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吳三番在小鎮(zhèn)邊緣掙扎求生、發(fā)現那神秘藍布簾子的同時,距離小鎮(zhèn)幾十里外,一處被濃密原始森林包裹的、地勢險惡的山谷入口處,氣氛卻截然不同。
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幾輛沒有任何標識、但線條硬朗、明顯經過特殊改裝的深綠色越野車,如同蟄伏的鋼鐵巨獸,??吭诹珠g空地的陰影里。引擎熄火,只有車載儀器發(fā)出極其低微的嗡鳴。
潘龍東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上,臉上慣常的嬉皮笑臉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緊張、興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的凝重。他換上了一身不太合身的、像是臨時配發(fā)的深色作戰(zhàn)服,外面套著件戰(zhàn)術背心,上面插著幾個彈匣和幾支顏色各異的試管(里面是粉末或液體)。他手里緊緊攥著那把禿毛雞毛撣子——這玩意兒似乎成了他的幸運物。
在他周圍,是五名全副武裝、氣息精悍的STU行動隊員。他們裝備精良:帶有夜視儀和熱成像組件的戰(zhàn)術頭盔,涂裝啞光的突擊步槍槍口下掛著造型奇特的圓柱體(非槍榴彈發(fā)射器),腰間除了常規(guī)手槍和匕首,還掛著一些刻有符文的金屬片和小型羅盤。他們動作利落,眼神銳利,彼此間無聲地交流著戰(zhàn)術手勢,透著一股專業(yè)而冰冷的殺氣。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冷硬如巖石,眼神銳利如鷹隼,正是行動組組長,雷剛。他正低頭看著手腕上一個類似戰(zhàn)術平板的設備,屏幕上顯示著復雜的等高線地形圖和一個不斷閃爍移動的紅色光點。
“目標位置鎖定,山谷深處,廢棄的苗寨舊址,距離1.5公里。”雷剛的聲音低沉沙啞,不帶絲毫感情,像金屬在摩擦,“情報確認,‘邪蠱師’阿扎依長期盤踞于此,利用古寨殘留的陰煞之氣培育邪蠱,已有數名當地山民受害。其手段詭異,擅長驅使毒蟲、布設蠱毒陷阱。危險等級:B+?!?/p>
他的目光掃過潘龍東,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輕蔑:“潘顧問,你的任務很明確:利用你的‘特殊能力’,感知并規(guī)避主要的蠱毒陷阱和邪氣匯聚點,為突擊組提供安全路徑。必要時,用你的‘專業(yè)’手段干擾目標施法。明白?”
“明白!雷組長您放心!”潘龍東立刻挺直腰板,努力讓自己顯得專業(yè)可靠,“胖爺我……咳,我潘龍東一定不負組織信任!保證完成任務!讓那老小子嘗嘗咱社會主義鐵拳的厲害!”他習慣性地想拍胸脯保證,但看著雷剛那冷冰冰的眼神,又訕訕地放下了手。
雷剛鼻腔里哼了一聲,不再看他,轉向其他隊員:“影子(林風),負責前出偵查,標記陷阱。山貓(狙擊手代號),尋找制高點,提供視野和火力支援。博士(王明哲),電子壓制和反制準備。其他人,跟我突擊。行動!”
命令簡潔有力。隊員們如同上緊發(fā)條的機器,瞬間散開,無聲地沒入濃密的叢林陰影中,動作迅捷得如同鬼魅。
潘龍東被這效率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跟上雷剛的小組。他學著隊員們的樣子,試圖壓低身體,放輕腳步,但他那肥胖的身軀和不專業(yè)的動作,在寂靜的叢林里還是顯得格外笨拙和顯眼,引得前面一個隊員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無奈。
深入山谷,光線迅速變得昏暗。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虬結纏繞,腐爛的落葉堆積厚厚一層,散發(fā)出潮濕腐敗的氣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和死寂,連蟲鳴鳥叫都稀少得可憐。
“停!”最前方的“影子”林風突然蹲下,打了個手勢。他身形瘦削,動作飄忽,如同真的融入了陰影。他指著前方一片看似普通的、覆蓋著苔蘚的泥地?!啊有M’,范圍三米,深度不明,觸碰會引發(fā)劇毒瘴氣和蝕骨蟲群?!?/p>
雷剛點頭,示意繞行。
潘龍東伸長脖子看了看那片泥地,除了顏色深一點,跟周圍沒什么區(qū)別。他暗自咂舌,這玩意兒要是自己走上去……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戰(zhàn)術背心上的“圣水”噴壺。
隊伍繼續(xù)前行,在林風的指引下,避開了一個個肉眼難以察覺的致命陷阱:隱藏在樹根下的“蝕骨釘”,隨風飄散的“迷魂花粉”,盤踞在必經之路枯木上的“血線蛇”……每一步都驚心動魄。
潘龍東緊張得手心全是汗。他的“運氣”似乎真的在起作用?好幾次,他腳下打滑差點摔倒,卻都“恰好”避開了旁邊隱藏的毒刺或蟲巢。有一次,一條偽裝得極好的“枯藤”突然彈起,像鞭子一樣抽向他的面門,他卻鬼使神差地一個趔趄彎腰系鞋帶(雖然作戰(zhàn)靴根本沒有鞋帶),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那枯藤抽在旁邊的樹干上,留下一道漆黑的腐蝕痕跡!
“干得……不錯?!迸赃叺年爢T低聲道,語氣帶著點驚訝。
潘龍東心頭一喜,剛想得意兩句,雷剛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他立刻把話咽了回去。
很快,一片破敗的廢墟出現在密林深處。斷壁殘垣爬滿了青苔和藤蔓,幾座歪斜的木樓搖搖欲墜,空氣中彌漫的陰冷和腐敗氣息更加濃郁,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味。這里就是目標所在的廢棄苗寨。
“影子,確認目標位置!”
“博士,干擾啟動!”
“山貓,視野如何?”
“目標在中央主樓二層!能量讀數升高!他在準備什么!”博士看著手中儀器屏幕急促道。
“行動!強攻!”雷剛低吼一聲,如同出閘猛虎,第一個沖了出去!
砰!砰!砰!
消音器處理過的槍聲沉悶響起,幾個在廢墟陰影里蠕動的、拳頭大小的毒蜘蛛瞬間被精準爆頭!
隊員們緊隨其后,戰(zhàn)術動作迅捷,交叉掩護,朝著中央那座最大的、半塌的木樓突進!
潘龍東熱血上涌,也嗷嗷叫著跟著沖,手里的雞毛撣子胡亂揮舞著,似乎想壯膽。
然而,就在突擊組即將接近主樓時!
“嘶嘶嘶——!”
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如同無數毒蛇吐信的尖銳嘶鳴聲驟然從四面八方響起!緊接著,無數黑色的、指甲蓋大小的甲蟲,如同潮水般從廢墟的每一個縫隙、每一片陰影里瘋狂涌出!它們匯聚成一片黑色的、散發(fā)著腥臭的蟲潮,鋪天蓋地地朝著突擊組席卷而來!
“是‘噬魂蠱’!防御陣型!噴火器!”雷剛厲聲下令!
一名隊員立刻端起背上的特殊裝備——那并非傳統(tǒng)火焰噴射器,而是一個帶有復雜符文裝置的噴口——扣動扳機!
呼——!
一道熾白色的、溫度極高的火焰長龍咆哮而出!火焰中似乎還夾雜著細微的金色符文閃爍!蟲潮與火焰接觸,瞬間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響和焦臭,大片大片的黑蟲被燒成飛灰!
但蟲潮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如同無窮無盡!火焰只能暫時遏制一個方向,其他方向的蟲潮依舊洶涌撲來!更可怕的是,一些甲蟲竟然能噴射出細小的、帶著腐蝕性的毒液!
“?。 币幻爢T的防護服被毒液濺到,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皮膚瞬間紅腫潰爛!他悶哼一聲,動作一滯!
“掩護!”雷剛怒吼,槍口噴吐火舌,將靠近的蟲群打散。
就在這時,那陰森的主樓二層,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破敗的窗口。那是一個穿著破爛黑袍、臉上紋著詭異青色花紋的枯瘦老者——邪蠱師阿扎依!他干枯的手爪中捧著一個蠕動的黑色瓦罐,口中念念有詞,眼中閃爍著瘋狂和惡毒的光芒!
一股更加濃郁、更加陰冷的黑氣從他手中的瓦罐升騰而起,化作一個模糊扭曲的、由無數細小毒蟲組成的猙獰鬼臉,發(fā)出無聲的尖嘯,朝著下方陷入蟲海困境的突擊組猛撲而下!那鬼臉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陰冷!
“目標施法!是‘百蠱陰煞’!博士!干擾!”雷剛瞳孔收縮,厲聲喝道。
“干擾器全功率啟動!但……能量場太強!壓制不?。 辈┦靠粗鴥x器上瘋狂跳動的紅色警報,聲音帶著一絲驚惶。
那陰煞鬼臉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尖嘯,眼看就要將突擊組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妖孽休要猖狂!看胖爺我的法寶!”一聲帶著顫音、卻異常洪亮的大吼響起!
只見潘龍東不知哪來的勇氣(或者說是被嚇破了膽的本能反應),猛地從掩體后跳了出來!他手忙腳亂地從戰(zhàn)術背心上拔下一支裝有渾濁黃褐色液體的試管,看也不看,朝著那撲來的陰煞鬼臉就狠狠砸了過去!
“潘龍東!你干什么!”雷剛驚怒交加!這種時候添什么亂!
啪!
試管精準地(或者說運氣爆棚地)砸在鬼臉的正中央!碎裂開來!
預想中的劇烈爆炸或者強光并沒有出現。
只有那渾濁的黃褐色液體潑灑開來,淋了那陰煞鬼臉一身。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那猙獰咆哮的鬼臉,動作猛地一滯!組成它的無數細小毒蟲,像是被潑了滾油又像是被撒了鹽,瞬間劇烈地翻滾、扭曲、潰散!原本凝實的陰煞黑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發(fā)出“嗤嗤”的怪響,劇烈地波動、逸散!連帶著下方洶涌的蟲潮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混亂!
“呃啊——!”主樓窗口的阿扎依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手中的瓦罐“啪嚓”一聲碎裂!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下方,眼神怨毒地鎖定在潘龍東身上!
“干得好!潘顧問!”雷剛雖然驚愕,但反應極快!這意外的混亂創(chuàng)造了絕佳的機會!“山貓!”
砰!
一聲沉悶的狙擊槍響!
阿扎依的眉心瞬間爆開一團血花!他臉上的驚愕和怨毒凝固了,身體晃了晃,從破窗口栽落下來。
首領斃命,蟲潮失去了控制,瞬間變得混亂無序,開始四散奔逃。
“目標清除!清理戰(zhàn)場!收集樣本!動作快!”雷剛迅速下令,隊員們立刻行動起來。
潘龍東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半截試管,胖臉上滿是呆滯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看著地上阿扎依的尸體,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圣水”(其實是某種強效驅蟲殺菌劑混合了朱砂和雄黃的試驗品),喃喃道:“我……我就扔了個瓶子……這就……搞定了?”
剛才那一下,真是他的“法寶”奏效?還是……運氣又幫了他一把?
雷剛大步走到他面前,冰冷的眼神掃過他,又看了看地上阿扎依的尸體和那灘正在快速消散的黑氣,眼神復雜。他拍了拍潘龍東的肩膀,力道不小:“潘顧問,表現……超出預期。我會在報告里說明你的貢獻。”
潘龍東被拍得一個趔趄,但聽到“貢獻”兩個字,臉上立刻又堆起了笑容,之前的緊張心虛一掃而空,得意勁兒又上來了:“嘿嘿,雷組長您客氣!胖爺我……咳,我潘龍東出馬,一個頂倆!小意思!都是小意思!”
雷剛沒再理他,轉身去指揮清理。沒人注意到,他轉身時眼底深處閃過的那一絲冰冷的不耐和算計。
潘龍東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剛想找個地方坐下緩緩,突然感覺小腿一陣鉆心的刺痛!他低頭一看,只見一只漏網的、顏色深紫的蜈蚣,正死死咬在他的褲腿上,半截身子已經鉆了進去!
“臥槽!”潘龍東嚇得魂飛魄散,猛地跳起來拍打!那蜈蚣被甩飛出去,但被咬的地方已經傳來一陣麻痹和灼燒感!
“潘顧問!你怎么了?”旁邊的隊員問道。
“沒……沒事!被樹枝刮了一下!”潘龍東強忍著疼痛和恐懼,擠出笑容擺擺手。他不敢聲張,怕被雷剛認為“沒用”或者“拖后腿”。他偷偷卷起褲腿看了一眼,兩個細小的牙印周圍已經開始發(fā)黑腫脹!
一股寒意從傷口蔓延開來。他中蠱了!
任務看似成功了,但潘龍東的“大考”,才剛剛開始。而雷剛眼中那冰冷的算計,也預示著,他的麻煩,遠不止腿上這只毒蜈蚣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