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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軍抱著血流不止的林婉,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進了縣醫(yī)院的急診室:
「醫(yī)生!救命!」
幾乎是同一時間,秦崢也抱著我緊隨其后,沖了進來:
「醫(yī)生!快來救人!」
整個醫(yī)院瞬間亂成了一團。
高建軍的父親是縣里另一家大工廠的股東,這家醫(yī)院一半的設(shè)備都是他家捐的。
院長和一位姓王的醫(yī)生一看到高建軍,立刻把所有人都叫了過來,圍著林婉團團轉(zhuǎn)。
而我被一個護士接手后,她就找借口先把秦崢支了出去。
我被隨意地推到了走廊盡頭一個臨時的床位上。
身上還蓋著秦崢那件寬大的軍大衣,只露出一點點頭發(fā)和腳。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急診室里傳來王醫(yī)生夸張的大喊聲:
「病人大出血,急需手術(shù)!
她是稀有的Rh陰性血,血庫告急,必須馬上找到血源,不然神仙也救不了!」
高建軍和他聞訊趕來的父親,急得滿頭大汗。
高建軍急切地說道:
「王醫(y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
要多少錢都行!
不然,你別想在這醫(yī)院里再待下去了!」
王醫(yī)生眼珠子一轉(zhuǎn),想起了什么。
他跑到我的臨時床位旁,掀開大衣一角,粗暴地在我胳膊上抽了一管血,拿去化驗。
很快,他沖回急診室,對高建軍和他父親喊:
「高廠長、高主任,剛送來的那個女同 志是O型血!」
高建軍當時所有的心思都在林婉身上,他根本沒注意到角落里的病人是我。
他聽王醫(yī)生這么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還等什么!
不管她是誰,給我先抽她的血!
要多少就抽多少,只要能救活林婉,錢不是問題!」
那個我曾深愛過的,最熟悉的聲音,此刻卻在下達將我送 入地獄的命令。
冰冷的針管刺進了我的手臂。
我能感覺到,我的生命正隨著血液一點點地流逝。
我本可以活下來的。
但我的血,卻成了拯救不該救的人的犧牲品。
我的心電圖,從微弱的波動,慢慢地,變成了一條直線。
我死了。
我的靈魂從身體里飄了出來,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而在我被抽血的同時,秦崢并沒有閑著。
他被支開后,就立刻拿著那個用手帕包好的碗,找到了他在縣公安局工作的老戰(zhàn)友,讓他馬上拿去化驗。
他辦完事,懷著一絲希望回到醫(yī)院,卻看到一個清潔工正準備將蓋著白布的我推走。
他瘋了一樣沖上去,掀開白布。
他不敢相信,僅僅過了一個小時,我就這么沒了。
巨大的悲痛和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尸走肉,沿著醫(yī)院冰冷的走廊,無意識地向前走著。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就這樣走著,直到被一陣熟悉又刺耳的笑聲驚醒。
他猛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走到了一間被眾人簇擁著的VIP病房門口。
病房內(nèi),高建軍正一臉慶幸地看著剛剛蘇醒的林婉。
而林婉,因為輸了我的血,臉上泛著病態(tài)的紅潤。
病房內(nèi),是害死我的人在慶祝新生。
病房外,可能是在這世上,唯一愛我的人,而他站在了地獄的入口。
我飄在空中,看著秦崢的眼神從空洞茫然,一點點地被仇恨所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