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職責(zé)。
又是職責(zé)。
他把他所有的偏心和冷漠，都用這個偉大的詞，包裝得冠冕堂皇。
仿佛不理解他，就是我的罪過。
“我理解?！蔽尹c點頭，輕聲說，“我太理解你了，顧淮。所以我選擇成全你的‘職責(zé)’?！?/p>
我轉(zhuǎn)向另一邊，不再看他。
我看見張辰站在不遠處，手里也拿著一瓶水和一個面包，正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我。
見我看過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他把水和面包塞到我手里，什么都沒說，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快吃。
我對他笑了笑，說了聲“謝謝”，然后擰開瓶蓋，大口地喝起水來。
我的這個動作，徹底點燃了顧淮的炸藥桶。
“許沁！”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他是誰？你就為了這么個男人，要跟我離婚？”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我和張辰之間來回切割。
那種被當(dāng)眾羞辱的憤怒，讓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放手！”張辰猛地打開顧淮的手，把我護在身后，整個人像一頭憤怒的獅子，“顧隊長，請你自重！你弄疼她了！”
“我跟我老婆說話，輪得到你插嘴？”顧淮雙眼赤紅，一把推開張辰，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動手。
周圍的人群發(fā)出一陣驚呼。
誰能想到，那個在電視上永遠冷靜自持的英雄，私底下，竟是這副模樣。
“夠了?！?/p>
我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兩個對峙的男人都停了下來。
我扶著床沿，艱難地站直身體，盡管腿上的劇痛讓我頭暈?zāi)垦！?/p>
我看著顧淮，一字一句地，把憋在心里十年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顧淮，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不在乎?！?/p>
“你不在乎我結(jié)婚紀(jì)念日等你到深夜，你只在乎白瑤家的水管有沒有人修?！?/p>
“你不在乎我發(fā)高燒快要死了，你只在乎白瑤失戀了心情好不好?！?/p>
“你不在乎我被壓在廢墟下流血不止，你只在乎白瑤有沒有被嚇到?！?/p>
“在你心里，我許沁，從來就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一個……一個可以隨時被犧牲，被要求‘懂事’，被命令‘自己行’的附屬品?！?/p>
“現(xiàn)在，這個附屬品，不想再干了?！?/p>
我每說一句，顧淮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他張著嘴，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說的，全都是事實。
那些被他用“職責(zé)”和“大義”掩蓋起來的，血淋淋的事實。
“至于他，”我指了指張辰，對顧淮，也對所有人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在我被我的‘英雄’丈夫放棄的時候，是他，把我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p>
“顧淮，你不配問他是誰?！?/p>
我說完，扶著張辰的胳膊，一瘸一拐地，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讓我窒息的臨時醫(yī)療點。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和顧淮那座轟然倒塌的，英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