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回到家，我就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電話響了。是程硯。
他再三勸說我認真考慮孩子的事。我張了張嘴，眼底又酸又熱：「孩子我不打算留了?！?/p>
程硯在對面松了一口氣：「明天的手術(shù)你自己一個人來，你丈夫知道嗎？」「我沒告訴蔣郁。
他不知道孩子的事……」「周婧，你在跟誰打電話呢？」背后響起了蔣郁陰森森的聲音。
我匆忙掛斷電話。一回頭，蔣郁緩緩把視線移動到我的肚子上，聲音毫無波動，
像是雷暴雨到來前最后的平靜。「你剛剛說你有孩子了。」我下意識地護住肚子，
連連往后退。蔣郁突然笑出聲來。他笑得前仰后合，幾乎笑出了眼淚?！改阌辛怂暮⒆樱 ?/p>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同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扔到了床上，如同憤怒的雄獅，雙眼赤紅。
「周婧，難怪你不讓我碰你！」「你不僅為他守身如玉，你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我心底生出恐懼，奮力掙扎，拼命地捶打他：「蔣郁，你別發(fā)瘋了！」「我說了，他是醫(yī)生，
我去找他是因為我病了！」他怒吼道：「如果你真的病了，那就是你罪有應(yīng)得！你活該！」
「你和你肚子里的雜種都沒有資格留在這個世上！」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我的耳膜仿佛聽到嗡嗡的聲音。我看著他，身體止不住一陣陣地發(fā)抖，
眼睛無法控制地涌出淚水。蔣郁微微一怔，剛要說什么，然后他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角落打包好的行李箱。
他的怒氣瞬間炸開：「你是不是打算帶著孩子去找他？」我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無窮的力氣，
一把推倒他，抓起手機證件就跑。沒跑兩步，我被蔣郁撲倒在地。
肚子傳來一陣一陣的墜痛感。有什么溫?zé)岬臇|西從體內(nèi)流失。我低頭，
身下的地毯正逐漸被鮮血染紅。我看向呆愣的蔣郁，嗬嗬地喘著粗氣，
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攥著他的領(lǐng)口，又哭又笑。「蔣郁，孩子是你的?！?/p>
「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說完，我暈了過去。11蔣郁被護士攔在手術(shù)室門口，
眼睜睜看著周婧消失在門后。護士突然沖了出來：「病人的情況不太好！」
「快把程醫(yī)生叫來會診！」一個白大褂一路小跑過來，匆匆把工牌塞到口袋里。
蔣郁認出是周婧的「奸夫」。他暴跳如雷，抓住程硯狠狠地抵在墻壁上。他指著手術(shù)室，
怒吼道：「你來做什么？」「周婧現(xiàn)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程硯把工牌懟到他眼前：「我是去救人的！」蔣郁不可置信地盯著「腫瘤科」三個字，
觸電般松開手。他喃喃道：「不可能，周婧怎么會得癌癥呢？」蔣郁夢見了周婧。
她坐在慘白的燈光里，臉色和語氣都宛如一個死人?！甘Y郁，我快死了?！?/p>
他滿頭大汗地驚醒，意識到自己居然坐著睡著了?！钢苕恨D(zhuǎn)入ICU了?！?/p>
程硯站在他面前：「很遺憾，你們的孩子沒保住?！?/p>
蔣郁耳邊反反復(fù)復(fù)地回蕩著那句話：「你們的孩子……你們的孩子……」他隔著玻璃，
注視著不省人事的周婧?！溉绻恢狈眯滤帲苍S情況不會惡化。」「現(xiàn)在樂觀估計，
她還能活六個月?！钩坛幱行┑吐洌骸负鼙福滤幘o缺，我暫時也沒申請成功?！?/p>
蔣郁想到了被自己倒掉的藥片，渾身一震，覺得身體在發(fā)冷?？赡苁翘脹]睡了，
他覺得眼睛發(fā)酸，伸手揉了揉，卻摸到自己的眼淚。周婧沒有騙他。
蔣郁突然想起當(dāng)年沈真真死后，周婧無數(shù)次為自己辯護。「沈真真是自己跳下去的！
不是我害死的！」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機。也許，她真的沒有騙自己。12我睜開眼，
看到了蔣郁。他面色慘白，魂不守舍，衣服皺皺巴巴，連胡茬長出來都沒打理。聽到響動，
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是見到鬼一樣。他和我久久相望無言，然后忽然問了一句。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牽扯嘴角：「你指的哪件事？」「是我得了癌癥，
還是我懷了你的孩子？」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肚子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我找到當(dāng)年真真跳樓現(xiàn)場的其他目擊者了?！故Y郁把臉埋在手心里，
聲音帶著哽咽：「你沒有騙我，你真的沒有騙我?！刮夷亻]上眼睛。
沈真真死前的一刻仿佛還歷歷在目。「憑什么周婧能嫁給她喜歡的人，
我卻要嫁給一個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我不要更好的，我只要蔣郁！」
「周婧享受了我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她什么都是我的，我要一個不落地都搶回來！」
她情緒激動地對著手機大吼，又朝我哈哈大笑：「姐姐，就算你嫁給蔣郁又如何？」
「我能讓蔣郁一輩子記住我，我能讓他一輩子都恨你?！股蛘嬲鎾熘鴿M足而扭曲的笑，
縱身一躍。與此同時，天臺的門被撞開。我回過頭，手里只來得及抓住沈真真的半片裙角，
和沖進來的蔣郁四目相對。從那一刻起，蔣郁一口咬定，我就是殺害沈真真的兇手。
我語氣平淡道：「事到如今，所謂的贖罪結(jié)束了吧?！故Y郁一下子撲在我的床前，紅著眼眶。
「婧靖，是我錯怪了你，我錯了?！埂改阍徫液貌缓?？」突然聽到他叫我「婧靖」，
我還很不習(xí)慣。眼前的的人和從前純真熱烈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同一個人？刺耳的電話聲響起。
是溫臻臻的來電。蔣郁神色慌張，匆匆掛斷：「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我就是用她氣你而已。」「項鏈我讓她還給你?！刮衣掏痰匦α耍骸肝也⒉辉谝饽菞l項鏈，
我只是單純喜歡和你爭搶罷了。」他松了一口氣，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敢院蟛粫??！?/p>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我轉(zhuǎn)過去盯著他，一字一字道：「我想要離婚?！?/p>
蔣郁的表情徹底僵住。我嘆了一口氣：「你為什么非要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糾纏一輩子呢？」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指尖發(fā)顫，語速急促：「婧靖，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
蔣郁的掌心又燙又濕，就像十七歲那年表白的惶恐不安。
他和溫臻臻在桌底牽手的場景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我竟然覺得心如止水?！甘Y郁，
可是我不愛你了?！埂负鸵粋€不愛你的人強求一生，你不覺得很可悲嗎？」
蔣郁的瞳孔驟然收縮，張了張嘴，擠出破碎的氣音?！高@……不可能……」
他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告壕?，你在生氣，說的都是些氣話?！埂改愫煤灭B(yǎng)身體，
先別想那么多。」13蔣郁提著精心熬的補湯來到醫(yī)院。走到門口，
他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病房空蕩蕩。他沖向護士站：「周婧——那間房的病人呢？」
「她出院了?！故Y郁腳下油門踩得飛快，奔回家中。阿姨看到他，遞上一封信：「蔣先生，
周小姐派人送來的?！故Y郁拆開信，那是一封離婚協(xié)議書?！浮蚋星槠屏言颉?/p>
「名下財產(chǎn)……歸蔣郁所有……」底下是周婧龍飛鳳舞的簽字。蔣郁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慢慢癱坐在沙發(fā)里。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和周婧結(jié)婚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