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西斜,樂秀終于走出了那座連綿不盡的渡天山脈,而在那不遠(yuǎn)之處,一座雄偉的巍峨巨城靜靜地坐落于余暉之下。
正是洛王州的州城所在,洛王城。
樂秀嘆了一口氣,他將小白狐從戒指之中放出。
此刻的小白狐已經(jīng)不再萎靡不振,樂秀思量了許久,還是覺得將他放回渡天山更好。
于是樂秀輕輕地把它放到地上,只是它就在那呆呆地看著樂秀,眼中好似滿是不舍,遲遲不肯離去。
一陣僵持之后,樂秀沒有辦法,只好又重新將它抱起,一人一狐大眼瞪著小眼,相映成趣。
而樂秀看著懷里這嬌憨可愛的白色小狐,他心頭靈機一動,于是輕輕地碰了一下它的尾巴。
只見那只小白狐瞬間低著腦袋,四肢蜷縮,又將尾巴收了起來,那雪色的皮毛上邊竟然還隱隱泛起了淺淺粉紅。
樂秀見狀哈哈大笑,他已經(jīng)給它想好了名字,既然是偶然相遇,那便叫它白偶吧。
他將小白偶輕輕地放入自己的衣襟之中,只露出半個小腦袋,就這樣,在夕陽的余暉之下,一人一狐朝著不遠(yuǎn)處的雄城而去。
一進城內(nèi),樂秀便想找家客棧好好飽餐一頓,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覺,只不過不湊巧的是,因為龍門大會的原因,幾乎所有的客棧全都爆滿。
但是樂秀自小就不曾窮過,于是他花了三倍的價錢,強勢搶下了一間豪華客房,只是他并不知道的,他現(xiàn)在所處之地,正是洛王城內(nèi),花銷最為昂貴奢侈的云游樓。
也許就算是知道了,為了吃和住,他估計也不會在乎。
然而就在樂秀吃飽喝足之際,門外卻突兀響起了一陣敲門之聲。
這么快!
樂秀神情一凝,只是轉(zhuǎn)眼間便恢復(fù)如常,他語氣平淡道:“請進?!?/p>
房門一開,樂秀便看見一位錦衣青年站在門口,他氣宇軒昂,鳳姿龍章。
只見那青年面帶笑容,謙遜地說道:“冒昧來訪,還望兄臺見諒。”
然而樂秀并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淡然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錦衣男子見狀又笑著說道:“在下并無他意,只是方才于大廳之內(nèi),見得兄臺出手闊綽,豪氣干云,便忍不住想來認(rèn)識一番。”
“既想認(rèn)識,豈不該自報家門?”
樂秀反問道。
錦衣青年一怔,卻是無奈地?fù)u了搖頭,“實不相瞞,在下并非本州人氏,若不是此番龍門大會,恐怕也無緣與君相識了?!?/p>
樂秀點點頭,“理解,請坐?!?/p>
“咦,兄臺這只雪白小狐好生不凡,想必是某種極為罕見的奇靈異種吧。”
隨意坐下之后,他瞥見了樂秀懷中的雪白小狐,面露驚奇。
樂秀一臉寵溺地將其抱了起來,“你說它啊,這其實并不是什么靈獸,只是一只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小動物罷了?!?/p>
并非是樂秀胡謅,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錦衣青年一笑,“那倒是兄臺俠肝義膽了?!?/p>
樂秀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俠肝義膽無從說起,只是心有不忍罷了?!?/p>
青年聞言忍不住地拍了拍手,“心有不忍便是俠肝義膽,兄臺好胸襟?!?/p>
樂秀:“……”
“我觀兄臺面生,莫非是初到這洛王城,也是為龍門大會而來?”
錦衣青年話鋒一轉(zhuǎn),疑惑問道。
“這倒不是,我境界尚低,之所以來這,是為了找一個朋友?!?/p>
樂秀坦然。
青年神色了然,“這倒是頗為遺憾,不能一睹兄臺之風(fēng)采,著實可惜。”
樂秀:“……”
只見那青年繼續(xù)說道:“不過在下覺得兄臺可以試試,畢竟只要是下六境修士,皆可參與。”
煉體,凝脈,聚氣,靈漩,靈府,靈虛。
即為凡道下六境。
樂秀稍加思索之后,方才問道:“龍門大會的意義,應(yīng)該遠(yuǎn)不止于大盛學(xué)宮吧?!?/p>
錦衣青年點點頭。
“大盛學(xué)宮作為大盛王朝的第一圣地,但其性質(zhì)并非宗門,其首要目的是為了傳經(jīng)授道,入學(xué)宮者,不論出身,都會受到學(xué)宮的大力培養(yǎng)。”
“若是學(xué)有所成之后,學(xué)宮也不會干涉他人的去留,當(dāng)然了,站在學(xué)宮的角度,也自然是希望其門下弟子是能夠心系于學(xué)宮的?!?/p>
“除了學(xué)宮本身之外,它畢竟也直屬于皇室,所以學(xué)宮弟子能夠受到皇室的庇護也是于情于理的事情?!?/p>
“怎樣,兄臺有沒有興趣?”
他看著樂秀,眼神中帶著一絲殷切。
說實話,樂秀是有些心動,但是礙于眼前的處境,對他而言,既已身處虎穴之地,那么能低調(diào)一點是一點。
所以他打算在明天見了向榮之后,便離開此地,徑直前往東華劍宗。
看著樂秀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錦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他接著說道:“哪怕是兄臺無意于成為學(xué)宮弟子,難道就不想見識一下各方天驕的風(fēng)采?”
他觀樂秀氣韻非凡,想來也絕非等閑之輩。
聽到此話的樂秀一下子來了興趣,“都有些誰?”
錦衣青年滿臉笑意,“龍門大會的召開已有半月有余,青年俊彥不知何幾,拋去其余三州,要說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得是這洛王城內(nèi)除去城主府在外的其余三大家族?!?/p>
樂秀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仔細(xì)地聽著錦衣男子所說的每一句話。
凌家,方家,白家。
當(dāng)然了,這也并非是說他們實力最強,而是他們?nèi)液筝叺谋憩F(xiàn)著實經(jīng)驗絕倫。
其中凌家凌琳,方家方寒,白家白梨花,便是這三家在大會之上各自表現(xiàn)最為驚艷的三人。
尤其是凌家的凌琳,年僅十八歲有余,其境界便已臻至聚氣境六重,其拳道造詣更是令得許多老一輩強者自愧不如。
“不光是年輕一輩以及下六境修士,在三大家族之中,上三境的強者亦是數(shù)不數(shù)勝,尤其是三家的當(dāng)代家主,也全都是屹立于凡道之巔的頂尖強者。”
錦衣男子一臉的羨艷,心神往之。
后天,涅槃,天人。
此為凡道上三境。
然而此時樂秀的眼神卻是有些怪異,凡道之巔,好小眾的說法。
錦衣青年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又特意地壓低了聲音,“不過我聽說,三家之中以凌家的實力最強,底蘊最深,正因如此,也常常遭受方白兩家的聯(lián)手打壓,而且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也早已勢若水火。”
聞得此言的樂秀若有所思。
錦衣青年暗暗地觀察著樂秀的反應(yīng),他看了一眼天色,意識到自己也該離開了。
“不管怎么說,在下都希望兄臺可以去試著參加一下此次的龍門大會,實不相瞞,在下第一眼看到兄臺的時候,便覺得兄臺氣運伴身,絕非池中金鱗,而是出淵蛟龍,定能一飛沖天?!?/p>
見到樂秀沉默,錦衣青年隨即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告辭?!?/p>
樂秀點了點頭,正欲起身相送,卻見他擺了擺手,然后便轉(zhuǎn)身徑自離開。
然而就在錦衣青年走到門口之際,他忽然頓住腳步,“再過幾日,龍門大會也至尾聲,若無必要的話,還請兄臺不要輕易離開此樓。”
云游樓內(nèi)嚴(yán)禁任何爭斗,任何人都得給這個面子,任何人!
樂秀怔住,他隱約猜出了來人的身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多謝!”
待到錦衣青年離去之后,樂秀突兀一笑,“有點意思?!?/p>
也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錦衣青年正是當(dāng)今的女皇親侄,澹臺無忌。
畢竟若論手眼,諸如城主府以及其余家族,在澹臺無忌面前,又怎可稱通天?
在殺掉白梨花與方寒之后,還堂而皇之的來到了這洛王城內(nèi),所以樂秀對于澹臺無忌的突然到訪,雖說意外,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只是沒有想到他的態(tài)度會是如此的“友好”。
樂秀給小白狐喂了一顆靈提,又逗了逗它那嬌小的鼻子,“小白偶,你覺得我該怎樣破局?”
白偶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那豎起的耳朵竟然耷拉下去,小臉上滿是愁郁,它垂著小腦袋,接連發(fā)出既委屈又難受的低嗚。
樂秀哈哈大笑,全然沒有危難當(dāng)頭的模樣。
而此時獨行于街頭的澹臺無忌正回想著自己與樂秀相處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神色凝重至極。
本來他是想著以雷霆手段直接將其拿下,但是因為洛叔的遭遇,他果斷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一場尋常的時光回溯,自己的洛叔,跌境了!
一位山巔大能,卻因為一個煉體境修士而跌落境界,細(xì)思之處,令他膽戰(zhàn)心驚。
現(xiàn)在的大盛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內(nèi)憂外患,矛盾重重。
他身份特殊,然而以他的手段,卻無法查出有關(guān)那少年的任何來歷,所以他不敢去賭,所以他已明確表態(tài)自己不會插手,但是他也無法率先出面保住樂秀。
白梨花與方寒已是半個學(xué)宮弟子,若是他出面了,那么龍門大會,甚至大盛學(xué)宮,都將淪為笑柄。
所以,一切的結(jié)局都得看樂秀自己的造化。
跨兩境連斬六人,大盛需要這種人才!
澹臺無忌最后轉(zhuǎn)身看向云游樓,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嘆息,但愿你真的能轉(zhuǎn)危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