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的后槽牙幾乎要咬碎。
體內(nèi)那團被魂焰激得翻涌的魂氣仍在橫沖直撞,像是有無數(shù)根細針順著經(jīng)脈往骨髓里鉆。
他能清晰感覺到,方才吸收的邪修魂焰與荒村怨氣在識海深處攪成一團,連帶著心臟都跟著抽痛——張九爺筆記里只寫過“怨氣反噬如百蟻噬骨”,卻沒提過當這些怨氣里還混著筑基期魂修的本命魂焰時,疼得能讓人眼前發(fā)黑。
“玄哥哥...”
小翠的聲音像片羽毛,輕輕掃過他發(fā)脹的太陽穴。
他側(cè)頭望去,那少女正蜷縮在半截斷碑后,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額角那枚三寸長的魂釘仍在滲血,血珠順著下頜滴在青石板上,綻開暗紅的花。
她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顯然還沒從方才的驚嚇里緩過神來——那邪修用魂釘釘她魂魄時,陳玄正在和棺槨里的往生殿較勁,等他反應(yīng)過來沖過去,那釘子已經(jīng)沒入小翠額骨三分。
“別怕?!标愋读顺蹲旖?,聲音卻比夜風還涼。
他反手將怨刀·無歸插入腳下泥土,刀身沒入半寸便再難推進——這柄用十位背棺人怨氣淬了三年的兇兵,此刻正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黑霧順著刀脊爬上他手背,像條冰涼的蛇,沿著手臂往心口鉆。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笨辦法:用怨刀的兇煞之氣鎮(zhèn)壓體內(nèi)亂竄的魂氣。
果然,隨著黑霧漫過心臟,那團灼痛的魂氣略微安分了些。
陳玄閉了閉眼,額角的冷汗卻沒?!芨杏X到,這只是暫時的壓制,就像用石頭壓野火,風一吹還是要燒起來。
“老東西,裝什么情深義重?”
陰惻惻的聲音突然炸響。
陳玄猛睜眼,正看見方才癱在地上的黑袍邪修搖搖晃晃站起,腰間半塊殘符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家伙半邊臉還沾著墳土,左眼卻泛著妖異的青芒——方才被怨刀抵住咽喉時,陳玄故意放了道怨氣進去,按理說該讓他疼得說不出話才對。
“你以為張九那老鬼的破銅鈴能護你?”邪修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出聲,“老子在這山里蹲了三年,就等他那口破棺材現(xiàn)世。
結(jié)果呢?
就這?“他抬起右手,指尖燃起一團赤紅符火,火星噼啪炸裂,竟將五步外的野菊燒得焦黑,”老子要的是往生殿的傳承,不是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
陳玄的瞳孔驟縮。
他終于明白這邪修為何死咬著不放了——張九爺臨終前塞給他半塊殘符時,曾喘著氣說“這是往生殿的鑰匙”,可陳玄跟著張九爺走了十年墳地,除了那口祖?zhèn)鞯那嚆~棺槨,從未見過什么“殿”。
直到三天前收殮荒村橫死村民時,他跪在棺材前燒紙,那口沉得離譜的青銅棺突然震動,棺蓋下滲出黑霧,再睜眼時,識海里便多了座朱漆金瓦的殿宇,檐角銅鈴輕響,正吞吐著荒村遍野的怨氣。
原來這邪修早就在找往生殿。
“去死!”
符火裹著熱浪撲面而來。
陳玄本能地旋身,懷里的怨刀卻先一步出鞘——刀身黑霧翻涌,竟在半空凝成一道半尺長的魂刃。
他想起柳婆婆教的《啟魂訣》里說“魂修御器,以意引氣”,咬著牙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刀上,原本混亂的魂氣突然順著手臂涌向刀身,像百川歸海般順暢。
“當!”
魂刃與符火相撞的剎那,陳玄耳中嗡鳴。
他看見赤紅符火被黑芒撕出道裂縫,火星四濺如暴雨,而那道無形的氣浪直接掀翻了身后七座墓碑,其中一座刻著“李老栓之墓”的青石碑“咔”地斷成兩截,碑頂?shù)氖{子骨碌碌滾到邪修腳邊。
邪修的臉色變了。
他后退三步,踩碎了半塊磚,眼里的貪婪卻更盛:“有點門道...看來張九那老鬼還真給你留了東西?!彼蝗黄藗€詭譎的手印,腰間殘符泛起幽光,“但你終究是個剛?cè)牖晔康男♂套?,拿什么和我筑基期的魂焰斗??/p>
陳玄沒接話。
他能感覺到,方才那一刀竟讓體內(nèi)的魂氣徹底安靜了。
識海里的往生殿正在輕輕震動,殿門開了條縫,涌出的清涼之意順著經(jīng)脈游走,將最后幾縷躁動的魂氣撫平——原來這殿不僅能吞怨氣,還能幫他穩(wěn)魂?
“小翠,捂耳朵。”他突然開口。
那少女茫然抬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陳玄已握著怨刀沖了出去。
這一次,他沒再用刀背,而是將刀尖對準邪修咽喉——方才吸收的魂焰在刀身凝成黑霧,刀脊上隱約能看見十個模糊的人影,正是那十位背棺人的怨氣。
“你敢!”邪修慌了,抬手要結(jié)印,卻見陳玄的刀光比他的動作更快。
黑霧裹著刀身刺入邪修左肩,陳玄能感覺到刀尖傳來的阻力——筑基期修士的肉身比凡俗強了三倍,可他這刀是用背棺人怨氣淬的,??岁幮?。
果不其然,黑霧剛滲入邪修皮膚,那家伙便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整條左臂瞬間潰爛,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現(xiàn)在,告訴我?!标愋褐?,另一只手按在邪修腰間殘符上,“這符哪來的?”
邪修疼得直抽抽,卻突然笑了:“你以為...?。 ?/p>
陳玄手腕一轉(zhuǎn),刀刃又往深里送了半寸:“我沒耐心。”
“張九!
是張九!“邪修吼道,”三十年前他搶了我的殘符!
說什么‘往生殿擇主,不是誰都能進’,老子在這山中等了三十年,就等他咽氣!“他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陳玄衣襟上,”小崽子,你以為你能活著離開?
我?guī)熜衷谌锿獾墓砜扪碌认?,你帶著往生?..??!“
他的話戛然而止。
陳玄猛地抽刀,血柱濺上夜空,在月光下劃出道暗紅的弧。
“玄哥哥?”小翠的聲音帶著哭腔。
陳玄沒回頭。
他盯著邪修逐漸渙散的瞳孔,突然想起張九爺臨終前說的話:“玄子,我這一輩子背了三千口棺材,最后才明白...有些因果,該斷就得斷?!彼麖澭断滦靶扪g的殘符,和自己懷里的半塊拼在一起——果然嚴絲合縫。
符紙中心刻著座小殿,檐角銅鈴清晰可辨,正是識海里那座往生殿的模樣。
“走?!彼麑埛M懷里,轉(zhuǎn)身抱起小翠。
少女的身體輕得像片葉子,額角的血還在滴,滴在他頸間,涼得他打了個寒顫。
“他們...還會來嗎?”小翠輕聲問。
陳玄沒說話。
他能感覺到,遠處山風里飄來若有若無的陰煞之氣——那邪修說的“師兄”,怕是快到了。
他踩著墓墻翻出墳地,腳尖點在酸棗樹上借力,落地時膝蓋一軟,險些栽進野草叢里。
“玄哥哥,你手在抖?!毙〈涿嗣氖直?。
陳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抖得厲害。
方才那一刀幾乎抽干了他所有魂氣,現(xiàn)在連抱小翠的力氣都快沒了。
他咬著牙往城郊跑,耳邊是小翠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面小鼓,敲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身后突然傳來尖嘯。
陳玄回頭,只看見夜色里兩點幽綠的光——是邪修的師兄到了。
他跑得更快了。
風灌進喉嚨,像灌了把碎冰,肺葉疼得要裂開。
城郊的林子已經(jīng)在望,可他的腿像灌了鉛,每一步都重得要命。
小翠的眼淚滴在他頸間,燙得他眼眶發(fā)酸——他想起七歲那年,父母被兇魂撕碎時,他也是這樣抱著妹妹跑,直到妹妹在他懷里斷了氣。
“別怕?!彼麊≈ぷ诱f,“快到了?!?/p>
可他知道,這不過是安慰。
林子里的樹影越來越近,陳玄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面破鑼,敲得他頭暈目眩。
他感覺懷里的小翠輕了些,又輕了些,直到最后,連抬手擦她臉上的淚都做不到。
“玄哥哥...”小翠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困了。”
陳玄咬著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他盯著林子里最粗的那棵老槐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沖過去——只要到了樹后,他就能把小翠藏進往生殿。
那殿能吞怨氣,或許也能護人?
可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身后的尖嘯近在咫尺,陳玄甚至能感覺到那道陰煞之氣擦著后頸掠過。
他踉蹌著栽進草叢,懷里的小翠滾了出去,撞在老槐樹上。
“小崽子,把往生殿交出來!”
沙啞的男聲在頭頂炸響。
陳玄抬頭,看見月光下站著個枯瘦的灰袍老者,左手提著盞人皮燈籠,燈籠里的魂火正舔著燈芯,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他想摸怨刀,卻發(fā)現(xiàn)刀不知何時掉在了路上。
想喚往生殿,識海里卻一片空白——許是魂氣耗盡了。
灰袍老者一步步逼近,人皮燈籠的光映在他臉上,照出半張腐爛的臉。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戳向陳玄眉心:“老子倒要看看,張九那老鬼的傳承...啊!”
他的話突然卡住。
陳玄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見自己胸前的青銅棺槨掛件正在發(fā)光。
那光越來越亮,照得整座林子都泛起金光,檐角銅鈴的輕響穿透夜色,像道驚雷,震得灰袍老者踉蹌后退。
識海里的往生殿突然暴漲,朱漆大門“轟”地洞開,從中涌出的黑霧裹住陳玄和小翠,將灰袍老者的攻擊擋在三尺外。
陳玄聽見殿內(nèi)傳來清脆的“?!甭暋谌痘昃闪恕?/p>
“走?!彼麚纹鹕碜?,抱起小翠往林子深處跑。
背后傳來灰袍老者的怒吼,可他已經(jīng)顧不上了。
懷里的小翠還在流血,他的魂氣還沒恢復,而林子里的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月光被云層遮住,陳玄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
他能感覺到,往生殿的銅鈴還在輕響,像是在說:
“該醒了?!?/p>
第14章 魂絲引路,影刃初試
陳玄的肺葉像浸在火油里,每一次呼吸都扯著喉嚨痛。
懷里的小翠輕得幾乎要飄起來,鮮血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淌,在他青布衫上洇出觸目驚心的暗紅花紋。
“再撐撐?!彼N著小翠發(fā)頂呢喃,聲音比秋風還輕。
林子里的蟲鳴早被甩在身后,此刻只有他劇烈的心跳聲,一下下撞得太陽穴發(fā)漲。
眼角余光瞥見樹干上的野莓,紅得像血——他記得今早路過山神廟時,小翠還蹲在墻根摘這種果子,眼睛彎成月牙說要給他編個草環(huán)。
身后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陳玄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他猛地拐進一叢灌木,粗糙的枝椏刮得手背火辣辣地疼,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懷里的小翠發(fā)出細不可聞的呻吟,他喉結(jié)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能停,必須找個能藏人的地方。
十步外,一棵老槐樹的樹干裂開道半人高的縫隙。
陳玄幾乎是撲過去的,將小翠輕輕塞進去時,他的手在發(fā)抖?!皠e出聲。”他指尖撫過她沾血的臉頰,聲音壓得極低,“等我回來。”
小翠睫毛顫了顫,沒睜眼。
陳玄咬著牙退開兩步,轉(zhuǎn)身時腰間的青銅棺槨掛件撞在樹干上,發(fā)出一聲清響。
“跑夠了?”
陰惻惻的聲音從左側(cè)傳來。
陳玄猛地轉(zhuǎn)頭,月光穿透樹冠,照出個裹著黑袍的身影。
那人左手捏著半塊斷裂的玉牌,缺口處泛著幽藍鬼火,右手五指箕張,指甲長得像彎鉤,在月光下泛著青灰。
“張九那老東西藏得倒深?!焙谂坌靶捱肿煲恍?,嘴角咧到耳根,“可他死了,秘密總得有人繼承——比如你懷里的小丫頭,或者你胸前的破銅片?!?/p>
陳玄的后背貼上老槐樹。
他能感覺到藏在樹縫里的小翠在輕輕發(fā)抖,喉間泛起腥甜。
張九爺...這老東西怎么會知道張九爺?
三天前張九爺咽氣時,他親手用草席裹了尸體,埋在村東頭的老槐樹下,連紙錢都沒燒夠——除非...
“你跟蹤我們?”他聲音沙啞,手指悄悄扣住腰間的怨刀刀柄。
那是張九爺用百年陰沉木削成的,刀身刻滿鎮(zhèn)魂咒,此刻貼著他的掌心,傳來細微的震顫。
“聰明人。”黑袍邪修抬起左手,斷裂的玉牌突然爆出幽藍火焰,“從你們進亂葬崗收那具紅裙女尸開始,老子就跟著了。
張九那老匹夫替人收尸三十年,當真是白活了——他以為用青銅棺鎮(zhèn)著往生殿,就能瞞過天下人?“
往生殿!
陳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在荒村收尸時,他被怨氣沖暈,再醒過來時識海里就多了座朱漆殿宇。
張九爺臨終前只來得及抓著他的手說“護好青銅棺”,沒提過半句往生殿的事。
原來這老東西...
“現(xiàn)在交出來,還能留你全尸。”黑袍邪修的指甲突然變長三寸,劃破虛空時發(fā)出刺耳的尖嘯,“不然...先撕了那小丫頭的魂,讓你看著她在你面前魂飛魄散?!?/p>
話音未落,一道灰黑魂絲從他指尖竄出,如靈蛇般纏向陳玄脖頸。
陳玄本能地矮身翻滾,魂絲擦著他后頸掠過,在樹干上烙出焦黑痕跡。
他能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不是他的,是魂絲里裹著的怨魂在灼燒。
“想跑?”黑袍邪修低笑,又一道魂絲破空而來。
陳玄咬著牙翻身,左手掐訣引動魂氣。
可他連收七具橫死尸體,又抱著小翠跑了十里山路,體內(nèi)的魂氣早被抽干,此刻勉強凝聚的那點,剛觸到魂絲就像雪落沸水般消融了。
“完了?!标愋睦镆粵?。
他的指尖摸到袖中影刃——那是今早往生殿里新孕養(yǎng)的魂寶,巴掌大的匕首,刀身流轉(zhuǎn)著黑霧。
死馬當活馬醫(yī)!
他念頭剛起,影刃突然從袖中竄出,帶著破空聲斬向魂絲。
“嗤——”
魂絲斷裂的瞬間,林間響起千百道凄厲哀嚎。
陳玄被氣浪掀得撞在樹上,眼前發(fā)黑,卻看見那道灰黑魂絲正簌簌碎裂,每一粒碎片都在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黑袍邪修的臉色變了,他猛地收回手,腕間滲出黑血:“魂寶?
你竟能孕養(yǎng)魂寶!“
陳玄趁機抽出怨刀。
陰沉木刀身映著月光,刀紋里的鎮(zhèn)魂咒突然泛起金光。
他能感覺到往生殿在識海里震動,第二枚魂晶正在成型,隱隱透出金芒。
鬼使神差地,他將意識沉入往生殿,引著那絲金芒注入影刃。
影刃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黑芒。
陳玄握刀的手一震,像是握住了活物,能清晰感覺到它的興奮。
他揮刀劈向黑袍邪修,刀風掠過對方身側(cè)時,黑袍竟被割出道寸許長的口子,露出下面腐爛的皮膚——那根本不是活人!
“好個張九老匹夫,藏了這么個寶貝?!焙谂坌靶薜穆曇糇兊么潭袷墙饘倌Σ?,“不過...你以為靠個破匕首就能翻天?”他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嵌著的半塊玉牌——和他手里那半塊嚴絲合縫。
“燃!”
他指尖點在玉牌上,玉牌瞬間燃起幽綠鬼火。
鬼火蔓延成網(wǎng),眨眼間封鎖了整片林子。
陳玄看見火網(wǎng)里浮著無數(shù)張扭曲的臉,有老人有孩童,都是他這半月收殮過的尸體?!斑@是...我收的魂?”他喉嚨發(fā)緊,終于明白為何這邪修能追得這么緊——他竟在那些尸體里下了追蹤魂!
“嘗嘗自己收的魂焰吧。”黑袍邪修陰惻惻地笑,“等你燒成飛灰,老子再去樹里揪出那小丫頭,把她的魂煉成燈芯,掛在我床頭?!?/p>
陳玄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握緊影刃,黑芒更盛,一刀劈向火網(wǎng)。
刀芒過處,鬼火發(fā)出尖嘯,竟被劈開道半人寬的缺口。
他趁機沖過去,抄起樹縫里的小翠,轉(zhuǎn)身就往林子深處跑。
“跑?”身后傳來邪修的冷笑,“這林子里的每棵樹都纏著我的魂絲,你能跑到哪去?”
陳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能感覺到懷里的小翠在發(fā)燙,應(yīng)該是傷口感染了。
月光被云層遮住,林子里黑得像潑了墨。
突然,前方傳來“吱呀”一聲——是水聲。
他瞇眼望去,隱約看見一座廢棄的水車坊,木輪半浸在河水里,在風里緩緩轉(zhuǎn)動。
“跑不動了吧?”
熟悉的陰惻聲從身后傳來。
陳玄猛地回頭,卻只看見樹影搖晃。
他攥緊影刃,能感覺到往生殿里的魂晶正在發(fā)燙。
河水漫過腳面,涼得刺骨,他低頭看向懷里的小翠——她的睫毛動了動,指尖輕輕勾住他的衣襟。
“別怕?!彼皖^吻了吻她發(fā)頂,聲音輕得像嘆息,“這次...換我護你?!?/p>
水車坊的木輪“吱呀”作響,在水面投下破碎的陰影。
陳玄背著月光站著,影刃的黑芒在他身側(cè)流轉(zhuǎn),像團不會熄滅的鬼火。
身后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