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寂的瘋癲越來越嚴重。
他開始出現(xiàn)幻覺，總能看到我站在他面前。
有時我對他微笑，有時我對他哭泣，有時我對他怒目而視。
“硯秋，你別走！”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虛無的幻影，卻一次次落空，“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回來，好不好？”
他開始酗酒，借著醉意麻痹自己。
可越是醉酒，那些幻覺就越發(fā)清晰。
我的笑容，我的淚水，我的血肉，都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有一次，他在醉意朦朧中，竟看到我穿著嫁衣，站在他的床前。
“硯秋，你終于回來了！”他欣喜若狂，撲上前去，卻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
他爬起來，看到床邊的銅鏡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樣。
那個曾經(jīng)妖異俊美的守護僧，如今已是一個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的瘋子。
“哈哈哈……”他對著鏡子狂笑，“裴行寂，你也有今天！你也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
他一拳砸碎了銅鏡，鮮血順著指縫流下，卻渾然不覺疼痛。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個月。
裴行寂幾乎寢食難安，整日在幻覺與現(xiàn)實之間徘徊。
他開始四處拜訪高僧，想要找到起死回生之法。
終于，他找到了白馬寺的老方丈，那個曾被他嗤之以鼻，斥為妖言惑眾的老和尚。
“大師，求求您，告訴我硯秋在哪里？她還活著嗎？”
裴行寂跪在老方丈面前，聲淚俱下，再無半分往日的倨傲與妖異。
老方丈看著他瘋癲的模樣，只是搖了搖頭，嘆息道：“裴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趙施主與你緣分已盡，強求不得?！?/p>
“不！緣分未盡！我們還有婚約！她答應(yīng)過要嫁給我的！”裴行寂嘶吼著，狀若瘋魔，“大師，您一定知道什么，求您告訴我！”
老方丈閉目念經(jīng)，不再理會。
裴行寂瘋狂地撲上前，想要抓住老方丈的衣袖。
可還未等他碰到，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重重摔在地上。
“裴施主，你已入魔道，還不知悔改。”老方丈睜開眼，目光如電，“你可知道，那木驢本是你前世所造，今日卻用來害你今生摯愛，這便是因果報應(yīng)。”
“前世？”裴行寂一愣。
“你前世本是西域一個窮苦農(nóng)家子，因家中貧困，鑄造了這木驢，用來謀財害命。今生入我佛門，本該消除業(yè)障，誰知你不思悔改，反而重蹈覆轍?！?/p>
裴行寂如遭雷擊，渾身顫抖。
難怪他第一次見到那木驢時，就覺得異常熟悉，原來這竟是他前世的孽障。
“那……那硯秋呢？”他顫聲問道，“她是我的什么人？”
“她前世便是被你害死的無辜女子之一?！崩戏秸蓢@息道，“這一世，她本該與你了結(jié)這段孽緣，誰知你又犯下同樣的罪孽?！?/p>
裴行寂如遭重擊，踉蹌著退后幾步，跌坐在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第一次見到我時，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與愧疚。
原來那不是緣分，而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