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魔法學院,這所矗立在魔法大陸心臟的古老殿堂,此刻正沐浴在一年一度的魔法盛典的喧囂中。夕陽熔金,將巍峨的尖塔和爬滿古老藤蔓的拱廊染成一片輝煌的橘紅??諝庵袕浡d奮的低語、魔法煙花爆開的硫磺氣息,以及昂貴香水和點心交織的甜膩味道。廣場上人頭攢動,來自各魔法王國的貴族、學者、商賈以及雄心勃勃的年輕法師們,如同涌動的潮水,匯聚于此,臉上洋溢著對魔法奇觀的期待與對學院威名的敬畏。高聳的主禮臺由純凈的白曜石打造,在夕陽下流淌著溫潤的光澤,仿佛一塊巨大的魔法水晶。
林鳶就站在這片喧囂的海洋邊緣,一個不起眼的陰影角落里。她裹在一件樣式簡潔、質(zhì)地卻異常昂貴的深紫色天鵝絨斗篷里,兜帽壓得很低,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一抹若有若無、仿佛凝固著萬年寒冰的唇角。周圍人群的興奮、期待、虛榮、攀比……這些屬于凡俗生命的熱烈情緒,在她感知中如同隔著厚重的玻璃傳來的模糊噪音,遙遠而令人厭倦,甚至帶著一絲腐朽的甜膩,讓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鼻尖,如同嗅到了某種不潔之物。
“無聊的慶典。”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意識深處響起,毫無波瀾,正是她那沉默寡言、仿佛只存在于數(shù)據(jù)層面的系統(tǒng)。除了偶爾在關(guān)鍵時刻提供冰冷的數(shù)據(jù)流(比如結(jié)界波動的精確頻率,或某個古老符文在特定魔力沖擊下的崩潰閾值),它吝嗇于任何帶有情感色彩的交流。林鳶早已習慣,這冰冷的工具感,反而讓她覺得可靠。她需要的是精準的刀,而非聒噪的同伴。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穿透喧鬧的人群,牢牢釘在主禮臺后方那扇被強大魔法靈光籠罩的巨門上。那是禁庫的入口,是學院力量與禁忌的象征。門扉上流轉(zhuǎn)著無數(shù)細密的符文,構(gòu)成一個龐大、復雜、時刻處于動態(tài)變化中的守護結(jié)界。在常人眼中,那只是炫目的光幕,但在林鳶猩紅眼眸的凝視下,每一道符文的構(gòu)成、每一次能量流轉(zhuǎn)的軌跡、每一次強弱交替的微妙頻率,都清晰得如同刻在眼前。過去數(shù)日如同鬼魅般的觀察,無數(shù)次潛入圖書館翻閱那些落滿塵埃、帶著羊皮紙?zhí)赜忻刮兜慕晒偶?,早已將這結(jié)界的“呼吸”規(guī)律烙印在她腦中。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適時掠過她的思維:【能量波動低谷期,預計于主禮臺焰火表演達到高潮時觸發(fā),持續(xù)時間:7.2秒。破解點:西南角‘星輝之眼’符文序列第三節(jié)點,需以高濃度黑暗本源魔力逆向注入,沖擊力閾值:█████】。一串復雜到足以讓任何高階法師頭暈目眩的能量公式和數(shù)據(jù)流隨之閃現(xiàn)。林鳶的嘴角,那抹凝固的冰霜,終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足夠了。
高臺上,盛典司儀的聲音經(jīng)過擴音魔法陣的放大,洪亮而富有激情:“……下面,讓我們共同見證星耀的榮耀!焰火與守護之光,交相輝映!”隨著他手臂的揮下,早已蓄勢待發(fā)的學院法師們齊聲吟唱,磅礴的魔力波動沖天而起。
“轟!轟!轟!”
璀璨到令人窒息的魔法焰火在漸暗的天幕上轟然炸開,幻化成咆哮的巨龍、展翅的鳳凰、流淌的星河……絢爛的光華瞬間吞噬了所有人的視線,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淹沒了其他一切聲音。人群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驚嘆與歡呼,無數(shù)張面孔仰望著天空,瞳孔中倒映著虛假的輝煌。
就是現(xiàn)在!
林鳶動了。深紫色的斗篷在歡呼聲浪掀起的微風中無聲地滑落,露出其下包裹的纖細身影。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的漆黑獵裝,勾勒出流暢而蘊含爆發(fā)力的線條,衣料上沒有任何繁復的裝飾,只有純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她并未奔跑,而是以一種違反物理規(guī)則的優(yōu)雅姿態(tài)“滑”向禁庫巨門,足尖在光滑的白曜石地面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聲音,身影在焰火明滅的光影間隙中若隱若現(xiàn),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
她精準地停在西南角那枚被稱為“星輝之眼”的核心符文前。時間仿佛被拉長,又被壓縮。喧囂的慶典聲浪、頭頂炸裂的焰火轟鳴,在她高度集中的感知中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噪音。眼前,只有那枚流淌著銀藍色光芒、結(jié)構(gòu)精密如宇宙星辰的符文在無聲地搏動,如同結(jié)界的心臟。
林鳶的右手優(yōu)雅地抬起。沒有冗長的咒語吟唱,沒有夸張的魔力爆發(fā)。她只是伸出那根蒼白得近乎透明、指甲修剪得圓潤而銳利如刀的食指,指尖倏地凝聚起一點幽邃到極致的暗紫色光點。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純粹黑暗,仿佛宇宙誕生前最原始的虛無。周圍的空氣因為這光點的出現(xiàn)而微微扭曲,發(fā)出無聲的悲鳴。
指尖輕輕點向“星輝之眼”符文序列的第三節(jié)點。
“?!?/p>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破裂聲響起,如同水泡破滅。指尖的暗紫光點瞬間沒入那銀藍色的符文光流之中。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對沖的炫光。那枚流淌著守護之力的“星輝之眼”符文,如同被投入強酸的冰塊,以林鳶指尖接觸點為中心,無聲無息地迅速黯淡、消融、瓦解!
守護了禁庫無數(shù)歲月的龐大結(jié)界,那足以抵御千軍萬馬沖擊的能量壁壘,在這精準到極致、力量凝聚到極點的黑暗本源魔力沖擊下,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能量哀鳴。堅固的光幕瞬間變得稀薄、透明,劇烈地蕩漾、扭曲,隨即在西南角撕裂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閃爍著不穩(wěn)定電火花的裂縫!裂縫內(nèi),是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以及更深處隱隱傳來的、令人不安的古老魔力脈動。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發(fā)生在焰火轟鳴的頂峰,發(fā)生在所有人視線被天空吸引的瞬間。當最后一道焰火的余燼還在天幕上緩緩飄落,當人們的歡呼尚未完全平息,林鳶的身影已如一道融入夜色的輕煙,悄無聲息地滑入了那道轉(zhuǎn)瞬即逝的結(jié)界裂縫之中。裂縫在她身后劇烈閃爍了幾下,如同垂死的野獸最后抽搐,隨即能量耗盡,無聲地彌合,重新恢復成看似堅不可摧的光幕,仿佛從未被打開過。禁庫大門依舊緊閉,符文依舊流轉(zhuǎn),守護如初。廣場上的喧囂依舊,無人察覺,致命的毒蛇已然鉆進了心臟。
門內(nèi)是絕對的黑暗與死寂,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和光線??諝獗浯坦?,帶著一種金屬和塵埃混合的、古老墳墓特有的氣味。林鳶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非人猩紅光芒的眼眸,此刻就是唯一的光源。這黑暗對她而言如同白晝,吸血鬼卓越的暗視能力讓她清晰捕捉到空氣中每一粒懸浮的塵埃,以及腳下石磚上每一道細微的磨損痕跡。
她無聲地行走在狹窄而漫長的甬道里,兩側(cè)是高聳到幾乎隱沒在頭頂黑暗中的巨大書架,由某種冰冷沉重的黑鐵木打造,散發(fā)著森嚴的氣息。書架上密密麻麻堆疊著無數(shù)典籍卷軸,被沉重的魔法鎖鏈禁錮著,鎖鏈上流轉(zhuǎn)著五顏六色的微弱封印靈光??諝庵袕浡鵁o形的壓力,無數(shù)道隱晦的魔法偵測波動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在她踏入的瞬間便掃過她的身體。這些波動帶著審視、警告、排斥的意味,足以讓任何闖入者的靈魂凍結(jié)。
然而,當這些魔法波動觸及林鳶的身體時,卻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那源自吸血鬼血脈最深處、古老而冰冷的威壓,如同沉睡巨龍的吐息,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無形的偵測波動在觸碰到這層威壓的瞬間,如同遇到了至高無上的君王,紛紛變得紊亂、退縮,甚至帶上了微不可察的……恐懼?那些纏繞在古老卷軸上的封印鎖鏈,其流轉(zhuǎn)的靈光也似乎黯淡了一瞬,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如同金屬被低溫侵蝕的“滋滋”聲。血脈的絕對位格,讓這些針對凡俗生命的防御機制,在她面前形同虛設。
她的腳步?jīng)]有一絲停頓,目標明確地向著禁庫最深處、那股最冰冷、最危險、也最誘人的魔力源頭走去。越往深處,壓迫感越強,空氣也越發(fā)凝滯。直到她來到一個完全由漆黑隕鐵鑄造的獨立高臺前。
高臺之上,沒有華麗的裝飾,只有一本厚重到夸張的巨大典籍。它的封面似乎是由某種生物的整塊黑色骨骼打磨而成,粗糙而布滿天然的詭異紋路,紋路深處流淌著仿佛活物般的、極其微弱的暗紅色光芒,如同凝固的污血。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惡、冰冷、混亂的氣息從它身上散發(fā)出來,讓周圍的空氣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低鳴。僅僅是靠近,林鳶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以及一種要將靈魂都撕扯扭曲的瘋狂低語在意識邊緣回蕩。這就是她的目標——那本記載著足以撕裂世界根基的上古禁咒的魔典,《湮滅之章》。
林鳶伸出蒼白的手,毫不猶豫地抓向那本黑暗魔典的骨制封面。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粗糙表面的剎那——
“嗤啦!”
一道熾亮的、完全由純粹凈化能量構(gòu)成的閃電鎖鏈毫無征兆地從高臺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陰影角落激射而出!速度快如奔雷,帶著凈化邪穢的尖銳嘶鳴,直刺林鳶的心臟!與此同時,一道半透明的、由無數(shù)細小符文構(gòu)成的魔法壁障瞬間在她身后升起,堵死了退路。
偷襲者!一個潛藏在禁庫最深處的守護者,氣息幾乎與周圍的黑暗和封印融為一體,連林鳶的血脈感知都被其巧妙地騙過了片刻。時機把握得狠辣刁鉆,正是她心神被魔典吸引、觸碰的瞬間!
林鳶猩紅的瞳孔驟然收縮成危險的豎線!沒有驚惶,只有一絲被打擾了雅興的冰冷慍怒。千鈞一發(fā)之際,她的身體做出了超越凡人極限的反應。她并未后退,反而以左腳為軸心,身體如同折斷般向后極限仰倒,那道凈化閃電鎖鏈帶著灼熱的氣息擦著她高聳的胸脯呼嘯而過,將她胸前獵裝的布料灼燒出一道焦痕。同時,她原本抓向魔典的右手五指猛地張開,指尖瞬間彈出五道銳利如精鋼、閃爍著幽冷寒光的利爪!
“噗嗤!”
利爪沒有刺向偷襲者,而是以更快、更狠、更精準的速度,狠狠刺入了自己剛剛觸碰魔典的左手小臂!
劇痛襲來,卻伴隨著一種詭異的掌控感。蒼白的皮膚被輕易撕裂,深紅近黑的、帶著濃郁黑暗氣息的血液如同擁有生命般噴涌而出!這些血液并未灑落,而是在林鳶強大意志和血脈力量的控制下,如同活物般瞬間凝聚成一面小巧卻無比凝實的菱形血盾,懸浮在她身前。
“砰!”
第二道緊隨而至的凈化閃電狠狠轟在血盾之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的撞擊。血盾劇烈震蕩,表面被凈化能量灼燒得“滋滋”作響,冒出縷縷黑煙,但終究沒有破碎,硬生生扛下了這致命一擊。
直到此刻,林鳶才看清了偷襲者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陳舊褪色學院導師長袍的老者,須發(fā)皆白,身形佝僂,但渾濁的雙眼中卻燃燒著殉道者般的決絕光芒,手中握著一柄鑲嵌著巨大純凈水晶的法杖,杖頭還殘留著凈化閃電的余輝。他顯然沒料到林鳶會用如此詭異而自殘的方式擋下攻擊,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愚蠢的蟲子?!绷著S冰冷的聲音在死寂的禁庫中響起,如同寒冰刮過金屬。她無視手臂上正在快速愈合的傷口,也無視身前搖搖欲墜的血盾。她的右手,那五根沾染著自己黑血的利爪,再次堅定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狠狠抓在了《湮滅之章》的骨制封面上!
“嗡——!”
魔典猛地一震!封面上的暗紅紋路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比之前強烈百倍的冰冷、瘋狂、充滿惡意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她的手臂,蠻橫地沖入她的身體!這股力量帶著撕裂靈魂的劇痛和無數(shù)混亂瘋狂的囈語,試圖污染她的意志,將她拖入永恒的瘋狂深淵。
林鳶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猩紅的眼眸中血光大盛,仿佛要滴出血來。她的嘴角卻咧開了一個越來越大、越來越扭曲的笑容,露出兩顆尖銳森白的獠牙。痛苦?那是力量到來的前奏!混亂?那正是她渴望的樂章!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那古老冰冷的吸血鬼之血,正在貪婪地吞噬、同化、駕馭著這股涌入的禁忌之力!血脈深處某種沉寂已久的枷鎖,在這股同源卻又狂暴的外力沖擊下,發(fā)出了碎裂的輕響!
“啊——!”她猛地仰起頭,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痛苦與極致愉悅的尖嘯。嘯聲中蘊含著恐怖的威壓,如同無形的風暴瞬間席卷整個禁庫!書架上的典籍嘩啦啦作響,封印鎖鏈瘋狂震顫,連那個守護老法師也被這蘊含精神沖擊的尖嘯震得臉色煞白,踉蹌后退一步。
尖嘯聲中,林鳶的左手猛地一揮!那面由她自身血液凝聚、剛剛抵擋了凈化閃電的菱形血盾,瞬間解體,化作數(shù)十道細如牛毛、散發(fā)著濃烈血腥氣的暗紅血針!
“咻咻咻咻——!”
血針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撕裂空氣,發(fā)出凄厲的尖嘯,以遠超物理極限的速度射向那個守護老法師!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鉆!老法師瞳孔驟縮,只來得及將法杖橫在身前,倉促激發(fā)出一面薄薄的光盾。
“噗噗噗噗噗……!”
大部分血針被光盾擋下,爆開一團團污穢的血霧,發(fā)出腐蝕般的“滋滋”聲。然而,依舊有三根血針如同擁有生命般,詭異地繞過了光盾的邊緣死角!
一根刺入了老法師持杖的右手手腕,精準地切斷了肌腱,法杖“哐當”一聲脫手墜地。一根貫穿了他左腿的膝蓋,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最后一根,也是最致命的一根,瞬間沒入了他因痛苦而張開的嘴中!
“呃……咕……”老法師的身體猛地僵直,雙眼瞬間因劇痛和恐懼而暴突。他想發(fā)出慘叫,喉嚨卻被涌入的污血堵住,只能發(fā)出窒息的咕嚕聲。那根血針在他體內(nèi)如同活物般游走、爆裂,釋放出強烈的黑暗腐蝕能量!
林鳶看都沒看那在身后抽搐、身體內(nèi)部正被迅速溶解、皮膚下鼓起詭異黑紫色腫塊的守護者。她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手中這本洶涌著禁忌力量的魔典之上。右臂上自殘的傷口早已在吸血鬼強大的自愈力下愈合如初,連疤痕都未留下。
她低下頭,猩紅的瞳孔中倒映著封面上那些扭曲流淌的暗紅紋路,仿佛在閱讀一首毀滅的贊美詩。她的手指拂過粗糙冰冷的骨面,感受著那足以讓凡人靈魂崩壞的瘋狂低語在血脈中奔騰,卻只激起了更深沉的愉悅。不是她在被污染,而是她的血,她源自遠古暗夜的冰冷血脈,正在馴服、駕馭這股力量!
“鑰匙……”她低語,聲音帶著一絲恍然大悟的沙啞與無盡的嘲諷,“原來如此……凡人的掙扎,多么可笑。” 守護結(jié)界?血脈驗證?那些都是表象。這禁咒,這本《湮滅之章》,從一開始,渴求的就不是凡人的魔力,而是更古老、更純粹、更貼近世界本源黑暗面的東西——比如,吸血鬼真祖的血脈!
她不再猶豫,雙臂用力,將這本沉重得仿佛承載著整個世界惡意的魔典從隕鐵高臺上抱了下來。骨制的封面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暗紅的紋路在她懷中流淌,如同活了過來。她轉(zhuǎn)身,踏過地上那具已經(jīng)停止抽搐、身體扭曲變形、部分軀體甚至開始融化成黑紅色粘稠液體的守護者尸體,粘稠的液體在她靴底拉出幾道惡心的絲線。
當她抱著《湮滅之章》再次穿過禁庫入口那層無形的魔法屏障時,那原本能阻擋千軍萬馬的結(jié)界,如同遇到了主人的影子,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她如同從最深沉的噩夢中走出,重新回到了魔法盛典那虛假的、令人作嘔的光明與喧囂之中。
主禮臺上,焰火表演的余韻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還殘留著硫磺的味道和人群興奮的余熱。一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穿著華麗院長袍服的中年法師,正紅光滿面地對著擴音法陣,唾沫橫飛地贊美著星耀學院的悠久歷史、輝煌成就以及對魔法世界和平與秩序的“卓越貢獻”。他揮舞著手臂,聲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正是我們一代代法師的智慧與堅守,如同這堅固的守護結(jié)界,抵御著外界的黑暗與混亂,才維系著這片大陸的繁榮與安寧!”
臺下掌聲雷動,貴族們矜持地點頭,年輕法師們眼中充滿向往。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平靜,卻如同冰錐般穿透所有喧囂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回蕩在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哦?是嗎?”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掌聲戛然而止,如同被無形的手掐斷。無數(shù)道目光驚愕地循聲望去。
只見在主禮臺一側(cè)的陰影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一個穿著純黑獵裝、懷抱巨大骨書的少女。她的面容在陰影中有些模糊,但那雙眼睛——那雙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非人猩紅光芒的眼睛,如同兩點燃燒在深淵盡頭的鬼火,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她懷中那本流淌著暗紅紋路的巨大骨書,散發(fā)著令人靈魂顫栗的邪惡與不祥氣息。
星耀學院的院長,那位剛剛還在高談闊論的法師,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面具。他認出了那本書!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猛地指向林鳶,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和憤怒而扭曲變調(diào):“你……你是誰?!守衛(wèi)!抓住她!奪回禁典!”
臺下的守衛(wèi)們?nèi)鐗舫跣?,紛紛拔出武器,催動魔力,一時間各色魔法靈光閃爍,朝著主禮臺涌去。
林鳶對涌來的守衛(wèi)視若無睹。她甚至沒有去看那位驚怒交加的院長。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落在懷中那本《湮滅之章》上。蒼白而纖細的手指,優(yōu)雅地、帶著某種儀式感地,翻開了那沉重如墓碑的骨制封面。
“嗤——”
封面掀開的瞬間,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股肉眼可見的、粘稠如瀝青般的黑暗氣息混雜著刺目的暗紅血光,如同火山噴發(fā)般從書頁中洶涌而出!那氣息帶著硫磺的焦臭、血液的腥甜以及靈魂被碾碎的絕望哀嚎,瞬間彌漫開來。天空,那剛剛被焰火點綴過的晴朗夜空,如同被潑上了濃墨,翻滾的烏云以林鳶為中心瘋狂匯聚、旋轉(zhuǎn),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漩渦中心,紫色的電蛇狂亂地扭動、炸裂,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將整個廣場映照得一片妖異的紫白!
天地失色!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不再是背景,而是毀滅的序曲。粗大的紫色閃電如同暴怒的天神之鞭,狠狠劈落在廣場邊緣一座精美的魔法雕塑上。由堅硬魔法巖石雕琢而成的塑像瞬間炸裂成無數(shù)碎片,帶著燃燒的火焰四散飛濺,砸向下方驚恐的人群。
“啊——!”
“天?。∧鞘鞘裁磿??!”
“跑!快跑??!”
“院長大人!救命!”
短暫的死寂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山崩海嘯般的驚恐尖叫。優(yōu)雅的貴族風度蕩然無存,矜持的學者儀態(tài)碎了一地。人群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穴,瞬間崩潰、推搡、踐踏,只為了逃離那個主禮臺旁散發(fā)著無盡黑暗的源頭!
林鳶終于抬起了頭。猩紅的眼眸掃過下方如同沸粥般混亂奔逃的人群,里面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純粹的漠然,如同人類看著腳下驚慌失措的蟻群。她纖細的手指在翻開的書頁上緩緩劃過,指尖縈繞著濃郁到化不開的黑暗魔力,開始吟誦。
她的聲音不高,甚至可以說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每一個音節(jié)都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敲響,冰冷、清晰、帶著某種古老邪惡的韻律:
“*K’yarnak ph’nglui mglw’nafh…*(以深淵之喉吞噬光芒…)”
“*Shugg Niggurath fhtagn…*(蠕動之母永在長眠…)”
“*I?! I?! Y’golonac tha’rn…*(歡呼!歡呼!裂解者撕裂大地…)”
每一個晦澀的音節(jié)吐出,都伴隨著魔典血光的暴漲和天空漩渦的加劇旋轉(zhuǎn)。她腳下的白曜石主禮臺開始劇烈震動,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阻止她!不惜一切代價!”院長聲嘶力竭地咆哮,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極致的恐懼。他知道,再不阻止,一切都完了!他身邊的數(shù)名氣息強大的高階導師早已按捺不住,怒吼著催動了最強的魔法。
“圣光裁決!”一位白袍老法師高舉法杖,一道粗大的、帶著凈化氣息的熾白光柱撕裂昏暗的空氣,如同審判之矛射向林鳶。
“大地禁錮!”另一位土系大法師雙手按地,林鳶腳下的白曜石瞬間軟化、扭曲,化作兩只巨大的巖石手掌,帶著萬鈞之力狠狠合攏,要將她碾碎。
“冰封絕域!”寒冰魔力洶涌而出,空氣溫度驟降,無數(shù)尖銳的冰晶憑空凝結(jié),如同風暴般卷向林鳶,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凍結(jié)。
“烈焰焚城!”狂暴的火龍咆哮著凝聚,帶著焚盡一切的高溫撲噬而至。
四道代表著星耀學院頂尖力量的魔法攻擊,從不同方向,帶著毀滅的氣息,瞬間將林鳶所在的主禮臺一角徹底淹沒!
光與暗的碰撞!冰與火的交織!大地的怒吼!恐怖的魔力亂流將主禮臺炸得碎石橫飛,煙塵彌漫,刺目的閃光讓人睜不開眼。
臺下奔逃的人群中,有人發(fā)出劫后余生的驚呼,以為那個可怕的魔女已經(jīng)被導師們聯(lián)手轟殺成渣。
然而,煙塵尚未散盡——
“呵……就這點……掙扎嗎?”
一個冰冷、帶著一絲慵懶戲謔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爆炸的余音。煙塵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排開。
林鳶的身影依舊矗立在那里,連衣角都未曾破損半分!她的身周,不知何時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如同流動的暗紅水晶般的能量護罩。那護罩看似脆弱,卻將圣光、巖掌、冰晶風暴、烈焰火龍……所有狂暴的攻擊,都牢牢隔絕在外!強大的魔法沖擊在護罩表面炸開,卻只能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漣漪,如同雨滴落入深潭。護罩內(nèi),林鳶甚至沒有停止吟唱,猩紅的眼眸透過護罩,落在那些因驚駭而僵住的導師臉上,如同看著幾具可笑的木偶。
“……*Cthulhu fhtagn!*(克蘇魯長眠!)” 她念出了最后一句咒語,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如同億萬怨靈的齊聲尖嘯!
“轟隆——!??!”
比之前所有雷聲加起來還要恐怖的巨響炸裂!整個星耀學院,不,是整個大地,都在這一聲巨響中瘋狂顫抖!林鳶腳下的主禮臺,那象征著學院榮耀與秩序的白曜石臺面,如同脆弱的餅干般轟然崩塌、碎裂!一道巨大的、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縫,如同大地的傷疤,以她為中心猛地撕裂開來!裂縫邊緣犬牙交錯,瘋狂地向廣場人群最密集的方向蔓延!
“不——!”
“大地裂開了!”
“救命啊——!”
慘叫聲瞬間被淹沒。裂縫所過之處,精美的地磚、噴泉的基座、來不及逃開的人體……一切都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瞬間消失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之中!裂縫深處,隱隱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來自地心熔巖的咆哮和某種巨型生物蠕動的粘膩聲響。
但這僅僅是開始!
廣場中央那座由魔法驅(qū)動、噴涌著七彩魔法泉水的巨大噴泉,驟然停止了流動。清澈的水流瞬間變得漆黑如墨,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扭曲、拉伸!頃刻間,無數(shù)根長達數(shù)米、鋒利如長矛、散發(fā)著刺骨寒氣的漆黑冰刺,如同猙獰的荊棘叢林般猛地從噴泉池中爆射而出!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冰刺如同死神的鐮刀,覆蓋了噴泉周圍半徑數(shù)十米的范圍!那些正在奔逃、或者被裂縫阻擋了去路的人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鋒利的冰刺輕易地貫穿了華麗的禮服、脆弱的軀體、驚恐的頭顱……如同串糖葫蘆一般,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釘死在空中、地面、甚至同伴的身上!滾燙的鮮血瞬間噴濺開來,在妖異的紫白電光下,潑灑出大朵大朵刺目而粘稠的猩紅之花!內(nèi)臟的碎片、斷裂的肢體、被刺穿頭顱時眼球爆裂的漿液……如同地獄的畫師肆意潑灑的顏料,涂抹在冰冷的地面和扭曲的冰刺叢林上。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硫磺與焦糊的氣息,瞬間取代了慶典的甜膩,成為這片煉獄的主旋律。
“呃啊——!”一個被冰刺貫穿腹部、高高挑起的中年貴族徒勞地抓撓著胸前的冰柱,口中涌出混雜著內(nèi)臟碎塊的血沫,雙腿在空中無力地抽搐。
“媽媽……”一個小女孩被一根冰刺釘穿了小腿,倒在地上,看著旁邊母親被另一根冰刺貫穿胸膛、高高掛起的尸體,發(fā)出微弱的、絕望的哭喊,隨即被一道橫掃而過的閃電余波炸成了焦炭。
“我的手!我的腿!”一個年輕的魔法學徒下半身被冰刺撕裂,拖著破碎的腸子和斷腿在血泊中爬行,留下長長的、粘稠的血痕,很快就被崩塌的建筑碎片掩埋。
林鳶站在崩塌的主禮臺廢墟之上,腳下是吞噬生命的深淵裂縫,周圍是穿刺著尸骸的冰刺叢林。她的獵裝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懷中魔典的血光映照著她蒼白完美的側(cè)臉,如同黑暗女神降臨人間。她深深地、陶醉地吸了一口氣,那飽含著恐懼、血腥、硫磺與死亡的氣息涌入她的鼻腔,仿佛品嘗著世間最醇厚的美酒。
她看著下方煉獄般的景象,看著那些在冰刺上徒勞掙扎、在裂縫邊緣絕望哭嚎的“螻蟻”,猩紅的眼眸中終于不再是純粹的漠然,而是燃燒起一種近乎狂熱的、純粹的愉悅光芒。那光芒冰冷、殘酷、毫無人性,只有毀滅帶來的極致快感。
她微微側(cè)過頭,目光終于落在了離她最近、也是最先攻擊她的那位白袍老法師身上。老法師在剛才的攻擊中被反震之力波及,嘴角溢血,正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人間地獄,眼神渙散。
林鳶動了。她只是優(yōu)雅地向前邁出了一小步,身影卻如同瞬移般,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了老法師面前。速度快到對方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第一個樂章,結(jié)束?!绷著S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低語,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
她蒼白的手掌,如同撫摸藝術(shù)品般,輕柔地拂過老法師布滿驚恐和皺紋的臉頰。動作溫柔得近乎詭異。然而,當她的指尖滑到老法師的頭頂時——
“噗!”
五根尖銳如刀的利爪,毫無阻礙地、如同插入豆腐般,瞬間刺穿了堅硬的頭骨!溫熱的鮮血和灰白的腦漿順著她蒼白的手腕流淌下來。
老法師的身體猛地一僵,雙眼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死灰。他的嘴巴徒勞地張開,似乎想發(fā)出最后的慘叫或詛咒,卻只有濃稠的血沫涌出。
林鳶抽回手,任由那具失去支撐的尸體軟軟地癱倒在腳下的血泊中。她抬起那只沾滿紅白之物、還在向下滴落粘稠液體的手,置于唇邊。猩紅的舌尖緩緩探出,帶著一種近乎妖異的優(yōu)雅和專注,輕輕地、仔細地舔舐過自己染血的指尖。將那溫熱、腥咸、帶著靈魂最后驚恐余味的液體卷
“看看下一個玩具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