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走出寶源齋,天色已近黃昏。
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細(xì)長。
他懷中揣著一張紫金卡片,里面存著十萬金幣的巨款,一筆足以讓青陽城任何一個二流家族都為之瘋狂的財富。
但他沒有立刻去購買那些能讓修煉一日千里的天材地寶。
他的腳步轉(zhuǎn)了個方向,朝著林家的方位走去。
今日,是家族發(fā)放月例的日子。
他要去取回自己那份“應(yīng)得”的資源。
并非他需要那點(diǎn)微不足道的藥材,而是規(guī)矩。在沒有掀翻整個棋盤的實力前,他會遵守棋盤上的一切規(guī)矩。
同時,這也是一次試探。
他想看看,在他“頂撞”長老,休掉柳青瑤之后,某些人的嘴臉,會變得何等精彩。
……
林家藥堂。
一股濃郁的藥草味混雜著角落里散發(fā)出的些許霉味,撲面而來。
堂內(nèi)人頭攢動,不少林家旁系的子弟正排著隊,等待領(lǐng)取這個月的修煉份例。
當(dāng)林昊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衣衫出現(xiàn)在門口時,原本嘈雜的藥堂,瞬間安靜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鄙夷,嘲弄,還有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
林昊對這些視若無物,徑直走到隊伍的末尾,安靜地站定。
他的平靜,反而讓那些準(zhǔn)備看好戲的人,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下一個!”
柜臺后,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不耐煩地喊道,他正是負(fù)責(zé)資源分配的林管事。
輪到林昊。
他走上前,將自己的身份木牌遞了過去。
林管事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拿起木牌瞥了一眼,當(dāng)看到“林昊”兩個字時,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那雙三角眼里閃過一絲怨毒與快意。
哼,就是這個廢物,前幾日在議事廳,讓他當(dāng)眾下不來臺。想當(dāng)初他父親在時,壓得自己這一脈抬不起頭,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也該讓他這小子嘗嘗被踩在腳下的滋味了!
新仇舊怨,在此刻涌上心頭。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繞過一排排裝著上好藥材的柜子,直接走到了最角落的一個,從里面胡亂抓出了一把東西。
“啪!”
一把枯黃、干癟,甚至還夾雜著幾根爛根的藥材,被他重重地丟在了柜臺上,激起一陣灰塵。
“你的份例?!?/p>
林管事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足以讓整個藥堂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呵……”
周圍的林家子弟中,立刻有人發(fā)出了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看,那就是我們林家曾經(jīng)的天才?!?/p>
“現(xiàn)在連份例都是些爛草根了,狗都不吃?!?/p>
“活該,誰讓他得罪了蕭凡少爺,還頂撞管事,不自量力?!?/p>
議論聲肆無忌憚,化作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向柜臺前的少年。
林管事很滿意這種效果,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廢物就配用這些,別浪費(fèi)了家族的好東西?!?/p>
他就是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羞辱林昊,把這個廢物的尊嚴(yán),踩進(jìn)泥里。
他等著林昊暴怒,等著林昊爭辯,那樣他就有更多的理由來炮制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林昊沒有憤怒,也沒有爭辯。
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他只是靜靜地抬起眼,看了林管事一眼。
那眼神,平靜得嚇人。
那不是憤怒,不是怨恨,更不是屈服。
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淵。
林管事被那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跳,準(zhǔn)備好的更多嘲諷話語,竟然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林昊的注視下,他感覺自己才是一個上躥下跳的跳梁小丑。
林昊伸出手,默默地將柜臺上那堆垃圾藥材收進(jìn)懷里,然后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走。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他走后,藥堂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算什么?
忍氣吞聲?
不像。
那份從容,那份淡漠,根本不是一個受辱的少年該有的表現(xiàn)。
林管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感覺自己蓄滿力的一拳,徹底打空了,還閃了自己的腰。
“看什么看!下一個!”
他惱羞成怒地對著后面的人吼道。
……
林昊走在返回住處的小徑上。
林家大院內(nèi)栽種著不少古樹,夕陽的光線穿過枝葉的縫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沒有去想剛才藥堂發(fā)生的事情。
對如今的他而言,林管事那點(diǎn)伎倆,幼稚得可笑。
一個即將翱翔九天的神龍,又豈會在意腳下螻蟻的挑釁。
就在他拐過一個彎角時,腳步忽然停下。
前方不遠(yuǎn)處,一道倩影靜靜地站立在海棠樹下,似乎在等他。
柳青瑤。
她今天換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裙,裙擺隨著晚風(fēng)輕輕搖曳,勾勒出窈窕的曲線。她還是那么美麗,氣質(zhì)清冷,在林家眾多子弟中,依然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她也看到了林昊。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林昊懷中露出一角的、那枯黃的藥材上。
柳青瑤的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有鄙夷,有憐憫,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松。
她剛從坊市回來,聽說了林昊的身影也在那邊出現(xiàn)過?,F(xiàn)在看到他這副模樣,拿著一堆垃圾藥材,她心中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了一副畫面:這個被退婚、被羞辱的廢物,在坊市逛了一圈,卻什么都買不起,最后只能回到家族,領(lǐng)取這點(diǎn)連下人都不屑一顧的垃圾。
他果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心中那最后一絲因為退婚而產(chǎn)生的不安,也徹底煙消云散。
她的選擇,是對的。
她紅唇微啟,準(zhǔn)備開口說些什么。或許是幾句故作大度的安慰,或許是幾句高高在上的勸誡,她要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優(yōu)越,來證明自己與這個廢物,早已是云泥之別。
然而——
林昊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他的眼神,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就好像她柳青瑤,只是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棵樹,一個完全不存在的、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
徹底的無視。
比任何惡毒的語言,比任何憤怒的咆哮,都更加傷人。
這是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漠然,一種將對方從自己的世界里,徹底抹去的決絕。
柳青瑤準(zhǔn)備好的所有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風(fēng)吹過,裙擺飛揚(yáng),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一股前所未有的難堪與刺痛,從心底最深處涌了上來,瞬間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愣愣地看著那個漸漸遠(yuǎn)去的、孤單卻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
……
吱呀——
林昊推開自己破舊的房門,反手關(guān)上。
他隨手將懷里那把垃圾藥材,丟進(jìn)了墻角的垃圾堆里,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半分留戀。
這次的刁難,讓他徹底明白。
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規(guī)則,永遠(yuǎn)是為強(qiáng)者服務(wù)的。
所謂的家族,所謂的規(guī)矩,都靠不住。
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走到桌邊,將那張紫金卡片放下。
然后,從儲物袋中,一件件地取出了他用巨款換來的真正寶藥。
百年年份的血參!
蘊(yùn)含雷霆之力的紫電藤!
堅硬如鐵的黑巖木!
……
數(shù)十種珍稀藥材,每一種都散發(fā)著濃郁的靈氣,將這間簡陋的屋子,映照得寶光四射。
林昊的目光,從這些寶藥上一一掃過,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冰冷的紫電藤,感受著其中蘊(yùn)含的狂暴雷力。
“十六年的沉寂,只為今朝龍?zhí)ь^?!?/p>
他眼中燃起的,是不再受命運(yùn)擺布的滔天戰(zhàn)意。
萬事俱備。
今夜,他要讓《鴻蒙造化訣》,第一次真正展現(xiàn)它的神威!
今夜,他要為打破那該死的第一道命鎖,做最后的沖刺!
“力量之鎖,給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