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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結果糯米半夜哭著喊媽媽。
我媽哄了半天沒用，還沖我吼了一句：“李昊你哄哄他啊，他喊了半小時你當耳聾嗎？”
我點著手機的屏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糯米那張哭花的小臉，跟小時候被熱水燙了手時一樣，邊哭邊念叨著。
“我要媽媽，媽媽會給我貼貼，爸爸不會?！?/p>
我心里一陣發(fā)堵。
第二天早上，我媽收拾廚房，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昊，你銀行卡是不是出問題了？早上我刷了兩次超市卡都提示額度不足?！?/p>
我一驚，立馬翻手機。
果然，信用卡額度刷滿了。
昨天剛剛補交了物業(yè)和燃氣費，又轉了三千給我媽買米油、牛奶、家用藥，再加上糯米的培訓班扣費，整張卡直接見底。
銀行還發(fā)來催賬短信，提醒我信用評分已經(jīng)下調。
我感覺喘不上氣：“媽......你這些東西怎么又一次買這么多？不是才剛買過米？”
“你怪我？”她火氣也大了，“我這不是怕你餓著孩子、餓著自己！你現(xiàn)在是離了個老婆，又不是癱了個胳膊，家里點事就不能靠你自己撐？”
我咬著后槽牙沒說話。
她沒完：“你以前不是說自己能行嘛？怎么現(xiàn)在怨我花錢了？”
我剛想開口，手機又響了。
微信群跳出一條通知：
【本地街道號】：本區(qū)“最美自雇創(chuàng)業(yè)女性“候選人名單公布，請大家為喜歡的候選人投票！#林若@鄰里團購#
點進去，是一張配圖：
林若站在堆滿新鮮蔬果的配送點，穿著簡單的白T和馬甲，正笑著接受采訪，旁邊貼著大字：“創(chuàng)業(yè)媽媽代表人物：用責任和智慧撐起社區(qū)的菜籃子“。
點贊評論一片好評：
【我家就買她的水果，便宜新鮮！】【孩子跟著她有安全感】【人也實誠，服務態(tài)度好】【誰娶她誰有福氣】
我握著手機，臉火辣辣地疼。
點開評論區(qū)第一個熱評竟然是張姨發(fā)的：
“以前還以為她是那種小媳婦型，沒想到能力這么強，離婚反倒活明白了?！?/p>
我心跳咚地一聲重響。
張姨誰？小區(qū)里最喜歡八卦、但也最有話語權的老太太。
她這話，等于在整個鄰里圈子里給林若蓋章了。
她被點贊三千多次的視頻，就是我李昊過去十年一直忽視、貶低、指責的女人。
我失神地癱坐在沙發(fā)上。
結果還沒緩過神，電話又響了。
是張建打來的。
“李哥啊......你最近是不是......手頭緊了？”
我警覺：“什么意思？”
“咱們那聚會的錢你還沒轉給我，上次說的燒烤和酒錢......”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忘了。
張建嘆口氣：“你現(xiàn)在也不容易，我就不催了，回頭記得就行......不過......”
我聽出他語氣的遲疑：“不過什么？”
“我妹......就是那次你相親的那個，她說你在飯桌上說一個月給一萬五生活費，結果回頭又說要還房貸、給兒子花，最后只剩幾百......她在朋友群里說這事了，現(xiàn)在大家都在笑你。”
我腦袋嗡的一下炸了。
那幫人在笑我？
張建還在那頭試圖圓場：“哎，我知道你不是那意思，但現(xiàn)在大家對你印象不太好，你......別往心里去哈?！?/p>
我掛了電話，整個人如坐針氈。
一轉頭，電視里正播著那個林若的采訪片段，配音字正腔圓：
“她在最平凡的生活里，活出了自己的體面。“
體面？
誰說她能體面？
她一個穿廉價衣服的家庭婦女，憑什么體面？??！
我把遙控器砸到了地上。
遙控器摔裂了，彈起來砸到我自己腳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