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人忽然的爆發(fā)讓眾人在一時之間都不知所措。他們遵循著木頭人的指令動作。
但是，在陳白的視線里又多出了些東西。
好在有阿星替他把握特殊情況。陳白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本該深藏的記憶。
這時齊津呼吸沉重的開口：“這木頭人消耗了我的試錯機會?！彼粗约褐匦陆M合的身體，額角跳動著，幾欲憋而無法，于是破口大罵：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為懷。害而無害，不怒不怨，將己之心不以他人之愚……不以他人之愚為氣……路文君！你說無緣無故挑釁它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它這么玻璃心?！甭肺木蚯氨寂堋！安贿^，目前看來?！彼狭藗€音，沒把話說完。
陳白接上：“——你錯了?！?/p>
路文君輕聲笑了一下，像是在喉嚨里模糊的哼了一聲。隨即照常冷淡：“是。不過不完全對。準確來說，是不完全正確。”
“那么……”鄺靈仙開口，“木頭人也是必須解決的關卡嗎?！?/p>
“必須解決？怎么解決呢。”
齊津語氣平緩，奇怪地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記憶里的木頭人和你們不太一樣……雖然說我同樣遵循著走和停的規(guī)則。但是，這個木頭人……為什么也在動呢?！?/p>
“它動了，我們怎么抓住它。豈不是沒完沒了了?！?/p>
聽及此，陳白恍然間如醍醐灌頂，他睜開雙眼。
是啊，不管是什么樣的偏差。在這個游戲里木頭人都應該是不動的。
可是現在，木頭人竟然也在往前移動。
那么游戲怎么才算結束呢。
陳白眼睜睜看著木頭人將頭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后又快速轉了個三百六十度時。
陳白眨了下眼睛。
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赫然閃現在面前。
他抑制住顫抖的情緒。
那人冷酷的宣布：“你眨眼了?！币婈惏滓粍硬粍?。他又湊近機械性的重復一遍：“你眨眼了?！?/p>
我……
陳白呼吸一窒，他感受到臉上被噴射了某種溫熱的液體。觸感黏糊糊的，正往下墜落。
陳白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眼睫。
然后“啪”的一聲。
他看見這人身上淌滿了血。一條條血痕沿著血管經脈一寸寸的蔓延開來。肌肉崩壞，四肢斷裂。
他發(fā)出猛獸般的嗚咽。
一只眼爆裂成混合性血漿。
陳白強迫自己不去看這些被定格的慘象。他只是盯著木頭人。直到它無趣的，終于將頭轉回去。
陳白重新劇烈拼命的向前奔跑，伸出手——他不是要跑向什么，他是要跑離什么。
就暫且當他們都是木頭人吧?；蛘哒f把木頭人當成一堵墻。無限靠近，無法穿越。
正如此。
一切皆如泡沫——在血肉橫飛的幻象里。陳白要從這陰謀中逃離。就像當初他在哭喊聲和血腥中拼盡全力的跑下去一樣。
他要跑下去。
朝反方向跑下去——“不可觸碰的木頭人。移動會死，靜止等死。包括每一次呼吸，都是惡靈的倒計時……”
“小白?！?/p>
阿星在意識中以背離身體的視角看著靈魂與身體相反而行漸行漸遠的陳白。
他沖上去從背后緊緊環(huán)住他，“一切都是心魔?！?/p>
陳白脫力地站住，看著依然存在的仿佛油畫般的木頭人，“……我怎么會不知道?！?/p>
他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從虛幻的粒子聚合成實體。刺痛變成鈍痛，他知道自己這是也耗掉試錯的機會了。但是他沒有別的表情，而是語氣頗為平淡的說：“我當然知道。畢竟這只是個關于數學的游戲。不過……”
陳白目光稍有緩和，“前進與后退是一樣的。所以，如果木頭人和我們一樣被困在這里了呢。”
“一起被困？”路文君略有所思的反問。
“對。木頭人就像一個約束條件。這個條件與我們一樣是被投放在這里的。”
“所以現在要解決的重要問題是數學邏輯是吧？”鄺靈仙說。
“嗯——我上一場考的語文只要說一個個人認為的最好的故事。那么這一場關于最完美的邏輯，或許也是要我們各自編出一些東西吧。”
說著，陳白忽然覺得。這些需要邏輯的游戲似乎反而進行的沒有什么邏輯。
“就這樣？”齊津對此有點猶豫。
路文君倒是沒意見。他用領率性語氣說道：“那么整合一下這里的特征：無盡，向前等于向后，共同投放，包括看不見彼此?！?/p>
“無盡？這個我倒是贊同。像是走在莫比烏斯環(huán)里了似的，跑死也跑不出去。如此看來倒不如直接去物理考場呢。我佛慈悲，保佑我教子弟。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將運滿自溢，有神相助，有仁相結……”
“你考了物理？”陳白問他：“那里有什么？”
齊津：“阿彌陀佛……哦。一群科學家和一個女生。她很是舌燦蓮花。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比我佛還?！?，厲害?！?/p>
“……”看來從他身上是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陳白默了聲。
這時鄺靈仙恍然大悟般說：“如果是莫比烏斯環(huán)的話。我…我覺得困住我們的是時間。畢竟時間是直線延續(xù)的。而且這個考場還沒有鐘表。所以……如果我停下……”
她低下頭，看見身體如粒子般似合似散。
她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細光，聲音有點變質，“如果我停下。它就在身后了?！?/p>
“？”
“你說什么？”陳白察覺到一絲不對。但是他的聲音并沒有傳到鄺靈仙的耳朵里。
因為她已經停下了。
鄺靈仙看著木頭人自顧自數著一二三，她只是站在那里不動。
說起來，她只是站了幾秒。但一切都像是被按了加速鍵一樣，木頭人離她越來越遠。她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快。
裙擺被吹動的張牙舞爪，鄺靈仙咽下唾沫，喃喃道：“如果這是個閉合的時間線，游戲的盡頭就是節(jié)點出現的時候。而此刻的靜止不就是節(jié)點嗎……
“這樣的話，有什么理由不在此結束呢？”
她激動的看著那個快速往前跑的木頭人，看著它由線段變成黑點，最終消失不見。
這時，鄺靈仙的眼睛猛然睜大。
“如果盡頭是我……如果木頭人也是被困在這里的……”
她低下頭，看向胸口透風的地方，血向周圍擴散。
一只手從那里穿出來。
然后無數粒子從中穿出來。
她嘴唇張張合合，最終錯愕的抬起頭看向前方。
“所以……閉合的節(jié)點必將被當成牢籠毀滅……”
前方的木頭人歪著腦袋不解的捏了捏手中富有彈性的心臟。
密密麻麻的痛苦重新組合成她。
她心臟抽搐：“……我不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