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景葉天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顫。這股寒意與之前粉碎經(jīng)脈的狂暴力量截然不同,它更加凝聚,更加陰損,仿佛無數(shù)根極細的冰針,順著他體內(nèi)那些布滿裂痕的“新通道”鉆入,所過之處,連奔騰的狂暴力量都似乎被短暫地凍結、遲滯!劇烈的刺痛瞬間變成了深入骨髓的陰寒!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流動都變得粘稠緩慢起來,思維似乎也要被凍結!
但他眼中卻爆發(fā)出駭人的光芒!就是這種力量!冰冷!死寂!足以凍結一切生機!它或許真的可以!
他猛地看向榻上的景雪,那死灰的臉色,微弱的氣息。時間!他需要時間掌握這力量!需要將它引導出來!
景葉天掙扎著爬起,顧不上擦拭臉上的血水,跌跌撞撞地撲到景雪榻邊。他伸出顫抖的、同樣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妹妹脖頸要害,將掌心輕輕虛按在她瘦小的胸口上方。他閉上眼,強迫自己摒棄所有雜念——柳凝霜的羞辱、護衛(wèi)的猙獰、巨眼的冰冷注視、體內(nèi)撕裂的劇痛——全部摒棄!
意識,如同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海。唯一的錨點,就是胸前那截斷劍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幽寒律動。
“給我……出來!”景葉天在心中瘋狂地嘶吼、祈求,將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求生欲望,都灌注到那截冰冷的斷劍之上!引導!控制那股能凍結一切的寒意!
嗡!
斷劍似乎感受到了他近乎燃燒靈魂的強烈意念,緊貼肌膚的劍身傳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震顫!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吞噬,而是如同冰河解凍般,一縷比發(fā)絲還要纖細、卻凝練到極致的幽暗寒氣,緩緩從劍身那剝落銹跡的幽暗本體處滲出!
這縷寒氣出現(xiàn)的瞬間,景葉天按在景雪胸口上方的手掌周圍的空氣,溫度驟然暴跌!一層薄薄的、肉眼可見的冰霜以他的掌心為中心,迅速在景雪單薄的衣襟上蔓延開來!榻邊油燈的火苗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壓迫得劇烈搖曳,光線忽明忽暗!
成了!景葉天心中狂喜!他強忍著那股幾乎將自己靈魂都凍結的陰冷,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縷微弱卻致命的寒氣,試圖讓它滲入景雪的胸口,去冰封那即將被劇毒吞噬的心脈!
就在他全神貫注、精神繃緊到極致的剎那——
異變再生!
他視野的邊緣,那搖曳昏黃的燈光投在對面墻壁藥柜上的影子,毫無征兆地扭曲、拉伸、變形!
一個巨大、冰冷、由無數(shù)緩緩旋轉(zhuǎn)的幽暗旋渦構成的瞳孔輪廓,在那扭曲的光影中一閃而逝!一股比斷劍寒意更加深邃、更加古老、更加漠然的注視感,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景葉天的腦海!
“呃啊——!”景葉天如遭重擊,意識海仿佛被投入了萬年玄冰!引導寒氣的意念瞬間中斷,那縷好不容易引出的幽暗寒氣猛地縮回斷劍之中!他身體劇震,喉頭一甜,一股逆血再也壓制不住,哇地一聲噴在景雪榻前的地面上,觸目驚心!他踉蹌后退,撞翻了旁邊一張放著藥杵的小幾,藥杵和搗藥缽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藥粉四濺。
“葉天!”林老醫(yī)師和小藥童同時驚呼。
就在這時!
砰!砰!砰!
百草堂那兩扇剛剛關上的厚重朱漆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以巨大的力量狂暴地撞擊!門栓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開門!柳家辦事!捉拿謀害柳家護衛(wèi)的兇徒景葉天!”一個粗獷兇狠、帶著濃烈殺意的咆哮聲,穿透了密集的雨幕和門板,如同驚雷般在百草堂內(nèi)炸響!
伴隨著吼聲,是更多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如同密集的戰(zhàn)鼓,迅速包圍了這小小的醫(yī)館,將風雨聲都壓了下去!殺氣,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氣息,瞬間滲透進來!
“砰!砰砰!呯呯呯!”
沉重的撞擊聲如同攻城槌,狠狠敲砸在百草堂緊閉的朱漆大門上!每一次撞擊,都讓那粗壯的門栓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門栓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狂暴的雨聲也壓不住門外那粗獷兇狠的咆哮:
“開門!柳家辦事!捉拿謀害柳家護衛(wèi)的兇徒景葉天!再不開門,休怪柳某拆了你這個破醫(yī)館!”
殺意!冰冷刺骨的殺意,混雜著雨水的腥氣,如同無形的毒蛇,瞬間鉆入百草堂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椟S的油燈火苗瘋狂搖曳,光影在墻壁上扭曲跳動,將藥柜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好像要吞噬掉在百草堂的人。
“啊”的一聲,小學徒嚇得面無人色,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驚恐地望向林老醫(yī)師。林老醫(yī)師須發(fā)皆張,渾濁的老眼中爆射出驚怒交加的光芒,枯瘦的手掌死死地攥緊,指甲捏得發(fā)白。柳家!又是柳家!再過青嵐城,柳家就是天!
景葉天背對著大門,對那瘋狂的撞門聲和兇惡的咆哮聲恍若未聞。
他剛剛被那光影中,一閃而逝的冰冷巨眼幻象沖擊,意識如同被投入冰海,強行引導出的那絲縷至寒之氣瞬間縮回斷劍。劇烈的精神反噬讓他噴出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fā)黑,體內(nèi)那剛剛開辟出的,布滿裂痕的經(jīng)脈通道,在那狂暴力量和至寒之氣的雙重肆虐下,更是如同被無數(shù)鋼針反復穿刺,劇烈疼痛幾乎要撕裂他的靈魂!
“呃……噗!”又是一口逆血涌上喉頭,被他死死咽了回去。溫熱的腥甜在口腔彌漫,額角被門框撞破的傷口在劇痛刺激下,再次滲出混著雨水的鮮血,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胸前冰冷的斷劍上。
景葉天不顧痛的感覺,而他的手,那只剛剛按在妹妹胸口上方,引出了冰霜的手,卻依舊懸停在景雪瘦小的身體上方,微微顫抖,卻未曾移開半分。
妹妹!雪兒!
景雪小小的身體在木榻上,無意識地劇烈抽搐了一下,烏紫的嘴唇溢出了一絲帶著詭異青色的泡沫,本就微弱的氣息再次急遽下滑,仿佛風中殘燭的最后一點火星,隨時都會徹底熄滅!蝕脈草的劇毒,正在瘋狂侵蝕她脆弱的心脈!
景葉天看著木榻上的妹妹景雪,心好痛,他知道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外面隨時闖進來,但執(zhí)念要救妹妹,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