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先是傳來高振壓抑到極致的怒吼。
繼而是劉梅的啜泣聲。
最后,一切都歸于了死寂。
我將身體緊緊貼在門后,豎起耳朵。
聽著他們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劉梅的聲音帶著哭腔,“振哥,你看林晚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容不下我們娘仨!這可怎么辦才好???難道真要我們搬出去嗎?”
高振的聲音里滿是暴躁和厭煩:“想著她拿了房子,你們就能名正言順地住進來,我以后照顧你們照顧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方便。”
“誰知道她居然敢給我來這一出!”
“那……那房子,我們還住嗎?”
“?。槭裁床蛔。 ?/p>
“你養(yǎng)胎要緊?!?/p>
高振的聲音斬釘截鐵。
“你去外面說她硬要搬這里來住就是為了方便和外面的野男人偷情,我就不信她還住得下去?!?/p>
“我倒要看看,她能在這里犟幾天!”
“等她吃夠了苦頭,受夠了罪?!?/p>
“到時候,看我怎么好好‘教訓’她,讓她徹底明白,在這個家里,誰才是天!”
劉梅終于破涕為笑:“我就知道振哥最心疼我了?!?/p>
“只是委屈了振哥,娶了這么一個不識大體還給你甩臉色的女人。”
高振冷笑一聲。
“要不是看在她那個當集團董事長的爹能幫我疏通關(guān)系,讓我能往上再走一步,我能看得上她?”
“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念過幾天書就一無是處的女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一盤菜了?!?/p>
“等我坐穩(wěn)了副廠長的位置,到時候,是留是休,就是我一句話?!?/p>
原來如此。
我四年大學的癡戀,不過是他通往高處的一級血肉臺階。
我以為的兩情相悅,在他嘴里,竟是“一個除了念過幾天書就一無是處的女人”。
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哪怕吃糠咽菜也是甜的。
用與家里斷絕聯(lián)系和自己身體健康逼迫父親妥協(xié),幫助他,才讓他有了現(xiàn)在的成就,不過是他才看上我的理由。
我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身體和眼淚緩緩滑落。
但此刻我特別想笑。
我想把肺都笑出來,好把上一世灌進去的泥水和爛草,連同我那顆被他嚼碎了的真心,一起吐出來。
高振,劉梅,這一世,我們之間的賬,要用血來算。
……
接下來的日子,我徹底成了整個廠區(qū)的笑柄。
所有人都說,高振娶了個城里來的嬌小姐,放著人人眼紅的紅磚新房不住,非要鬧脾氣住進快塌了的危房。
簡直是腦子有病,不知好歹。
甚至為了偷情公然搬出新房,恬不知恥。
而他那“善良賢惠”的寡嫂劉梅,則成了他們口中交口稱贊的典范。
說她不僅把高振的生活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把新房子收拾得一塵不染,還時常讓她的兩個寶貝孩子給我“送溫暖”。
他們會趁我打水的時候,往我唯一的水缸里扔大糞。
會用石頭堵住我的煙囪,害我生火做飯時被濃煙嗆得半死。
他們會偷走我晾在院子里的內(nèi)衣,用樹枝挑著在廠區(qū)里四處炫耀,引來一群半大孩子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