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關(guān)上院門的那一刻,死寂的院外,轟然炸開。
“一拳……就一拳!”
“蕭浪是鍛體二重,就這么……廢了?”
一個曾經(jīng)往林昊飯里摻過沙子的旁系子弟,此刻面無人色,雙腿篩糠,他回想起自己當(dāng)初的惡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的胳膊……骨頭都戳出來了!”
人群再也無法保持鎮(zhèn)定,轟然散開。每一個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家族的各個角落,要將這打敗認(rèn)知的一幕,告訴他們認(rèn)識的所有人。
那三個嚇癱在地的跟班,終于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架起昏死過去的蕭浪,倉皇逃離了這個讓他們膽寒的地方。
…
林家,藥堂。
林管事正翹著二郎腿,端著一杯新沏的香茗,對著手下的小廝吹噓。
“在這林家,就得看清眉眼高低,那小子一個廢物,還想拿捏老夫……”
話未說完,“砰”的一聲,藥堂的門被一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廝撞開。
“管……管事!出大事了!”
林管事眉頭一皺,不悅地呵斥:“慌什么!天塌了?”
“林昊……林昊他,一拳,把蕭家的蕭浪給廢了!”
啪嚓!
林管事手中的青瓷茶杯,應(yīng)聲滑落,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溫?zé)岬牟杷疄R了他一褲腿,他卻毫無所覺。
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幾日前,他將一把枯萎的藥材丟在林昊面前的場景,還有林昊轉(zhuǎn)身離去時,那平靜得可怕的目光。
他猛地打了個哆嗦,兩腿發(fā)軟,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的衣衫,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
與此同時,林家議事廳。
林家族長林天鴻,正手持狼毫筆,審閱著家族的賬目。
一名心腹執(zhí)事快步走入,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林天鴻持筆的手,在空中頓住了。
他抬起頭,平日里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化為深邃的思索。
“莫欺少年窮……”他低聲自語,想起了那日少年倔強的背影。
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少年意氣。
“此事,還有誰知道?”他放下筆,聲音沉穩(wěn)。
“消息已經(jīng)傳開,怕是壓不住了。”心腹執(zhí)事躬身道。
林天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聲響。
“傳令下去,靜觀其變,任何人不得主動聲張,更不許去招惹林昊?!?/p>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另外,將他這個月的月例,按核心子弟的標(biāo)準(zhǔn),三倍補發(fā)給他。”
“是?!毙母箞?zhí)事領(lǐng)命退下。
林天鴻重新拿起筆,卻久久沒有落下。
這潭沉寂已久的池水,真的要被攪動了。
…
柳家。
柳青瑤正在閨房中煩躁地來回踱步。
一個貼身丫鬟跑進來,帶著幾分激動和八卦的語氣,將林家的“新聞”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小姐,您是沒瞧見,聽說那蕭浪的手臂都擰成麻花了!林昊現(xiàn)在,可威風(fēng)了!”
柳青瑤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信。
“胡說!他一個廢脈,怎么可能!”
她厲聲呵斥,可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當(dāng)丫鬟將外面?zhèn)鞯糜斜亲佑醒鄣募毠?jié),一一說出后,柳青瑤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她跌坐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上,腦子里嗡嗡作響。
那個在她眼中,只會劈柴擔(dān)水,連修煉門檻都摸不到的廢物。
一拳,擊敗了鍛體二重?
她忽然想起退婚那日,林昊平靜的臉龐。她一直以為那是認(rèn)命的麻木,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不屑與她爭辯的漠然。在他眼中,自己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跳梁小丑。
一股尖銳的悔意,瘋狂地啃噬著她的心。
…
風(fēng)暴的中心,最終匯聚到了蕭家。
蕭凡正在自己的院中,指點幾位蕭家子弟修煉武技,享受著眾星捧月的尊崇。
當(dāng)幾個下人抬著渾身是血,手臂扭曲的蕭浪回來時,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回事?”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是……是林昊!”一個跟班顫抖著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蕭凡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林昊?那個廢物?
“沒用的東西?!彼浜咭宦暎H自上前查看蕭浪的傷勢。
一名蕭家的醫(yī)師正在為蕭浪正骨,面色凝重:“少爺,這傷勢……是純粹的力量碾壓,直接震碎了骨骼和經(jīng)脈。沒個一年半載,這條手臂是別想用了?!?/p>
純粹的力量碾壓?
蕭凡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能用純粹的力量一拳廢掉鍛體二重,出手之人,至少要有鍛體四重,甚至五重的實力!
林昊?鍛體四重?
一股怒火,從他心底升起。
打狗還得看主人!林昊此舉,無疑是當(dāng)著全青陽城的面,狠狠抽了他蕭凡一個耳光!
這股怒火很快又被一絲警惕所取代。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踱步到窗前,負(fù)手而立,望向林家的方向。
他臉上的怒意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狂怒更加可怕。
一直以來,他從未將林昊放在眼里。
可現(xiàn)在,這只蟲子,似乎長出了毒牙。
對于任何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蕭凡的原則只有一個——扼殺在搖籃里。
他對著身側(cè)空無一人的陰影處,聲音輕得沒有一絲溫度。
“影子,去查一下,他那身力量從何而來。”
“還有,盯緊他,找個機會,做得干凈點?!?/p>
陰影微微波動了一下,隨即恢復(fù)平靜。
蕭凡的眼底,只剩下一片陰冷的殺機。
“看來,不能讓你活到家族大比了?!?/p>
…
破敗的小院內(nèi),萬籟俱寂。
林昊剛剛為妹妹檢查完身體,確認(rèn)她的病情在自己的調(diào)理下愈發(fā)穩(wěn)定。
他盤膝坐在床上,正準(zhǔn)備運轉(zhuǎn)【鴻蒙造化訣】,穩(wěn)固剛剛突破的境界。
忽然,他睜開了眼睛。
一股無形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從脊椎骨末端升起。
這不是天氣的冷。
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警兆,一縷極淡的、充滿了怨毒與殺伐之意的念頭,仿佛跨越了空間,針扎般刺入他的神魂。
前世身為丹帝,他曾無數(shù)次被仇家追殺,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
這是殺機!
稚嫩、直接,卻也同樣堅定。
林昊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他不需要去猜。
整個青陽城,此刻對他有如此殺意的,只可能有一個人。
蕭凡。
他明白,自己那一拳,打斷的不僅僅是蕭浪的手臂,也徹底打碎了蕭凡的耐心。
從欺辱,到羞辱,再到此刻的殺機。
他們之間,已經(jīng)再無任何緩和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