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大樓的燈光刺破夜色。
祁同偉帶著石磊,徑直走進了孟德海的辦公室。
張龍和趙虎守在門外,像兩尊門神。
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孟德海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
他看到渾身顫抖的石磊時,手里的煙停在了半空。
“孟局,人我?guī)砹?。”祁同偉的聲音很平靜,卻讓辦公室的空氣更加凝重。
石磊一見到孟德海身上的警服,腿一軟,幾乎要跪下去。
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和穿這身衣服的人打交道。
“你就是石磊?”孟德海的語氣里帶著審視。
石磊不敢抬頭,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牙齒打著顫。
祁同偉拉過一張椅子,按著石磊的肩膀讓他坐下?!鞍涯愕母觳玻o孟局看看?!?/p>
石磊猶豫了一下,順從地擼起袖子。
那條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眼在燈光下觸目驚心,舊的疤痕疊著新的血點,像一塊爬滿了蛆蟲的爛肉。
孟德海的瞳孔收縮。
這些,比任何聲淚俱下的控訴都更具沖擊力。
“唐小龍的杰作。”祁同偉替他補充,“高利貸,暴力催收,非法抽血。每一條,都夠他在進去蹲幾年了!”
祁同偉找石磊的目的是讓一切變得有跡可循。
他不需要那些虛無縹緲的證據(jù)鏈,他要的是一個現(xiàn)場,一個能把唐小龍死死釘住的現(xiàn)場。
他祁同偉在抓捕唐小龍時,順便發(fā)現(xiàn)了唐小龍開設(shè)**的犯罪事實!
一個死去的張全,線索就斷了?
可笑。
在祁同偉這個重生者面前,整個京海的罪惡網(wǎng)絡(luò),就像一張攤開的地圖,每一條路,每一個節(jié)點,都清晰無比。
孟德海掐滅了煙頭,他盯著祁同偉,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
這個年輕人,從走進他辦公室的第一分鐘起,就一直在給他出難題,把他架在火上烤。
“你的計劃是什么?”孟德海的聲音有些沙啞。
“今晚,抓唐小龍,讓唐小龍供出高啟強!”
“我需要一個行動隊,孟局?!?/p>
祁同偉站起身,與他對視,“你給我人,我給你一個干凈的京海。這也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京海嗎?”
“你女婿楊健已經(jīng)跌進去了,現(xiàn)在你把他拉出來,還不算太晚!”
祁同偉把話挑明,孟德海知道衡量利弊!
祁同偉知道楊健已經(jīng)被腐蝕,那就說明上面已經(jīng)掌握了證據(jù)!
梁群峰這是要把飯喂到他這個女婿的嘴里!
京海怕是要變天了!
孟德海沉默了。
良久,他拿起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
“所有特警,操場集合!”
他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遍了市局大樓的每一個角落。
“行動代號,‘拔刺’?!泵系潞7畔码娫挘粗钔瑐?,“你來總指揮?!?/p>
“好?!逼钔瑐]有半分推辭。
……
夜色如墨。
幾輛特警車悄無聲息地駛出市局,匯入車流,最終停在了郊區(qū)一家廢棄的種子公司外。
種子大院門口,一棟三層小樓燈火通明,喧囂的人聲和麻將牌的碰撞聲隔著墻都能聽見。
這里就是唐小龍的地下王國。
祁同偉穿著一身黑色作戰(zhàn)服,胸前的傷口在行動中隱隱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他打了個手勢。
十幾名全副武裝的特警如獵豹般翻過圍墻,悄無聲息地潛入大院,迅速控制了外圍的幾個哨卡。
一切準備就緒。
“行動!”
祁同偉一聲令下,大門被破門器猛地撞開。
轟??!
巨大的聲響讓**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
“警察!都不許動!”
特警們?nèi)绯彼阌咳?,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里的每一個人。
賭客們發(fā)出一片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整個大廳亂成一鍋粥。
唐小龍正在里屋的辦公室里,對著賬本算著今天的“收成”。
聽到下面的動靜,他臉色劇變。
他幾乎是本能地抓起桌上的賬本,塞進懷里,然后一腳踹開辦公室后門,竄了出去。
這本賬上,記著所有借貸人的信息,更記著每一筆錢的流向。
更是他的催命符,絕不能落在警察手里!
**大廳里的哀嚎與騷亂,被祁同偉徹底隔絕在身后。
他不需要理會那些賭紅了眼的賭徒,也不需要關(guān)注那些被嚇破了膽的馬仔。
他的目標,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唐小龍。
祁同偉的目光掃過全場,沒有發(fā)現(xiàn)唐小龍的身影。
他腳下不停,徑直沖向二樓。
二樓的走廊空無一人,一間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光亮。
祁同偉沒有絲毫猶豫,一腳踹開房門。
砰!
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
辦公室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翻倒的椅子和散落一地的文件。
正對著門口的,是一扇敞開的后門,夜風正從那里倒灌進來,卷起地上的紙張。
跑了!
他沖到后門,外面是一條銹跡斑斑的鐵制樓梯,蜿蜒著通向黑暗。
樓梯下方,一個黑影一閃而逝,消失在建筑的拐角。
祁同偉沒有半點停頓,跟著竄了出去。
劇烈運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鉆心的疼痛。
他咬緊牙關(guān),將那股撕裂感死死壓制下去。
唐小龍在前面亡命狂奔,對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而祁同偉每一次腳步落地,每一次發(fā)力,胸口的傷都像被烙鐵燙過一樣。
腥甜的血氣涌上喉嚨,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前面的路燈光線越來越暗,最終變成一條死胡同。
樓道的盡頭。
唐小龍沒有絲毫減速,跑到盡頭,雙手在欄桿上一撐,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下方一間平房的屋頂上。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顯然已經(jīng)演練過無數(shù)次。
祁同偉追到樓道盡頭,劇烈的喘息讓他的肺部火燒火燎。
他低頭看了一眼,大概兩米米的高度。
不算高,但對于一個胸口有傷的人來說,每一次震動都是酷刑。
跳下去,可能會加重傷勢!
不跳,唐小龍就將徹底消失在京海的夜色,下一次怕就不是那么容易!
沒有選擇。
祁同偉繃緊全身肌肉,壓下胸口的劇痛,也跟著縱身一躍。
落地的瞬間,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從腳底傳遍全身,他悶哼一聲,差點跪倒在地。
他強撐著站穩(wěn),抬頭看向唐小龍。
而唐小龍,早已轉(zhuǎn)過身。
他沒有繼續(xù)逃跑。
他從腰間摸出了一樣?xùn)|西,黑沉沉的,在遠處昏暗的路燈下泛著金屬的冷光。
咔噠
那是槍械上膛的聲音。
“你他媽的,追得挺緊??!”唐小龍的聲音沙啞,帶著喘息,“真以為老子是泥捏的?”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祁同偉。
“警察了不起?老子今天就先送你上路!”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