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倚著樹干緩緩蹲下，指腹用力掐進(jìn)掌心。
鎖骨處的傷口還在滲血，混著汗水在衣襟上洇出暗紅的花，可他不敢有半分松懈——方才趙陽噴血時那狠戾的眼神，蘇瑤扶他時咬碎銀牙的動靜，都像兩根細(xì)針扎在他后頸。
"他們不會就這么罷手。"他低聲自語，喉結(jié)滾動。
月光從葉縫漏下來，在他手背照出青金石的幽藍(lán)。
方才那股牽引能量的熱流還殘存在丹田，像團(tuán)燒不盡的火，燒得他指尖發(fā)顫。
母親留下的青金石，竟能讓廢修的他在絕境中破開封印...這秘密若被趙陽知曉，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風(fēng)浪。
山風(fēng)突然卷來一縷腥氣。
葉昊猛地抬頭，瞳孔縮成針尖——那是武者身上特有的血腥氣，混著蘇瑤常用的沉水香。
他撐著樹干站起，斷劍從腰間滑落半寸，露出森白的劍刃。
"往深處走。"他咬了咬舌尖，疼意讓神智更清醒。
青金石在掌心發(fā)燙，像是在呼應(yīng)什么。
方才擊退黑風(fēng)狼王時，他"看"到的荒蕪之地暗黃能量，此刻正順著山梁往西北方匯聚——或許那片荒蕪里，藏著金手指的秘密。
葉昊踩斷一根枯枝，驚起幾只夜梟。
他借著鳥群撲棱的動靜加快腳步，靴底碾過潮濕的腐葉，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面上。
越往山林深處，植被越稀疏，方才被金手指催生的新綠到了這里又成了焦黃，地面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連蟲鳴都銷聲匿跡。
"就是這里。"他停在一處凹陷的山壁前。
月光照不到山壁陰影里，只隱約能看見個半人高的洞口，像巨獸半張的嘴。
腐土混著鐵銹的氣味撲面而來，他的指尖剛觸到洞壁，青金石突然灼得他縮手——那熱度，和之前吸收能量時一模一樣。
進(jìn)，還是退？
葉昊摸向鎖骨的傷口。
那里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新長的皮膚泛著淡粉，比周圍更燙。
趙陽和蘇瑤的腳步聲已經(jīng)近了，他甚至能聽見蘇瑤抱怨"這破林子連個方向都辨不清"的尖嗓。
"賭一次。"他扯下衣角纏住傷口，彎腰鉆進(jìn)山洞。
洞內(nèi)生著青苔的石壁立刻蹭臟了他的袖口，潮濕的石屑味嗆得他輕咳。
他貼著洞壁慢慢往前挪，斷劍在掌心壓出紅印。
洞頂有水滴墜落，"滴答"聲在寂靜里被放大十倍，他數(shù)到第七聲時，洞外突然傳來蘇瑤的尖叫："師兄！
這里有腳印！"
葉昊的后背瞬間繃直。
他順著洞壁摸索，想找個狹窄的縫隙藏進(jìn)去，可這山洞越往里越開闊，腳下的碎石被踩得嘩啦作響。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時，前方突然有幽光一閃——像是有人在洞底點(diǎn)了盞青燈，光暈里浮著細(xì)碎的光點(diǎn)，像極了青金石裂縫中流轉(zhuǎn)的藍(lán)光。
"過來..."他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呢喃。
那光像根無形的線，牽著他的魂兒往洞底跑。
斷劍磕在石頭上迸出火星，他也顧不上看，直到腳尖踢到塊凸起的石棱——
是塊半人高的石碑。
葉昊的呼吸驟然停滯。
石碑表面布滿蛛網(wǎng)般的符文，每道紋路都和青金石上的刻痕如出一轍，在幽光下泛著暗藍(lán)。
他伸手觸碰最頂端的符文，指尖剛貼上石面，整座山洞突然震顫起來！
"葉昊！"
洞外傳來趙陽的暴喝。
葉昊轉(zhuǎn)頭的瞬間，看見蘇瑤舉著火折子沖進(jìn)來，火光映得她妝容斑駁，像個披頭散發(fā)的厲鬼。
趙陽跟在她身后，玄鐵劍出鞘半尺，劍氣割得洞壁青苔簌簌掉落。
"死到臨頭還敢跑！"趙陽揮劍劈來，寒光直取葉昊后心。
生死關(guān)頭，葉昊本能地將手掌按在石碑上。
"轟——"
一股熱流從掌心炸開！
青金石在他腕間爆發(fā)出刺目藍(lán)光，與石碑符文連成一片，形成個旋轉(zhuǎn)的光罩。
趙陽的劍劈在光罩上，像砍在水面，激起層層漣漪；蘇瑤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星子剛濺起就被光罩吸了進(jìn)去。
"這是什么鬼東西！"趙陽踉蹌著后退，玄鐵劍"當(dāng)啷"落地。
他的虎口裂開血口，臉上的狠戾終于褪了些，只剩震駭："你...你到底得了什么寶貝？"
葉昊沒理他。
他能感覺到石碑在往他身體里灌能量，那熱流順著經(jīng)脈游走，將之前斷裂的鎖元鏈碎片徹底沖散。
鎖骨的傷口開始發(fā)燙，不是疼，是癢——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血肉里鉆出來。
"走！"趙陽突然拽住蘇瑤的手腕往外跑。
蘇瑤的金步搖撞在洞壁上，掉了顆東珠，她也顧不上撿，只瞪著葉昊身后的石碑尖叫："那碑...那碑在動！"
葉昊回頭。
石碑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動，像活過來的蛇。
藍(lán)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耳邊傳來轟鳴，像有千軍萬馬在奔跑。
他感覺自己的腳離開了地面，身體被某種力量托著往石碑里鉆，青金石在腕間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母親..."他下意識喊了一聲。
眼前的藍(lán)光突然炸裂，黑暗鋪天蓋地涌來。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恍惚看見一片懸浮的青山，山頂有座白玉筑的宮殿，宮門前立著塊更大的石碑，碑上刻著兩個鎏金大字——
"武帝"。
洞外，趙陽和蘇瑤跌坐在地。
蘇瑤攥著胸口的玉佩直喘氣，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肉里："他...他就這么沒了？"
趙陽盯著黑洞洞的洞口，喉結(jié)動了動。
方才那股力量他太熟悉了，是只有武帝強(qiáng)者才能操控的天地本源。
可葉昊不過是個剛恢復(fù)修為的廢人...除非...
"走。"他扯起蘇瑤就往山下跑，玄鐵劍也不要了。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像兩條驚惶的蛇。
而山洞深處，石碑上的藍(lán)光仍在流轉(zhuǎn)。
那抹藍(lán)光里，隱約能看見葉昊的身影，正朝著那片懸浮的青山，一步步踏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