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要你記得今天是結(jié)婚紀念日。”我說的聲音沙啞?!耙慊丶页燥垼憧次乙谎?,
這些很貴嗎?”顧淮舟煩躁地抓頭發(fā):“你非要現(xiàn)在鬧?”他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
鎖屏是蘇皎吻他的照片。我們同時看向手機,又同時別開臉?!八伞!彼D(zhuǎn)身走向客房,
“明天還有會?!蹦峭碇?,顧淮舟開始睡公司。微信不回,電話不接。
唯一的聯(lián)系是轉(zhuǎn)賬記錄五十萬,備注“買點喜歡的”。我盯著轉(zhuǎn)賬通知,胃里翻涌。
三年前我高燒39度,他連夜開車三小時回來,抱著我去醫(yī)院?,F(xiàn)在我快死了,
他大概也只會打錢叫救護車。廚房里,我機械地切著芒果,刀刃劃開果肉,汁水流滿掌心。
顧淮舟最愛吃芒果布丁,我每年都做。手機突然彈出朋友圈,
蘇皎發(fā)了張照片:辦公桌上擺著芒果蛋糕。配文“謝謝老板投喂~真的超級好吃!”,
定位是顧淮舟公司。我盯著照片里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戴著我去年送的生日禮物。
此刻正拿著叉子,喂另一個女孩吃芒果。多諷刺,他大概已經(jīng)忘了我對芒果嚴重過敏。
戀愛時我不小心喝了芒果汁,他緊張的連夜帶我打脫敏針。刀尖一滑,割破手指,
血滴在果肉上。我沒包扎,看著血慢慢凝固,這點疼,比得上心口萬分之一嗎?凌晨三點,
門鈴響了。顧淮舟倚在門外,領(lǐng)帶歪斜,渾身酒氣。“小乖…”他踉蹌著撲過來抱住我,
“我好想你?!蔽蚁胪崎_他,卻摸到他后背濕透的襯衫,原來外面下雨了。
我們第一次接吻那晚,他也是這樣淋著雨跑來,睫毛掛著水珠,他說:“沉璧,
我好像愛上你了?!爆F(xiàn)在他醉眼朦朧捧起我的臉:“原諒我好不好?”月光照進玄關(guān),
我看見他鎖骨上新鮮的吻痕,多逼真的懺悔,可惜破綻太多?!澳愫榷嗔恕!蔽谊_他的手。
顧淮舟突然跪下,額頭抵著我手背:“我不能沒有你!”多熟悉的臺詞。
我抬頭看墻上的婚紗照,照片里他笑著吻我額頭,眼神溫柔得像捧月光。如今這捧月光,
早已潑灑在別人身上。“顧淮舟,”我輕聲問,“你抱著我時,
手機里是不是還在給她發(fā)消息?”他的身體瞬間僵住。這個反應(yīng)比任何答案都鋒利,
一刀捅穿我最后一點自欺欺人。我抽回手,關(guān)上臥室門。門外傳來壓抑的嗚咽,
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心里的。6第二天,一個快遞盒靜靜躺在門口,沒有寄件人信息。
拆開時,一條鉆石項鏈躺在絲絨盒里,燈光下的璀璨刺得眼睛生疼。
上個月在雜志上看到這款限量版,我隨口說了句“好看”。顧淮舟掃了一眼:“太浮夸,
不適合你?!贝丝添楁溑蕴芍鴱埧ㄆ骸附憬?,他眼光真好,對吧?」
背面印著酒店床頭燈的一角,玻璃倒影里,隱約可見散落的男士襯衫。我盯著卡片笑出聲,
笑到一半,喉嚨突然哽住,項鏈鎖扣上,刻著小小的“SJ”。蘇皎。是她戴過后轉(zhuǎn)寄來的,
像炫耀戰(zhàn)利品般刺眼。整理顧淮舟西裝時,一張小票從口袋飄落。「云頂餐廳·雙人套餐」
日期,正是我高燒39度那天。我記得清楚,那晚我頭痛欲裂時給他打電話,他說在開會。
背景音安靜得詭異,只有隱約的小提琴聲。“乖,多喝熱水。”他語氣溫柔,“早點睡。
”原來那晚,他在全市最貴的情侶餐廳,與另一個女人共進燭光晚餐。我捏著小票,
指尖止不住地發(fā)顫。我合上眼,終于做了決定。收拾舊物時,
我在抽屜底層翻出泛黃的日記本。第一頁寫著顧淮舟的承諾:“沉璧是我的小月亮,
永遠都是。”往后滿是瑣碎的幸福:「淮舟今天偷偷在我包里塞暖寶寶。」
「他熬夜給我煮姜湯,結(jié)果自己感冒了?!埂杆f要帶我去冰島看極光?!?/p>
最后一頁停在半年前:「他最近回家越來越晚?!乖贌o只言片語。我合上日記本,
將它與干枯的向日葵一同塞進紙箱。那朵花是他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早已褪色發(fā)脆,
指尖一碰便碎成粉末。簽好離婚協(xié)議,我將那枚十克拉粉鉆并排放在上面,
靜靜躺在床頭柜上。收拾行李不過二十分鐘,三年光陰,這個家真正屬于我的東西少得可憐。
幾件衣服,幾本書,還有那本藏滿回憶的相冊。最后望一眼臥室,
顧淮舟送的首飾、包包整齊陳列在衣柜里,華麗得如同冰冷的墳?zāi)埂jP(guān)門之際,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顧淮舟的消息彈出:“我明天回家吃飯?!睅缀跬瑫r,
蘇皎更新了朋友圈:“他說要給我一個家?!迸鋱D里,兩只手交握,對戒折射出刺目的光。
我摘下婚戒,放在鞋柜最顯眼處,緩緩合上了門。這個家真漂亮啊,落地窗外江景如畫,
夜晚的月光曾鋪滿整個客廳。顧淮舟說買下這里,是因為月亮最好看。如今,月亮沉沒了。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忽然想起我們的名字:姜沉璧,蘇皎。一個沉入水底,一個高懸天際。
原來月亮真的會墜落。這一次,我要做先離開的那個人。7顧淮舟推開家門時,燈是亮的。
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還冒著熱氣。他愣了一秒,嘴角不自覺揚起:“小乖?”無人回應(yīng),
客廳空蕩蕩的,只有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細微聲響。他的拖鞋整齊擺在門口,
像在等一個永遠不會歸來的主人?!坝拄[脾氣。”他無奈著扯松領(lǐng)帶,走向臥室。推開門,
梳妝臺上少了一半護膚品,衣柜里,她的衣服空出一大塊。床頭柜上,離婚協(xié)議靜靜躺著,
旁邊是朵干枯的向日葵,碎成幾瓣。顧淮舟僵在原地,呼吸突然變得艱難。他掏出手機撥打,
機械女聲重復:“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微信消息瘋狂彈出:【你去哪了?】【接電話!
】【姜沉璧,別鬧了!】最后一條是凌晨三點發(fā)的:【我錯了,回來好不好?】全部未讀。
他翻遍整個屋子。浴室里她的牙刷不見了,陽臺上晾著的連衣裙收走了,
冰箱上貼的便利貼被撕得干干凈凈,只剩一點膠痕。只有書房原封未動。顧淮舟沖進去,
發(fā)現(xiàn)書架上少了一本相冊,那本記錄著他們從相識到結(jié)婚的相冊。如今空出的位置積著薄灰,
顯然久未觸碰。他跌坐在椅子上,胃里翻涌。這個家突然變得陌生,沒有她隨手扔的發(fā)圈,
沒有她泡到一半的花茶,沒有她窩在沙發(fā)追劇時的笑聲。只剩一具華麗的空殼。
手機突然震動,蘇皎發(fā)來語音:“淮舟哥,我拿到正式錄取名額啦!請我吃飯慶祝嘛?
”甜膩的嗓音在寂靜的房間響起,顧淮舟盯著那條語音,突然暴怒:“滾!
”他狠狠將手機砸向墻壁,屏幕碎裂的瞬間,蘇皎的消息還在彈出:【怎么不理我呀?
】【你答應(yīng)今天陪我的!】他蹲下去撿手機,手指被碎玻璃劃出鮮血,疼痛讓他短暫清醒。
上次劃傷手,姜沉璧急得眼眶發(fā)紅,翻箱倒柜找創(chuàng)可貼,如今血滴在地板上,再無人心疼。
凌晨三點,顧淮舟坐在客廳地板上,面前攤開離婚協(xié)議。他第一次認真讀那些條款。
她什么都不要。房子、存款、車,甚至那枚十克拉的粉鉆,全都留給他。
仿佛在說:和你有關(guān)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包括你這個人。協(xié)議最后一頁夾著張便簽,
是她娟秀的字跡:【記得常在車上備一把傘?!俊疽r衫熨好了在衣柜下層。
】【記得交水電費。】沒有落款,沒有道別。顧淮舟盯著那張便簽,突然想起上周她胃疼,
他正陪蘇皎挑生日禮物。電話里她聲音沙?。骸皼]事,你忙?!八敃r怎么回的?
“多喝熱水?!比缃駸崴疀鐾?,連盛水的杯子都已不見。天快亮時,顧淮舟打開她的首飾盒。
最底層躺著條廉價銀鏈子,是他們戀愛第一年他送的。鏈子已經(jīng)發(fā)黑,吊墜是彎月亮,
刻著“Myonly“。她居然還留著,他攥著鏈子,胸口像被重錘擊中。
原來月亮真的會墜落。而親手將它推下的人,正是他自己。8顧淮舟找到我時,我剛下班。
他站在我公司樓下的梧桐樹下,手里捧著一大束向日葵,和我十八歲那年收到的一模一樣。
花瓣新鮮飽滿,在夕陽下金燦燦的,刺得眼睛發(fā)酸?!俺凌?。”他聲音啞得厲害,
眼下青黑一片,西裝皺巴巴的,像幾天沒合眼。我假裝沒聽見,徑直往前走?!拔覀冋?wù)劇?/p>
”他追上來,花束橫在我面前,“就五分鐘?!毙聛淼捻椖靠偙O(jiān)陳硯正好從大樓出來,
見狀頓了頓:“需要幫忙嗎?”“不用。”我沖他笑笑,“走吧,不是說好討論方案?
”陳硯接過我手里的文件包,我們并肩離開。身后傳來花束落地的悶響,
顧淮舟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他是誰?”我沒回頭。他找到了我暫時的住址,
公寓樓下堆滿了快遞。全是顧淮舟送的:愛馬仕包、卡地亞手鐲、限量版香水,
都是當年追我時送過的款式。我原封不動退回去,第二天又會送來新的。第十天,我開門時,
發(fā)現(xiàn)他坐在樓梯間。胡子拉碴,領(lǐng)帶歪斜,腳邊堆滿煙頭??匆娢?,
他猛地站起來:“為什么不收?”“不需要。”我聲音很輕。“那你需要什么?
”他攥住我手腕,聲音哽咽:“我改,行不行?小乖…別不要我?!彼菩臐L燙,
婚戒硌得我生疼。我低頭看他的手,曾為我彈吉他、寫情書的手指,
卻在深夜給另一個女孩發(fā)消息?!靶枰惴攀??!蔽艺f。他僵在原地,
眼淚終于狠狠砸在地上。周末我去了海島散心。
這是我和顧淮舟約定每周年紀念日都要去的地方。他曾說:“小乖,
我要帶你看世界上最美的日落?!爆F(xiàn)在我獨自來了。沙灘上人很少,海水撲到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