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死死地盯著那些傷口，眼底有什么東西，在劇烈地崩塌。
那不是他平日里看我時，那種夾雜著厭惡與不耐的眼神。
那是一種......碎裂的，毀滅性的痛楚。
如同他生命中最珍視的東西，被人當著他的面，一點點，凌遲處死。
可笑。
我活著的時候，你何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一眼？
“她......她是怎么帶著這么一身傷......堅持到現(xiàn)在的？”
隊醫(yī)的聲音帶著濃重的不解與震撼。
這個問題，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顧清寒心上。
他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仿佛無法承受這個問題的重量。
顧清寒的目光，從那些猙獰的傷口，慢慢移到我的臉上。
那張臉上，只剩下死寂的蒼白。
“江知夏......”
他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悲痛。陳舒舒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死死釘在我倒在地上的身體上。
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咒罵，我死了，居然還能用這種方式占據(jù)顧清寒的全部心神，真是陰魂不散。
她大概以為，我的“離去”會是她徹底上位的絕佳時機，卻不料，事情的發(fā)展遠超她的預(yù)料。
隊醫(yī)拿著聽診器，在我胸口停留了片刻。
他站起身，面色凝重地轉(zhuǎn)向顧清寒，緩緩?fù)鲁鏊膫€字:“無力回天?！?/p>
我看見顧清寒挺拔的脊背，在那一瞬間，猛地塌了下去。
他踉蹌一步，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我那具冰冷的“軀殼”。
然后，他緩緩地，屈下了雙膝。
那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連正眼都吝嗇于我的顧清寒，此刻，竟直直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知夏。”
他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像是被砂紙反復(fù)打磨過。
“知夏我錯了，你起來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我的臉頰，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猛地頓住。
“我真的......真的錯了。”他的頭垂得更低，貼在我的額頭上“我......我不該......”
不該什么？
不該放任陳舒舒一次次傷害我？不該在我被綁架時，優(yōu)先選擇救她？還是不該，對我所有的痛苦與哀求，都視而不見？
我聽著他遲來的懺悔，靈魂在半空中，發(fā)出無聲的冷笑。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承受著這些痛苦，我......”他哽咽著，話語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出來。
不知道嗎？
我被綁架，被折磨，他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情？那些人渣的目標是他，用我做餌，他難道會天真地以為他們會對我以禮相待？
他只是選擇了忽略，選擇了漠視，選擇了......陳舒舒。
如今，我“死”了，他卻在我面前上演這出深情悔悟的戲碼，是演給誰看呢？
他的痛苦，他的懊悔，只會讓我覺得無比諷刺。
我壓下心頭的翻涌，對系統(tǒng)說：“我要離開這個世界，立刻，馬上。”
多停留一秒，看著顧清寒這副嘴臉，都讓我覺得惡心。
然而，平日里反應(yīng)迅速的系統(tǒng)，此刻卻遲遲沒有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