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夏晴溫柔漂亮,連她的閨蜜沈心怡都說我們是神仙眷侶。
直到那天我正給流浪狗擦澡,沈心怡舉著酒店房卡沖進寵物店。
“你老婆昨晚和秦越在皇冠酒店209房!”她眼睛通紅地質(zhì)問,
“要不要現(xiàn)在跟我去隔壁210報復(fù)?” 香薰混著狗味里,
她突然壓低聲音:“去年愚人節(jié)...夏晴其實沒試探過你?!?“那晚陪她演戲的男模,
就是秦越。” ——當(dāng)我調(diào)出酒店監(jiān)控時,卻發(fā)現(xiàn)門縫底下流出鮮紅的血。凌晨五點十七分,
城市還睡在沉沉的墨藍色里。微涼的晨風(fēng)鉆過老式窗框的縫隙,
帶著些許秋日里特有的清透露氣,悄悄溜進這方寸天地。周朗已經(jīng)醒了。不是被驚醒,
而是一種刻在骨頭里的生物鐘。他的寵物店——“愛心寵物驛站”,
坐落在城東一條不算熱鬧的老街上,巴掌大的鋪面,收拾得卻異常整齊。此刻,
店里安靜得能聽到墻上石英鐘細(xì)微的嘀嗒聲,還有隔壁籠子里,
一只叫“豆包”的奶油色金毛幼犬均勻的呼吸。周朗側(cè)過頭。
夏晴就睡在他旁邊這張略顯局促的單人沙發(fā)上,頭枕著他的大腿,
蜷縮得像只缺乏安全感的貓咪。她栗色微卷的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散落在他深藍色的工作褲上,
呼吸清淺。睡夢里,她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兩小片溫柔的陰影,
鼻翼隨著呼吸微微翕動,唇角似乎還掛著一絲夢中的甜意。店里頂燈沒開,
只有角落里一盞小小的壁燈散發(fā)著柔和朦朧的光暈,籠著她半邊臉頰,更顯得皮膚白皙細(xì)膩,
像個易碎的瓷娃娃。周朗伸出手,指尖在快要觸碰到她臉側(cè)的一瞬停住。
指尖懸在離那細(xì)膩肌膚不過幾毫米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呼出的、帶著體溫的微弱氣流拂過指腹。昨晚的記憶碎片般涌入腦海。
夏晴找到店里時已經(jīng)很晚了,面色有些蒼白,手里拎著一只沉甸甸的大號保溫袋?!鞍⒗?!
”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看到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嘴角卻立刻揚起溫軟好看的弧度,
“我就知道你還在忙,晚飯都沒吃吧?快過來!
由分說把他按在平時給寵物美容的操作臺前坐下——那里鋪了干凈的防水塑料布暫時當(dāng)餐桌。
保溫袋打開,三層設(shè)計:最上面一層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時令水果,
切成了小塊;中間一層是保溫效果很好的瓦罐湯,蓋子揭開,
濃郁的玉米排骨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最下面是兩個分隔開的透明飯盒,
鋪著飽滿油亮的紅燒排骨和白灼蝦仁,旁邊點綴著翠綠的西蘭花,賣相極好,
還冒著細(xì)小的熱氣?!翱靽L嘗!排骨我燉了好久呢,”夏晴拿起勺子遞給他,
自己坐在旁邊的矮腳蹬上,雙手托著下巴,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像個期待夸獎的小女孩,
“你老是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餓壞了怎么行?我爸媽寄來的新筍干,我拿了一點燉湯,
香不香?”燈光下,她眼底映著兩簇小小的光點,
專注地、甚至帶點依戀地看著他笨拙地應(yīng)對著那些被骨頭卡住的手指??諝饫锸澄锏呐?,
和她身上混合著一點點護手霜的清甜體香糾纏在一起,
將這個小店包圍在一種安寧得近乎虛幻的靜謐里?!疤貏e香?!敝芾恃氏伦炖锏臏?,
真心實意地說。湯很鮮,排骨燉得軟爛,濃郁的肉香和筍干特有的清甜融合得恰到好處。
“辛苦你了。這么晚了還跑過來。”“跟我還客氣呀?”夏晴笑了,眼角彎彎,
伸手替他拈走粘在嘴角的一粒微小的米粒,“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對了,
心怡今天突然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感覺怪怪的,也沒說什么具體事,后來就一直占線。
”她像是隨意提起,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隨即又輕松起來,“不管她啦,
可能又和她的秦越鬧什么小別扭呢。快吃快吃,湯涼了不好?!鄙蛐拟?/p>
這個名字像一顆小小的砂礫,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磨了一下。她是夏晴最要好的閨蜜,
秦越則是心怡交往了小半年的男友。四個人一起吃過幾次飯,表面上一團和氣。
周朗對沈心怡的印象并不算特別深,只記得是個打扮時髦、性格略顯張揚的年輕女孩,
每次見到他和夏晴,總會用那種甜膩又略顯夸張的語調(diào)感嘆:“嘖嘖嘖,又喂我們吃狗糧!
晴晴你好福氣哦,周朗真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呢!” 而那個秦越,
在一家本地頗有規(guī)模的銀行工作,身材高大,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談吐間刻意帶著一點精英人士的距離感,言必稱“我們投行”、“我們風(fēng)控”。
周朗總覺得他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在看人時有些飄忽不定?!笆菃幔?/p>
”周朗又夾了一塊排骨,盡量讓自己顯得漫不經(jīng)心。一股微妙的不安像水底的暗涌,
無聲無息地拂過心尖。他沒說出口的是,就在今天下午,
他手機里那個幾乎從未有過動靜的“XX銀行高端客服VIP專線”號碼,
竟然發(fā)來了一條簡訊。內(nèi)容很官方:【尊敬的周朗先生,您預(yù)約的私人理財經(jīng)理咨詢已安排,
時間:9月16日下午2點。地點:財富中心VIP1室。經(jīng)理:秦越。敬請蒞臨,
我們將竭誠為您服務(wù)。署名是“客戶經(jīng)理:秦越”。】秦越?
他什么時候給自己預(yù)約過什么私人理財經(jīng)理咨詢?況且,“周朗先生”?這個稱呼極其別扭。
他和秦越僅有的幾次交集都是在飯桌上,連朋友都算不上,
秦越怎么會精準(zhǔn)地拿到他的電話號碼,還安排了一場從未預(yù)約過的所謂“私人咨詢”?
更詭異的是,夏晴前腳剛說完沈心怡的電話占線、有點奇怪,后腳秦越這反常的邀約就到了。
疑問像水底的墨跡,絲絲縷縷暈染開來。
難道……這反常邀約會和沈心怡打給夏晴的那些“怪怪的”電話有所關(guān)聯(lián)?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撞進腦海:夏晴下午在哪?
她那件新買的、昨天還在念叨的薄荷綠小羊皮短夾克,剛才進門時……好像沒穿在她身上?
周朗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角落掛衣架上屬于夏晴的那幾個衣架——沒有那抹薄荷綠。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針織開衫。他微微甩了甩頭,
試圖把這串不請自來的、帶著猜疑色彩的念頭拋開。太累了,他想。
這幾天店里生意意外的好,預(yù)約給寵物洗澡美容的老客戶扎堆,
還臨時接收了一只遭遇車禍、后腿骨折需要細(xì)心護理的流浪邊牧。他幾乎連軸轉(zhuǎn),
身體疲憊不堪,神經(jīng)也被拉扯得過分敏感。
夏晴溫柔的笑容、關(guān)切的眼神、熱騰騰的飯菜都是真實的。沈心怡和秦越那邊,
或許真只是一點小情侶之間常見的小情緒鬧騰吧?沒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能,也沒有資格,
把秦越那條荒唐短信的疑點甩到夏晴頭上。那是褻瀆。
是對夏晴那毫無保留的溫柔和付出的褻瀆。強行壓下心頭那點不自在的塵埃,
周朗重新拿起筷子。他故意吃得很大口,咀嚼得很認(rèn)真,
仿佛這樣做就能把所有的疑慮和疲憊統(tǒng)統(tǒng)嚼碎了咽下去。窗外的墨藍色蒼穹悄然褪去,
東方泛起薄薄的魚肚白。街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
晨曦的光芒無聲地勾勒出遠(yuǎn)處高樓的灰暗輪廓。周朗輕輕抽了抽有些發(fā)麻的腿,
盡量不驚醒腿上沉睡的女孩。昨晚夏晴吃完后沒走,說是“太晚了怕你一個人孤零零鎖門”,
硬是留了下來陪他。然后她自己窩在這張窄小的沙發(fā)上沒熬過半個小時,就靠著他沉沉睡去。
她的睡顏安寧純凈,沒有任何心事重重或被噩夢困擾的跡象。
周朗凝視著那熟悉又令人心安的輪廓,心里的陰霾一點點被驅(qū)散。是了,是他多想了。
庸人自擾。外面世界里那些復(fù)雜的、不明緣由的暗流,
又怎么會和此刻眼前這片寧靜港灣里的柔軟睡顏有關(guān)呢?夏晴這么好,
秦越……不過是自作多情或者工作上的誤會罷了。他把那個號碼標(biāo)記了“金融騷擾”,
信息也直接拖進了垃圾箱。天色將明未明之際,店里有一種沉靜的舒適感,
混雜著消毒水、寵物專用香波、狗糧和一點點剛清掃完后的清新氣味。暖意和希望,
仿佛正隨著每一秒新生的微光,重新注入這個角落。打破這片寧靜的,
是一串由遠(yuǎn)及近、尖銳得幾乎劃破清晨空氣的高跟鞋聲音?!皣}、噠、噠、噠!
”聲音來得很急,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沖擊力,砸在尚未完全蘇醒的街道石板路上,
由遠(yuǎn)及近,轉(zhuǎn)眼就到了緊閉的卷閘門外。接著,那扇不算太堅固的鋁合金卷閘門,
被一只用力拍打的手砸得“哐!哐!哐!”亂響。像是外面的人不是在敲門,
而是在用盡全身力氣撞門,要把整扇門從墻上撕扯下來。
整個寵物店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驚醒了。
隔壁籠子里的幼犬“豆包”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發(fā)出恐懼而尖銳的嗚咽,不安地在籠底亂轉(zhuǎn)。
幾只關(guān)在貓柜里的貓咪也警覺地弓起了背,發(fā)出低低的、帶著威脅的“哈”聲。
連熟睡中的夏晴也被這激烈的撞擊聲驚動,身體猛地一顫,長睫毛劇烈地抖動了幾下,
迷茫地睜開眼睛?!啊⒗剩俊彼齽偹训穆曇魩е鴿庵氐谋且艉蛣傂褧r的困倦不解,
仰起頭看他,眉頭微蹙,“怎么了?誰啊這么早?
”周朗的心也跟著那砸門聲咚咚地猛跳了幾下,強作鎮(zhèn)定地安撫她:“沒事,我看看。
”他小心地把她的頭從自己腿上移開,站起身時膝蓋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一聲輕微的酸響。
身體被夏晴枕了一夜的腿傳來強烈的酸麻感,他暗暗咬著后槽牙支撐著站穩(wěn),深吸一口氣,
強忍著那令人皺眉的酸痛感,走向門邊。門外的拍打沒有絲毫減弱,
“哐哐哐”的聲音如同重錘敲在薄脆的金屬鼓面上,每一下都震得人心發(fā)慌。
周朗心里莫名地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他拉開那扇作為安全閘的內(nèi)層玻璃門插銷時,
金屬碰擦的“咔啦”聲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顯得格外刺耳。他伸手,
用力抓住冰涼的卷閘門把手,猛地向上一推!“嘩——哐!
”卷閘門沉重的鏈條發(fā)出干澀的摩擦聲,笨拙地向上翻卷,天光像一盆冷水猛地潑了進來,
刺得人睜不開眼。門口站著一個女人。不是街坊鄰居,
也不是任何一張在預(yù)約表上登記過的面孔。是沈心怡。周朗幾乎是瞬間認(rèn)出了她。
然而眼前這個沈心怡,
卻和周朗記憶中那個妝容精致、眉梢眼尾都帶著精心設(shè)計過嫵媚感的都市麗人判若兩人。
她精心打理的棕色大波浪長發(fā)此刻凌亂地黏在汗?jié)竦念~角和臉頰邊,
像一團被狂風(fēng)蹂躪過的海藻。臉上素面朝天,不見一絲粉黛,只有一片慘淡的青白底色,
眼眶周圍卻布滿了極度疲憊或劇烈情緒沖擊后形成的、大片觸目驚心的深紅血絲。
那血絲密布得可怖,幾乎要將眼球擠得凸出。
她那件昂貴得一眼就能看出牌子的當(dāng)季新款風(fēng)衣皺巴巴地裹在身上,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的眼神——那是徹徹底底的失控,
瞳孔里燃燒著一種接近癲狂的、混著巨大痛苦和洶涌恨意的焰火,死死地釘在周朗臉上。
周朗還沒來得及從這驟變的沖擊和認(rèn)人的延遲感中完全反應(yīng)過來,沈心怡已經(jīng)猛地朝前一步,
動作快得像一陣失控的狂風(fēng),幾乎撞到周朗的胸口。
卷閘門隨著她粗暴的前沖動作又彈下來一小段,發(fā)出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一股濃烈刺鼻的香水味混合著……酒精的辛辣味道,撲面而來,
蓋過了店里原本熟悉的消毒水和寵物氣味,熏得人呼吸一滯?!澳憷掀?!夏晴!昨!晚!
在哪里?!”沈心怡的聲音撕裂得不成樣子,
每個字都像是裹著尖銳的玻璃渣子從她喉嚨深處硬生生刮出來的。她死死地仰著頭,
近乎是在對著周朗的臉咆哮,唾沫星子都噴到了他的下巴上。
帶著酒精和徹夜未眠的濃重口氣,像無形的利爪撓刮著他的神經(jīng)。
周朗被這迎面而來、信息量巨大的粗暴質(zhì)問砸得腦子“嗡”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如同被重錘擊中后腦。他下意識地退后半步,脊背撞上旁邊還沒歸位的洗浴臺邊緣,
冰冷的瓷磚棱角硌得生疼?!靶拟俊毕那鐜е獾?、困惑而擔(dān)憂的聲音從周朗身后傳來。
她顯然也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慌忙站起身,向門口走來,“你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沈心怡猛地扭頭,那雙布滿可怕血絲的眼睛轉(zhuǎn)向夏晴,
那眼神凌厲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能把她當(dāng)場凌遲,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破耳膜,
“夏晴!你他媽別在這里裝無辜!別裝傻!你昨晚在哪?!告訴我!你他媽昨晚在哪?!
”她像瘋了一樣反復(fù)質(zhì)問著同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