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你爸李建國當(dāng)著受害者家屬的面噴了香水?！崩暇旖K于開口，“我們檢測過那瓶液體，成分表干凈得像個優(yōu)等生的成績單——除了酒精和水，什么都沒有?！?/p>
我猛地拍桌：“不可能！”
當(dāng)年我沒有親眼見證那些受害者的死亡，所以在那之前，我也一直相信我媽是無辜的。
可后來我爸離奇慘死，讓我對我媽產(chǎn)生了不可磨滅的懷疑。
直到今天，看著我心愛之人差點在眼前喪命，我終于認(rèn)定了我媽的罪行！
“我們找了三十個志愿者做雙盲測試。”老警察打斷我，“噴過香水的人里，有人聞到了玫瑰，有人聞到了腐爛的蘋果，還有人……什么都沒聞到。而你爸跳樓前，監(jiān)控顯示他獨自在陽臺站了四十七分鐘，期間沒有任何人接近?！?/p>
他頓了頓，把煙叼在嘴角，又取下來：“你知道當(dāng)年結(jié)案報告怎么寫的嗎？”
“‘群體性心因性猝死’——那些死者家屬堅信香水有毒，于是他們的親人真的死了?！?/p>
我喉嚨里涌上一股鐵銹味：“那冉萌呢？她噴完香水不到半小時就割喉自殺！這也是心理作用？”
老警察忽然將一份病例遞到我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p>
“我想這才是冉萌真正的死因?！?/p>
“不可能……”我指尖發(fā)抖，幾乎把那張診斷書捏碎，“冉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可能不會注意到她的情緒的，她一直都很快樂啊......”
老警察嘆了口氣，把煙終于點燃，深吸一口，煙霧后的眼睛像兩口枯井。
“今天她本來該去拿藥的?！八_下一頁，“但她把藥全沖進(jìn)馬桶，發(fā)了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微博——‘雯雯很幸福......她不再需要我了?！?/p>
我只覺得耳膜里灌進(jìn)了冰碴，嗡嗡作響。
冉萌的微博賬號我知道，但從沒點進(jìn)去過。
我抖著手掏出手機，輸入那個熟悉的昵稱，卻在點開主頁的瞬間僵住——最新一條，停在婚禮前夜：
“@雯雯明天你要當(dāng)全世界最快樂的新娘子，祝你幸福，也希望你以后能夠永遠(yuǎn)記得我?！?/p>
配圖是我們高中時的合照，她摟著我，背后是操場和夕陽。
“她……從來沒告訴我……“我喉嚨像被砂紙磨過，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老警察把煙按滅在一次性杯里，灰白的煙灰像一撮骨灰。
“抑郁癥不是突然得的，李雯。她父親去年車禍，母親改嫁，她一個人扛下所有醫(yī)藥費，白天做伴娘策劃，晚上在便利店通宵收銀。你忙著備婚，她怕你擔(dān)心，就把所有痛苦剪成段子發(fā)在網(wǎng)上。”
“所以......她是真的自殺？”
我眼前一陣發(fā)黑，幾乎從椅子上滑下去。
老警察伸手扶住我，掌心粗糙得像樹皮。
審訊室的燈突然閃了兩下，像垂死之人的呼吸。
我抱住膝蓋，把臉埋進(jìn)血污的婚紗里，終于嚎啕大哭。
“她割喉的時候，”我抽泣著問，“……疼嗎？”
老警察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