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落下的“咔噠”聲如同冰冷的鍘刀,
斬斷了裴寂言指尖距離門外走廊空氣的最后一絲聯(lián)系。他僵立在玄關(guān)的陰影里,
后背緊貼著厚重的實木門板,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滲入脊骨,
卻絲毫無法壓制體內(nèi)翻騰的暴怒與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被強行撕扯出的憐憫。
視線死死釘在幾步之外——宋卿知蜷縮在墻角,散落的黑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有蒼白的下頜和緊咬的、滲出血絲的唇暴露在昏黃壁燈的光暈下。
寬大的校服外套蹭上了墻灰,凌亂地堆疊在腰際,露出里面同樣被拉扯變形的白色棉T恤。
少年單薄的肩膀無聲地顫抖著,壓抑的抽泣聲如同瀕死的幼獸,
斷斷續(xù)續(xù)地撕扯著房間里令人窒息的死寂?!案纭蹦瞧扑榈膯柩试俅雾懫?,
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他緩緩抬起頭,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大顆大顆地從那雙清澈見底的鹿眼中滾落,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下,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洇開深色的、絕望的水痕。他的目光穿過濕漉漉的睫毛,死死鎖住裴寂言,
里面翻涌著被全世界拋棄的驚惶和無助,脆弱得如同一碰即碎的琉璃。
裴寂言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昨夜留下的傷口,尖銳的刺痛卻無法驅(qū)散心口那片被撕裂般的酸楚和無力。
理智在腦海中瘋狂尖嘯:假的!他在演戲!快走!離開這個瘋子!然而身體卻背叛了意志,
雙腳如同被無形的鎖鏈釘在原地,沉重得無法挪動分毫。眼前這張淚流滿面的臉,
更早之前梧桐樹下被撕開的舊傷疤……所有宋卿知精心編織的“脆弱”畫面瞬間重疊、放大,
化作最鋒利的鉤子,狠狠鉤住了他靈魂深處那根名為“責(zé)任”與“保護(hù)欲”的神經(jīng)。
就在裴寂言被這無聲的眼淚絞緊心臟、幾乎要窒息的瞬間——宋卿知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朝著裴寂言的方向,伸出了一只微微顫抖的手。
那只手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纖細(xì),帶著少年特有的骨感,
手背上還沾著一點剛才掙扎時蹭到的灰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極其細(xì)微的淤痕。
他伸向裴寂言的動作,如同溺水者伸向唯一的浮木,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祈求和無助。
“哥……”他聲音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拉我一把……好嗎?
”空氣凝固了。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只有宋卿知壓抑的抽泣聲和裴寂言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在空曠的玄關(guān)里瘋狂撞擊。
裴寂言看著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看著宋卿知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恐懼海洋。
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復(fù)揉捏、撕扯,痛楚和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撕裂。
智的瘋狂畫面、被強行套上的恥辱囚衣、餐桌上那杯溫?zé)岬呐D處淼幕猛础械膾暝?/p>
所有的逃離,似乎都在這一刻被證明是徒勞。他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劇烈地顫抖,
如同風(fēng)中殘燭。再睜開時,那片深黑的眼底,
所有的激烈情緒——暴怒、恐懼、掙扎——都如同退潮般消失無蹤,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近乎虛無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萬念俱灰的深淵。
他極其緩慢地、如同一個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提線木偶,抬起腳。不是邁向門外自由的走廊。
而是向前挪動了半步。然后,他極其僵硬地、帶著一種靈魂被剝離般的滯澀感,彎下腰,
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尖即將觸碰到宋卿知冰冷顫抖的手指——就在這一剎那!
宋卿知那只原本寫滿無助和祈求的手,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猛地翻轉(zhuǎn)!
五指瞬間化作冰冷的鐵鉗,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扣住了裴寂言伸來的手腕!力道之大,
讓裴寂言瞬間聽到了自己腕骨不堪重負(fù)的細(xì)微呻吟!“呃!”裴寂言猝不及防,痛哼一聲!
身體被這巨大的力量帶得向前一個趔趄!與此同時,
宋卿知蜷縮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他借著裴寂言前傾的力道,
猛地從地上彈起!另一只手如同閃電般探出,精準(zhǔn)地環(huán)過裴寂言的腰腹,
滾燙的胸膛帶著奔跑后的熱氣和汗水的氣息,瞬間重重撞進(jìn)裴寂言的懷里!“抓到你了,哥。
”宋卿知的聲音貼著裴寂言的耳廓響起,所有的哭腔、脆弱、恐懼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扭曲的饜足和掌控一切的狂喜。那聲音如同淬毒的冰錐,
狠狠鑿穿了裴寂言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裴寂言猛地睜大了雙眼!
瞳孔因極致的驚駭和暴怒而驟然收縮!他被騙了!徹徹底底地被這個瘋子玩弄于股掌之間!
那眼淚!那脆弱!那伸出的手!全是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只為引他踏入這最后的囚籠!“放開!
”裴寂言爆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被戲耍的滔天怒火和滅頂?shù)那杷查g點燃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另一只自由的手緊握成拳,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砸向宋卿知的肩胛!“砰!
”沉悶的肉體撞擊聲炸響!宋卿知悶哼一聲,身體被巨大的力道砸得向后踉蹌,
扣住裴寂言手腕的力道卻絲毫未松!反而收得更緊!如同燒紅的鐵箍!
他借著裴寂言揮拳的力道,腳下猛地發(fā)力,如同最狡猾的獵手拖拽著陷入陷阱的獵物,
用盡全身的蠻力,將裴寂言狠狠拽向房間深處——那扇敞開的、通往臥室的門!“滾開!
宋卿知!你這個瘋子!”裴寂言瘋狂地掙扎,雙腳在地毯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試圖穩(wěn)住身體,對抗那不容抗拒的拖拽力量!屈辱的火焰焚燒著他的理智,
昨夜被藥物催化的瘋狂畫面與此刻被徹底愚弄的現(xiàn)實交織,將他推向崩潰的邊緣!
他抬起膝蓋,用盡全身力氣,再次狠狠頂向宋卿知的小腹!“唔!”宋卿知吃痛地弓起腰,
鉗制腰腹的手臂力道有了一瞬間的松懈!但那雙扣著裴寂言手腕的手,卻如同焊死了一般,
紋絲不動!他眼底翻涌的幽暗漩渦在疼痛的刺激下瞬間沸騰成狂暴的怒濤!非但沒有退縮,
反而被徹底激起了兇性!“還想跑?!”宋卿知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玉石俱焚般的瘋狂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暴戾!他不再試圖拖拽,
而是猛地將身體的力量全部壓上,如同失控的列車,狠狠撞著裴寂言向后沖去!“轟!
”兩人糾纏的身體如同失控的炮彈,重重撞進(jìn)了臥室!
裴寂言的后背狠狠砸在柔軟寬大的床墊邊緣,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一黑,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宋卿知如同跗骨之蛆,緊跟著壓了上來!
滾燙沉重的少年軀體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將他死死釘在深陷的羽絨被里!“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