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我讓你裝!”
旁邊一個警察徹底被激怒了,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猛地一步上前,一記兇狠的右勾拳,結結實實地砸在祁同偉的側臉上。
砰!
祁同偉的頭猛地一偏,手機脫手而出,掉在鐵桌上,發(fā)出“啪嗒”一聲。
他嘴里噴出一口血沫,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
電話,還通著。
線路的另一頭,市局辦公室。
孟德海正拿著聽筒,當他聽到“舊廠街派出所”和“八千塊贖金”時,他的身體已經(jīng)猛地站直。
緊接著,聽筒里傳來一聲清晰的擊打悶響,以及一聲屬于祁同偉的、壓抑著極致痛苦的悶哼。
打狗還要看主人!
梁群峰的女婿,在他的地盤上,在他管轄的派出所里,被當成肉票勒索,甚至還在通話時被毆打!
梁群峰可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這打的不是祁同偉,這是在打梁群峰的臉!
如果被他知道恐怕整個京海政法系統(tǒng)都得換人!
審訊室里,那個打人的警察還在叫囂。
“還孟局長?你怎么不直接給政法委書記打電話呢?”
他的聲音,通過沒有掛斷的電話,一字不差地傳到了孟德海的耳朵里。
孟德海一把將電話摔在桌上。
“備車!”
“立刻!去舊廠街派出所!”
……
“他媽的,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另一個警察一腳踢在祁同偉坐著的椅子腿上,鐵制的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張所,這小子就是個瘋子,我看別跟他廢話了,直接上烙鐵,燙完讓他去獻個1000CC然后滾蛋!”
張全沒有說話。
他只是死死盯著祁同偉,這個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男人,此刻卻安靜得可怕。
沒有求饒,沒有慘叫,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這種眼神讓張全感覺自己才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那個。
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突然劃破了審訊室的沉悶。
不是桌上那臺。
是張全自己口袋里的。
他有些不耐煩地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孟局。
張全的動作停滯了。
孟德海?
他怎么會給自己打電話?還是在這個時間點?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恭敬。
“孟局,您好,有什么指示?”
他按下了免提,一半是為了在下屬面前炫耀,一半是習慣。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熟悉的客套與寒暄,只有一片死寂,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張全?!?/p>
“你所里,是不是抓了一個叫祁同偉的人?”
張全的大腦幾乎變成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地看向被銬在椅子上的那個血人,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兩個警察臉上的嘲弄也僵住了,面面相覷,意識到了不對勁。
電話那頭,孟德海沒有等他回答,聲音里的寒意幾乎要從聽筒里溢出來。
“省政法委,梁群峰書記的女婿被你抓了?”
梁……梁群峰?!
那個只在電視和報紙上才能見到的,整個漢東省政法系統(tǒng)的最高掌控者?
他的女婿?
是眼前這個……被自己下令往死里打,還準備用烙鐵在他臉上刻字的……祁同偉?
張全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
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手機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摔在水泥地上。
但孟德海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從里面?zhèn)鞒鰜恚?/p>
“我還有十分鐘到?!?/p>
“你,把脖子都給我洗干凈了?!?/p>
“等著?!?/p>
電話,斷了。
審訊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那兩個警察面如土色,雙腿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他們終于明白,自己剛剛拳打腳踢的對象,究竟是怎樣一尊他們連仰望資格都沒有的大佛。
“張……張所……這……”其中一人牙齒打著顫,話都說不完整。
張全沒有理會他。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癱軟地靠在墻上。
完了。
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打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刺頭,是漢東省政法委書記的女婿。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濫用職權,這是在掘整個京海公安系統(tǒng)的祖墳!
孟德海不會保他,也保不住他!
他猛地推開身邊已經(jīng)嚇傻的警察,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撿起地上的手機。
他必須自救!
“都給老子守好了!”他對著那兩個警察嘶吼,聲音都變了調,“他要是跑了,我宰了你們!”
門被重重關上。
房間外,張全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手機。
他劃開屏幕,手指在通訊錄上瘋狂地滑動,最后,停在了一個沒有備注,只有一個“刀”字的聯(lián)系人上。
唐小龍。
舊廠街真正的王,高啟強手里最快的那把刀。
這是他最后的希望。
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
電話接通了。
“喂?!币粋€粗糲、警惕的聲音傳來。
張全用盡全身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刀……刀哥……是我,舊廠街派出所,張全?!?/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
“刀哥,救我!”張全的聲音帶著哭腔,徹底放下了自己所長的架子,“我惹了天大的麻煩了!能要我命的麻煩!”
“我……我抓錯人了!”
“一個我惹不起的人!”
“你得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
“一個你惹不起的人?”唐小龍的聲音響起,“在舊廠街這塊地盤上,還有你張所惹不起的人?”
“刀哥,這次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是因為光頭強他們!”
張全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的起因和盤托出。
他不敢有絲毫隱瞞。
“我就……我就想著,按老規(guī)矩,把人帶回來嚇唬嚇唬,讓他賠光頭強一筆錢,這事就算過去了……”
“光頭強?”電話那頭的唐小龍重復了一句,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耐煩。
他手底下養(yǎng)著的人不少,光頭強這種角色,在他眼里不過是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連名字都快記不清的野狗。
“就為了這點屁事?”唐小龍的聲音冷了下來,“張全,你這個所長當?shù)迷絹碓交厝チ?。打斷他一條腿,扔出去不就完了?”
“不行?。〉陡?!”張全幾乎是在尖叫,“他不是普通人!我跟你說了,我惹不起!孟局……孟德海局長親自打電話給我了!”
“孟德海?”
這個名字讓唐小龍的呼吸停頓了一瞬。
作為在京?;疑貛в巫叩娜?,他當然知道孟德海是誰,也知道這個名字的分量。
但,也僅僅是知道而已。
高啟強才是他的天。孟德海,離他還太遠。
“他給孟德海打了電話,孟德海還有十分鐘就到!”
“說你抓了誰?”唐小龍追問,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省政法委,梁群峰書記的女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