的、拳頭大小的東西滾落出來的瞬間!

嗡——!

凌淵識海中的噬道源,如同嗅到了絕世美味的饕餮,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震顫和渴望!深邃粘稠的黑光幾乎要沖破識海的束縛!

那滾落在污水中的破布包裹散開一角,露出里面東西的一角——那是一塊約莫巴掌大小的、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溫潤、仿佛蘊含著星河流轉般夢幻光澤的青色玉石!玉石表面,天然形成著極其玄奧、如同鳥羽般的淡金色紋路!

雖然只是一角,雖然隔著數十丈的距離,但那股獨特、純凈、蘊含著某種空間與靈性波動的氣息,瞬間讓凌淵渾身汗毛倒豎!

礦坑深處那道黯淡的青色流光!噬道源悸動的源頭!就是它!

而更讓凌淵瞳孔驟然收縮的是——隨著那青色玉石暴露,噬道源那強大的解析本能瞬間啟動!一股冰冷的信息流涌入腦海:

【目標:未知空間靈玉(殘損)】

【品階:極高(疑似上古遺物)】

【核心功能:空間坐標錨定/微弱空間之力蘊藏/未知靈性波動(與宿主噬道源存在微弱共鳴?)】

【警告:此物正被追蹤,持有者極度危險!】

上古遺物!空間之力!與噬道源共鳴!

凌淵的心臟猛地一跳!冰冷的血液瞬間沸騰!此物,他志在必得!

但此刻,刀疤劉三人已經獰笑著圍了上去!鋼刀的寒光在昏暗的夜色下閃爍著死亡的氣息!

“小賤人!跑??!怎么不跑了?!” 刀疤劉一腳狠狠踩在少女試圖去抓玉石的手背上,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 少女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絕望。

“嘿嘿,幫主要的寶貝,還有你這細皮嫩肉的小娘皮,老子今天一并收了!” 刀疤劉舔了舔嘴唇,眼中淫邪之光閃動,彎腰就要去撿那塊滾落在污水中的青色玉石。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凌淵動了!但他并沒有直接沖向戰(zhàn)團!

他如同最冷靜的獵手,身影在矮墻陰影中幾個閃爍,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刀疤劉三人側后方的另一條岔道陰影里。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鎖定了刀疤劉和另外兩個血狼幫打手。

噬道源解析能力全開!

【目標1:刀疤劉(煉氣三層)】

【靈力屬性:火(駁雜)】

【破綻:左肩舊傷未愈,靈力運轉至左臂遲滯0.5息;下盤虛浮…】

【目標2:煉氣二層…】

【目標3:煉氣二層…】

冰冷的破綻信息瞬間呈現(xiàn)!

凌淵眼中寒光一閃!他需要那塊玉!但此刻直接出手搶奪,必然會暴露自身,引來血狼幫的瘋狂報復,甚至可能驚動那位煉氣六層的幫主!這對他接下來離開灰?guī)r城極為不利。

借刀殺人!驅虎吞狼!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就在刀疤劉的手即將觸碰到青色玉石的瞬間!

咻!咻!咻!

三道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灰色流光,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蛇,從凌淵藏身的陰影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驚人!目標并非刀疤劉三人,而是——他們腳下污水橫流、濕滑泥濘的地面!

噗!噗!噗!

三塊被冰冷靈力包裹的碎石,精準無比地射在刀疤劉和兩個打手即將落腳的、最濕滑的幾個點上!力量不大,卻足以破壞平衡!

“嗯?!”

“?。 ?/p>

“小心!”

刀疤劉三人猝不及防!腳下一滑,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尤其是刀疤劉,他正彎腰去撿玉,重心本就不穩(wěn),此刻更是狼狽地向前趔趄!兩個打手也手忙腳亂地揮舞手臂試圖穩(wěn)住身體!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包圍圈瞬間出現(xiàn)了致命的空檔!

趴在地上、手骨碎裂、滿臉絕望的少女,被這變故驚呆了!但她瞬間反應過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不顧右手的劇痛,用還能活動的左手,如同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滾落在污水中的青色玉石!然后,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三人趔趄露出的空隙,連滾爬爬地沖了出去!朝著更深的、如同迷宮般的貧民窟巷道亡命狂奔!

“媽的!小賤人!找死!” 刀疤劉穩(wěn)住身形,看到少女帶著玉石跑了,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以為是少女用了什么陰招,怒吼一聲,“追!給我追!宰了她!把玉搶回來!”

三人也顧不上腳下的濕滑了,帶著沖天怒火,揮舞著鋼刀,朝著少女逃跑的方向狂追而去!腳步聲和叫罵聲迅速遠去。

陰暗的岔道陰影里,凌淵緩緩走了出來。他走到剛才少女摔倒、玉石滾落的地方,污濁的水洼里,靜靜地躺著幾根沾著污泥、卻依舊散發(fā)著微弱青色光暈、如同某種奇異禽鳥的羽毛。

正是從包裹玉石的破布上掉落的。

凌淵俯身,撿起那幾根青色的羽毛。入手溫潤,帶著一種奇異的靈性波動。識海中的噬道源,在接觸到羽毛的瞬間,再次傳來清晰的悸動,指向少女和血狼幫追兵消失的方向。

他抬起頭,望向黑暗幽深的巷道深處,那里隱隱傳來打斗聲、少女的痛呼和血狼幫兇徒的獰笑。

“人情?” 凌淵掂了掂手中冰冷的青色羽毛,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不,是交易?!?/p>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朝著打斗聲傳來的方向,疾掠而去。


更新時間:2025-07-12 22:4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