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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房第二日,半夜未歸的夫君天不亮就領(lǐng)寡嫂進了門,示意她給我奉妾室茶。
他輕捏我耳垂安慰,一臉歉意:
“阿蕎,箬月懷了大哥的遺腹子,我不忍他的血脈流落在外。”
我默然點了點頭。
不到半年,她的孩子掉了,而我床下爬滿轉(zhuǎn)生蠱。
桑湛失望的語氣中壓抑著憤怒:“她是大哥正妻,卻顧忌你自請做妾,只求與你和睦,你竟連她傍身的孩子都容不下?”
“你身為蠱黎圣女,箬月因你的蠱術(shù)而受喪子之痛,你就帶著孩子去好好悔過吧!”
打落我手邊的安胎藥,他令族人將我送去萬蛇窟。
隆冬雪夜,我下身流著血回寨中求醫(yī),卻見他抱起蘭箬月進了我們的臥房。
他向她道歉,說是妻債夫償,賠她一個孩子來替我贖罪。
帳昏燭紅,兩道身影從床榻糾纏到窗欞,木頭窗子吱嘎作響了一夜。
我徹底死心,輕掩上門,轉(zhuǎn)身離開村寨。
將尚未成型的孩子埋進土里后,筋疲力盡。
意識模糊前被一人強擄上馬,“山不就我,我來就山,云蕎,我來迎你嫁我?!?/p>
......
六年后,我在京郊街市擺攤義診,熟悉的聲音自我頭頂響起:“請女醫(yī)師救我夫......阿蕎?”
他鄉(xiāng)遇故知,卻沒有半分欣喜。
身邊的小娃娃奶聲奶氣問我:“娘親,這人是誰???”
桑湛在看到孩子的瞬間,臉色幾經(jīng)變換,肉眼可見的喜悅,卻轉(zhuǎn)而漸漸變冷。
“你娘親就帶你做這個營生?”
語氣冷硬至極。
“阿蕎,你耍小性離家出走便罷,如今還帶著孩子胡鬧!”
看到周圍人豎起的耳朵,我皺了眉。
想到那人就快回京,頭先半月就日日央我,說是回來想吃我親手做的杏仁酪。
我不欲跟桑湛糾纏,牽著寶兒的手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沉默許久的女人突然沖了上來,一把扯過我的寶兒,語帶哭腔:“我的孩子!娘親在這,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被她突然的拉扯拽得仰頭倒地,肩胛骨重重摔在石階上。
寶兒哭喊著奮力推拒,卻被她無視,蠻力箍在懷里,一張小臉因窒息而紅成了豬肝色。
強忍劇痛,我掙扎起身,桑湛卻突然上前,厲聲道:
“阿蕎,你因為拈酸吃醋就離家出走六年,讓我們父子倆骨肉分離,你配做蠱黎的圣女、少主夫人嗎!”
“要不是你當(dāng)年下蠱,害得月兒再也不能生育,她不會變成這副模樣,你叫我跟大哥如何交代?。 ?/p>
我卻一個眼神都不愿分給桑湛,眼里只有寶兒。
“放開他!寶兒不是桑......”
話音未落,蘭箬月像是終于感知到了寶兒逐漸微弱的呼吸,驚慌放手。
她狀似無意地捏了一把寶兒的手臂,寶兒喘氣都無力,卻疼得小臉皺成一團,一聲發(fā)不出。
我的心臟揪的生疼。
這下,我終是看清了蘭箬月眼底那絲得逞的笑意。
六年了,她還是喜歡玩這些鬼蜮伎倆。
我上前搶過寶兒,將他緊緊護在懷里,仰頭直視著蘭箬月,冷冷開口:
“他不是桑湛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