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豹的低嚎在洞外回蕩，阿史那野攥緊蘇摩姬的手，掌心的靈骨碎片仍在發(fā)燙。
潮濕的巖壁滲出的水珠順著他后頸滑落，涼意卻壓不住丹田那團火——方才被碎片灼傷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皮膚下仿佛有活物在竄動，是靈骨碎片里的力量在啃噬他的血脈。
“影豹在引路?！碧K摩姬的聲音裹著月光般的清冽，發(fā)間那片羽毛突然泛起幽藍(lán)，“它知道去裂隙的捷徑?！彼硪恢皇州p輕撫過洞壁，指尖觸到一道極淺的刻痕——是部落圖騰里的“守墓人之眼”，與阿史那野頸間掛著的骨墜紋路一模一樣。
阿史那野喉結(jié)動了動。
爺爺臨終前抓著他手腕說“記住，靈骨的秘密藏在裂隙”的畫面突然閃回，當(dāng)時他只當(dāng)是老人彌留時的胡話，此刻卻像被重錘砸開了銹死的鎖。
他彎腰拾起影豹叼來的火把，火光照亮少女眼底流轉(zhuǎn)的銀紋，那是她預(yù)見未來時才會有的征兆。
“疼嗎？”蘇摩姬突然抬頭，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掌心的灼傷。
碎片的青金紋路已完全隱入皮膚，只留下淡金色的痕跡，像某種古老的符文。
“像喝了爺爺釀的龍舌蘭酒?！卑⑹纺且斑肿煨Γ擅挤鍏s因為體內(nèi)翻涌的熱意微微皺起，“燒得慌，但......痛快?！彼⒅鴥扇私晃盏氖?，蘇摩姬的指尖比他涼得多，卻像塊磁石，將他體內(nèi)亂竄的力量慢慢引向一處。
影豹的尾巴掃過他的小腿，轉(zhuǎn)身往洞穴更深處鉆去。
巖壁上的刻痕越來越密，火把的光被石壁切割成細(xì)碎的金斑，直到——
“停?！碧K摩姬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阿史那野的火把抬到一半，瞳孔驟然收縮。
他們站在一道裂谷前。
兩側(cè)巖壁像被巨斧劈開，縫隙最窄處僅容一人通過，深處卻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有團永不熄滅的火在舔舐黑暗。
紅光中隱約可見半枚骨雕，比他手中的碎片大十倍有余，表面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卻仍在散發(fā)讓人心悸的威壓。
“那是......”他的聲音發(fā)顫，喉嚨像被人攥住了。
“真正的靈骨核心?！碧K摩姬的羽毛突然劇烈震顫，飄離發(fā)間懸浮在裂隙上方，“我看見它在哭?！彼你y紋漫過眼尾，“每道裂紋里都鎖著一個薩滿的魂，他們在喊你的名字?！?/p>
阿史那野邁出一步，裂谷突然發(fā)出悶響。
靈骨核心劇烈震動，紅光如浪翻涌，他腕間的骨墜突然燙得灼人——那是爺爺用第一代守墓人的肋骨磨制的，此刻竟與靈骨核心產(chǎn)生了共鳴。
“血脈守護者，歸來之時已至?！?/p>
沙啞的吟誦聲從裂谷深處傳來。
伊爾瑪?shù)撵`體浮現(xiàn)，這次她不再是模糊的光影，銀白長發(fā)垂落如瀑，眼眶里燃著兩簇幽火：“你體內(nèi)流著守墓人最純粹的血，只有你能喚醒它?！?/p>
阿史那野的皮膚開始發(fā)燙。
他看見自己手臂上浮現(xiàn)出金色紋路，順著血管爬向脖頸、臉頰，最后在眉心匯聚成一枚菱形印記——與靈骨核心表面的圖騰一模一樣。
裂谷里的紅光突然暴漲，靈骨核心“咔”地裂開一道新縫，露出內(nèi)部流轉(zhuǎn)的青金光芒，那是他手中碎片原本的顏色。
“它在等你。”蘇摩姬的羽毛落回他掌心，“等你帶它回家?！?/p>
就在他伸手的瞬間——
“想都別想！”
炸雷般的怒吼震得巖壁落石。
阿茲特克從他們身后的陰影里竄出，長矛尖泛著淬毒的幽綠，雷歐舉著狼牙棒緊隨其后，臉上還沾著方才被影豹抓傷的血痕。
“庫丘林大人說，誰碰靈骨誰就得死！”阿茲特克的長矛直刺阿史那野后心，“你以為打傷我就能逃？
我爺爺早就在裂隙設(shè)了埋伏——“
“阿野！”蘇摩姬的尖叫刺破空氣。
阿史那野本能地側(cè)身，長矛擦著他肩膀劃過，在巖壁上迸出火星。
他的心跳快得要沖出喉嚨，可視線卻不受控制地鎖定靈骨核心——它仍在震動，紅光中翻涌著某種他說不出的情緒，像憤怒，像委屈，更像......期待。
“保護它！”他對蘇摩姬吼了一聲，轉(zhuǎn)身時抬手揮出。
一股狂風(fēng)突然從他掌心炸出。
阿茲特克的長矛“當(dāng)啷”落地，整個人被吹得撞在巖壁上；雷歐的狼牙棒還沒掄圓，就被風(fēng)卷得砸中自己膝蓋，疼得他抱著腿蜷成蝦米。
“這......這是什么鬼東西？”阿茲特克捂著發(fā)疼的胸口爬起來，眼里的狠勁褪了三分。
阿史那野自己也懵了。
他分明只是想擋住攻擊，可風(fēng)卻像長了眼睛，精準(zhǔn)地將兩人掀翻。
再看掌心，淡金色的符文正隨著呼吸明滅，靈骨核心的紅光與他皮膚下的金紋連成一線，像條看不見的鎖鏈。
“是靈骨的力量?！币翣柆?shù)撵`體飄到裂隙上方，“守墓人與靈骨共生，它越強，你便越強?！彼之嬃藗€咒印，兩道泛著青光的靈體鎖鏈從巖壁中竄出，纏住阿茲特克和雷歐的腳踝，“但有些人，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p>
“放開我！”阿茲特克瘋狂踢打鎖鏈，“我爺爺會殺了你們！
會燒了整個部落——“
“夠了。”蘇摩姬突然開口。
她的銀紋已漫過整張臉，像戴了副月光面具，“你爺爺?shù)拿孛?，馬上就要被公之于眾了?！?/p>
靈骨核心的紅光突然收斂。
阿史那野伸手觸碰它的瞬間，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
——月光下的祭臺，一個穿著長老服飾的男人舉著骨刀，刺進老薩滿的心臟；
——同樣的男人將染血的靈骨碎片埋進裂隙，對著黑暗發(fā)誓“永不再見天日”；
——庫丘林跪在那男人的墓碑前，將染血的骨刀供上，嘴里念著“祖先的遺愿，我必完成”......
“是庫丘林的祖先！”阿史那野猛地松手，靈骨核心卻像有粘性般黏在他掌心，“他殺了守護靈骨的薩滿，篡改了歷史！”
蘇摩姬的羽毛輕輕落在靈骨核心上，銀紋突然凝結(jié)成具體的畫面：庫丘林站在部落廣場，手里舉著偽造的“神諭”，身后是被綁在火刑柱上的少女——那是她自己。
“現(xiàn)在我們有了證據(jù)?！卑⑹纺且拔站o靈骨，金紋順著手臂爬上臉頰，“回部落，拆穿他！”
“等等?！碧K摩姬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銀紋開始消退，眼底卻浮起擔(dān)憂，“靈骨核心被取出......”
地動山搖的轟鳴打斷了她的話。
裂隙兩側(cè)的巖壁突然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細(xì)紋，頭頂?shù)氖俭湎隆?/p>
靈骨核心在阿史那野掌心發(fā)燙，他分明聽見它在“說話”——不是用語言，而是用震動的頻率，用血脈里翻涌的緊迫感。
“快走！”伊爾瑪?shù)撵`體開始崩解，“裂隙要塌了！”
阿史那野拽起蘇摩姬就跑。
影豹從黑暗中竄出，叼住他的褲腳往洞外拖。
身后傳來阿茲特克的尖叫，靈體鎖鏈在塌方中斷裂，可此刻沒人在意——他們懷里的靈骨核心還在發(fā)燙，而更遠(yuǎn)處，部落的方向，有團更黑的陰影正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