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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忍是驕傲的。
也或許是我過去從未拒絕過他。
我說不合適的,他一定要向我證明那是合適的。
他最終還是選定了那套,拉著姜瑜的手換了一個又一個姿勢。
哪怕,旗袍套在女孩身上,寫滿了不合時宜的疲倦。
快門不斷被摁下。
我站在攝影棚中,覺得無所適從。
手機震動的那一刻,像逃命似的朝外跑去。
“葉棠,我在B市?!?/p>
“要來跟我玩一會嗎?”
賀循聲發(fā)來的是一個射擊館的地址,荷槍實彈。
我跟江忍提過想玩槍,但他從沒讓我碰過。
“葉棠,我不希望你弄臟自己的手?!?/p>
可我更明白一個道理。
不會開槍的人,只能等待子彈射穿自己的身體。
我要把主動權捏在自己手上。
……
射擊館被提前清場。
我到時,賀循聲正單手持槍。
五十米的流動靶,黑衣將他修長凌厲的身材勾勒。
他不慌不忙的扣動扳機,連擊中靶心的頻次都帶著某種秩序。
察覺到我視線,他摘下耳塞,微長的碎發(fā)滑落,掩住鼻梁上那顆小痣。
“你沒回答我,我以為你不會來的?!?/p>
手槍被握持在手里時,還帶著賀循聲溫熱的體溫。
他是個很好的射擊教練,除了貼在我耳邊的聲音,過近。
“葉棠,什么都不要想?!?/p>
“你只需要盯著你的目標,槍口就是你的眼睛。”
耳塞被戴上,除了過于激烈的心跳和十米之外的靶心。
整個人像是被拋空了,什么也不剩下。
五發(fā)子彈,虎口酸麻后電子記錄儀上的數字彈出。
“33環(huán),作為第一次拿槍的新人,你表現不錯?!?/p>
這是我跟賀循聲的第三次見面。
也是我第三次跟那雙沉到能將人看透的目光對視。
第一次,在海上聚會,他浮潛完摘下頭套,看我的第一眼。
他說,“葉小姐,他不是個好選擇。”
第二次,在那些人的賭局上,他的車載了我一程。
他說,“我下了注,他不會是你的終點?!?/p>
這是第三次,他的手握住我不斷顫抖的手腕。
“葉棠,我不會放過一個主動來找我的獵物。”
賀循聲有作為一個獵手最高超的素質。
按兵不動,善于等待,一擊斃命。
如他所愿,我還是走到了他設定好的軌道上。
可發(fā)令槍沒響,我也還有事情沒做完。
“半個月之后,我會跟你走。”
我要半個月,來跟江忍徹底告別。
也收拾好自己,決心北上。
……
姜瑜不準江忍再跟我見面了。
那半月里,我收拾著自己五年在H市留下的痕跡。
大多是跟江忍一起置辦的家居用品。
衣柜里的衣服更是寫滿了江忍的喜好。
蕾絲、系帶、各種嫵媚的顏色。
新一季的高定如期送到房子里時,我給江忍打了通電話。
“以后就不用送了?!?/p>
他剛忙完,聲線有些啞也有些喘。
“你那么嬌氣,不送了你穿那些三流貨色你能受得了?”
電話沉默的交換著彼此的呼吸。
幾分鐘之后,江忍嘆了口氣。
“葉棠,你也不是非得走?!?/p>
“留在H市,你還可以繼續(xù)做我的助理?!?/p>
言外之意,我們這段不正當的關系,也可以繼續(xù)。
我做不了他的妻子,卻可以因為身體的契合做他一輩子的情人。
不會反抗,不會露出爪牙的情人。
我說,“不了吧,江忍,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了?!?/p>
等待我的又是一陣沉默。
掛斷電話之前,江忍卡在最后一秒問我。
“葉棠,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我一次從他的聲線中察覺到恐懼。
原來,他也會本能的害怕我的離開的。
折衣服的手只是頓了那么一下,我輕輕說。
“再看吧?!?/p>
“就算人沒到,禮也會到的,你放心?!?/p>
這一次,是我主動掛斷了電話。
北面的雪吹不到南面。
南面的風,同樣渡不過北面的重重山關。
以后再見面,就不再是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