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被炮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狹窄小巷深處。
斷裂的磚石、燒焦的木梁和凝固的血跡構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刺激著每一個人的鼻腔。
趙琦、殷啟華、少尉,以及二班的戰(zhàn)士,緊緊地貼著一堵?lián)u搖欲墜的斷墻。
這里距離他們此行的目標,那個不斷吐著火舌,死死扼守住街道拐角的日軍機槍工事,只有不到三十米!
距離太近了,近到他們幾乎能聽到對面工事里日軍嘰里呱啦的叫罵聲,甚至還有拉動槍栓和更換彈匣時發(fā)出的清脆金屬碰撞聲。
每一個戰(zhàn)士的呼吸都刻意壓抑著,胸膛輕微起伏。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們破舊單薄的軍服,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帶來一陣陣寒意!
但更多的是一種從心底升起的燥熱,那是極度緊張和腎上腺素飆升的體現(xiàn)。
殷啟華的雙手死死攥著那個用布條捆扎結實的集束手榴彈。
幾顆木柄手榴彈被牢牢綁在一起,引線朝外,顯得粗糙而致命。
這是他們目前的裝備中,唯一可能敲掉那個堅固火力點的武器。
他的手心全是汗,滑膩的感覺讓他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氣握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淡淡的恐懼感依然像是一根根扯不斷的絲線,在不斷地拉著他的心臟沉入冰水中。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序章中被坦克炮火炸死的班長和小戰(zhàn)士那兩雙眼睛依然在他的腦海中不時回映著,如同烙印一般。
一種名為“責任”和“復仇”的情緒壓制著心中的恐懼。
他不會再退縮了,絕不會!
【殷啟華看起來好緊張,手里的炸藥包都快被他捏碎了!】
【加油??!你是全隊的希望!】
【這個距離扔過去,只要扔準了,肯定能炸掉!】
【側翼就看你們的了!】
趙琦半蹲在殷啟華和少尉之間靠前一點的位置,端著中正式步槍,銳利的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巷口以及對面可能出現(xiàn)敵人的每一個角落。
相比較其他戰(zhàn)士,他的呼吸明顯更沉穩(wěn)一點,多年特種兵生涯養(yǎng)成的習慣讓他能在極度危險的環(huán)境下依然保持相對的冷靜。
但他緊繃的肌肉和微微瞇起的眼睛,同樣顯示出他此刻承受的巨大壓力。
“注意小日子的火力!”
趙琦壓低聲音,嘴唇幾乎不動。
“咱們的掩護火力起作用后,一旦小鬼子的火力被壓制,就兩三秒的機會,別猶豫!”
他知道這個距離投擲這種沉重的集束手榴彈有多難,精度要求極高,而且時機稍縱即逝。
少尉的眼睛像受傷的野狼,死死盯著對面的機槍工事,臉上那道新添的傷疤在抽動,顯得有些猙獰。
他握著駁殼槍的手背青筋暴露,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的弓,一切只等著那個機會的來臨!
與此同時,在街道的正面,王鑫和一班的戰(zhàn)士們打得正熱鬧。
王鑫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再是那個只會無腦猛沖的上頭青年。
他像一只狡猾的獵豹,躲在一個被炸塌一半的店鋪柜臺后面,快速伸出槍口打兩槍,然后立刻縮回,同時嘴里也沒閑著。
“對面的小鬼子!我進來啦,我又出來了!出來單挑啊!”
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
“不用喊這么大聲,這群畜生根本聽不懂人話,你喊也沒用!”旁邊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班長低吼一聲,冷靜地用步槍點射壓制著前方一個不斷冒出火花的射擊孔。
王鑫臉一紅,訕訕地閉上嘴,更加專注于射擊和隱蔽。
他和一班的戰(zhàn)士們交替射擊,槍聲密集,子彈打在日軍工事上噼啪作響,成功地將越來越多的正面日軍注意力吸引過來。
而在那棟破敗的二層小樓制高點,霍飛、魏晨和老兵班長(假設制高點由另一位班長或老兵負責)組成的火力支援組,正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經(jīng)歷了小虎的犧牲和之前的恐懼,霍飛和魏晨已經(jīng)完成了蛻變。
霍飛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射擊冷靜而精準。
魏晨雖然動作還有些生澀,但眼神堅定,他不斷地朝著判斷出的敵人火力點進行壓制射擊,履行著對犧牲戰(zhàn)友的承諾。
“砰!”霍飛再次精準命中,一個試圖對側翼小巷進行射擊的日軍步槍手應聲倒下。
“噠噠!噠噠!”魏晨和老兵班長用步槍和輕機槍交替開火,子彈潑灑向?qū)γ婀な碌钠渌鹆c。
他們的協(xié)同射擊,成功地壓制了部分威脅側翼小隊的日軍步槍手,更重要的是,讓那個關鍵機槍工事的火力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
【霍飛打得準!】
【魏晨也在開火!好樣的!】
【班長壓住他們!別讓他們抬頭!】
【機會!火力被壓制了!】
【側翼!就是現(xiàn)在!快!】
這個瞬間被少尉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全身的肌肉猛然繃緊,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兇光!
“沖?。?!”
一聲裂帛般的嘶吼,在小巷中炸響!
命令就是信號!
殷啟華的心臟仿佛被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開,一股滾燙的熱血直沖頭頂!
沒有絲毫猶豫,幾乎是在少尉吼出聲的同時,他猛地從斷墻后竄了出去!他的目標,就是二十米外那個黑洞洞的機槍射擊孔!
他手里緊緊攥著那捆集束手榴彈,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不斷噴吐子彈的鮮艷火舌發(fā)起了亡命沖鋒!
“掩護!”
趙琦厲聲大喝,手中的中正式步槍爆發(fā)出火力,精準地點射向工事射擊孔和側翼可能出現(xiàn)的敵人!
少尉也同時開火,駁殼槍的槍聲清脆而急促!
就在殷啟華沖出掩體,即將跑過一半距離的時候!
異變再起!
前方火力點旁邊的瓦礫堆后面,一名隱藏的日軍步槍手探出身!
這一次,他的槍口穩(wěn)穩(wěn)地指向了正在全力沖刺的殷啟華!
死亡的陰影覆蓋在那名用生命發(fā)起沖鋒的戰(zhàn)士身上!
看到這一幕的趙琦目眥欲裂,想要轉(zhuǎn)身射擊卻已然來不及!
“不!?。 ?/p>
就在這生死一瞬!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不是來自日軍,而是來自趙琦他們側后方!
一名沉默寡言,緊跟著隊伍的年輕戰(zhàn)士,不知何時已經(jīng)移動到了一個極其危險但恰好可以觀察到那個偷襲者的位置!
在看到日軍槍手露頭的瞬間,沒有絲毫猶豫,他用盡全身力氣穩(wěn)住槍身,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在空中劃過,帶起一陣破空聲!
精準地命中了那個日軍槍手的頭部!
那個槍手身體一僵,頹然倒下!
這位年輕的戰(zhàn)士成功阻止了偷襲!
但他自己也因為這次冒險的射擊,徹底暴露在了對面工事其他火力點的視線中!
“噗噗噗!”
幾乎就在他開槍的同時,數(shù)發(fā)子彈狠狠地鉆進了他的身體!
年輕戰(zhàn)士被打得一個趔趄,鮮血從胸口和腹部噴涌而出。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看,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神態(tài)中除了意外反而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看到殷啟華還在向前沖,看到那捆致命的炸藥離目標越來越近,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朝著殷啟華的方向,嘶啞地喊出了最后一個字:
“殺?。。 ?/p>
然后身體一軟,倒在了冰冷的瓦礫堆上,再無聲息。
【草!又一個!又一個英雄犧牲了!】
【這幫狗日的小鬼子!??!我殺了你?。?!】
【我不想哭,但是眼睛為什么這么酸??!】
【英雄!一路走好?。?!】
殷啟華聽到了柱子的喊聲,也聽到了他倒地的聲音,但他不能回頭!
他距離目標只有最后幾米了!
用生命爭取的時間,他怎么能因為自己的情緒浪費哪怕一秒鐘呢?!
他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帶著柱子的犧牲,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和憤怒,狠狠地撞向了那個機槍射擊孔!
在身體撞上冰冷堅硬的工事墻體的瞬間,手中那捆已經(jīng)拉開引線,嘶嘶作響的集束手榴彈,被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猛地塞進了那個黑洞洞的射擊孔!
接著一個翻滾離開了原本的位置,盡量向遠方滾去!
下一秒!
“轟?。。。 ?/p>
地動山搖!
毀滅性的爆炸發(fā)生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耀眼的白光閃過,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鳴和席卷一切的沖擊波!
整個機槍工事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積木,瞬間四分五裂!
火焰和黑煙沖天而起,碎石、鋼筋、人體組織混合在一起,被拋灑到空中!
小巷兩側的斷壁殘垣在這恐怖的爆炸中劇烈搖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爆炸的煙塵和刺鼻的火藥味彌漫開來,嗆得人無法呼吸。
短暫的死寂。
只有火焰燃燒的聲音在噼啪作響。
煙塵緩緩落下。
那個堅固的、如同毒瘤般存在的日軍機槍工事,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巨大、焦黑、還在冒著煙的豁口。
里面的一切,都化為了烏有!
成功了....
他們真的成功了!
但代價是,那名年輕的戰(zhàn)士,永遠地留在了這里!
【炸掉了!臥槽!炸掉了?。?!】
【殷啟華牛杯!】
【太不容易了!終于干掉這個狗日的機槍點了!】
【快快快!趁現(xiàn)在沖進去!時間不多了!】
【對!還剩不到一個半小時了!必須抓緊!】
【別愣著了!沖啊!為了犧牲的兄弟們!殺光小鬼子!】
趙琦沖到豁口前,看著里面慘烈的景象,又回頭看向躺在不遠處的戰(zhàn)士冰冷的尸體,一種巨大的悲痛和無力感涌上心頭。
勝利的喜悅被濃重的陰影籠罩!
少尉也過來了,他看了一眼豁口,又看了一眼柱子,然后走到趙琦身邊,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嘶啞。
“人死不能復生!他們是英雄!我們得對得起他們的犧牲!走!殺進去!給他們報仇!”
工事被破,外圍的日軍失去了最重要的火力支撐,殘余的敵人開始恐慌,紛紛向著后方那幾棟核心建筑退守。
正面佯攻的王鑫、制高點上的霍飛和魏晨,都看到了那毀天滅地的爆炸。
忍不住一陣激動!
勝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但每個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五名游戲體驗官的視網(wǎng)膜邊緣,冰冷的倒計時,依然無情地跳動著,數(shù)字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半小時以內(nèi)。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