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韓敘的公寓不大，卻收拾得干凈雅致，他給我安排了客房。
每天變著花樣燉湯。清晨會把溫水和藥片放在床頭，晚上替我掖好被角才輕手輕腳離開。
這天他端著鴿子湯進來，細心的替我吹涼，我望著他低頭吹湯的側(cè)臉，心里忽然一酸，眼眶莫名就紅了。
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被人這樣細致呵護是什么感覺。
傅硯后來應酬越來越多，回家越來越晚，我們之間只剩下沉默和客氣，連一句像樣的關(guān)心都成了奢侈。
"在想什么？"韓敘抬頭，剛好撞見我泛紅的眼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拿起床頭柜上的病歷，翻到取卵記錄那頁時，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再抬頭時，眼圈竟紅了，聲音也啞了："你......做過十九次取卵？"
那數(shù)字像根針，輕輕刺了我一下。
"為了要個孩子，值得嗎？"他盯著我，眼里翻涌著心疼和不解，"就這么喜歡傅硯？喜歡到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
"都過去了。"我輕聲說，將湯碗放在床頭柜上，避開了他的目光。
敲門聲突然響起，急促又用力，像是要把門砸破。
韓敘皺了皺眉，放下手里的空碗起身："誰??？"
門外沒人回應，只有更急的敲門聲。
韓敘拉開門，還沒看清來人，就被一股蠻力狠狠推開，踉蹌著后退兩步。
傅硯紅著眼沖進來，襯衫皺巴巴的，頭發(fā)凌亂，像頭失控的野獸。
他掃了眼房間，目光落在床上的我身上時，瞬間燃起怒火："蘇晚！你果然在這兒！"
他幾步?jīng)_過來，伸手就拽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骨頭捏碎："跟我回家！"
"放開她!"韓敘立刻上前擋在我身前，一拳砸在傅硯臉上。
傅硯被打得偏過頭，嘴角滲出血絲。他抹了把嘴，猛地直起身，眼里的火更旺了：
"我干什么？我?guī)依掀呕丶?！輪得到你一個外人多管閑事？"說著，他回手一拳打在韓敘胸口。
韓敘悶哼一聲，正要再上前，卻被我按住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聲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道："傅硯，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我擋在韓敘身前，目光直視著他："這是韓敘的家，你私闖民宅，再不滾，我現(xiàn)在就報警。"
傅硯的目光在我和韓敘之間來回掃，看到我護著韓敘的姿態(tài)，眼里涌上酸澀，語氣卻越發(fā)刻薄：
"怪不得著急跟我離婚，連孩子都狠心打掉，原來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我們在一起十幾年的情誼，你說忘就忘了？"他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
我冷笑一聲，"忘的從來不是我，是你傅硯。"
"你有什么資格提情誼？"我盯著他，聲音陡然拔高，
"這些年你在外頭養(yǎng)的小三小四還少嗎？喬可欣不過是其中一個，你真當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硯被我問得一愣，隨即臉色漲紅，像是被戳中了痛處，又像是難以置信："你......"
"滾。"我別過臉，不想再看他一眼，"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傅硯還想上前，卻被循聲而來的保安一左一右架住往門口拖去。
他像頭被困住的野獸，掙扎著回頭瞪我，嘴里的話斷斷續(xù)續(xù)砸過來：
"蘇晚！你給我回來！你休想跟他走......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拖拽聲、咒罵聲漸漸消失在樓道里，房間里終于恢復安靜。
韓敘快步走過來，扶著我的肩膀輕輕拍了拍，語氣里滿是后怕："沒事了，他就是個瘋子。"
"要不......我們先搬家吧？我認識人，能很快找到合適的地方。"
我搖搖頭，指尖還在微微發(fā)顫："沒用的。"
傅硯的偏執(zhí)我太清楚了，當年為了追我，能在便利店門口蹲整夜，如今認定了的事，怎么可能輕易放手。
"不論躲到哪兒，他都會找到的。"
韓敘沉默了片刻，忽然拿起手機走到窗邊，低聲打了個電話。
掛斷后，他轉(zhuǎn)過身，眼神里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期待："蘇晚，我下個月要去瑞士交流學習，為期兩年。"
他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那邊環(huán)境好，適合養(yǎng)身體。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