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處,張正已經(jīng)在行動。
那片作為臨時巢穴的破敗小屋,他早已徹底清掃離開。
只在屋里設置了一個極其簡陋的延時誘餌:
他將剩下的霉味紅薯干用布包好,掛在里屋梁上最顯眼的位置,卻在布包底部用一根細線連接到門口一個不起眼的絆雷——
那是一個用步槍子彈改造的、極其不穩(wěn)定的壓發(fā)雷,下面墊著一小塊被火烤得極為干燥脆弱的木片。
只要有人大力推開門,哪怕一絲震動,都可能引發(fā)劇烈爆炸。
做完這個“小禮物”,他頭也不回地遁入更密更深的山林。
他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逗留超過半天。
現(xiàn)代反追蹤和游擊戰(zhàn)的精髓就是“藏于九地之下,動于九天之上”。
他在高處找到了新的觀察點,一個視野開闊但極其隱蔽的石縫。
從這里,他看到了山下日軍搜索隊的集結:
規(guī)模不小,一眼望去,至少兩百人!
四個滿編小隊!
全部戴著標志性的“昭和五年式”軍帽,士兵們體格精悍,隊列相對正規(guī),絕非偽軍!
裝備精良,步槍清一色“三八大蓋”,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寒光。
每個小隊居然還配有一到兩挺大正十一式輕機槍,那細長供彈斗的怪異造型張正一眼就認出來了。
隊伍里還混雜著幾個擲彈筒小組,以及……
牽著數(shù)條高大兇悍的德國牧羊犬的士兵!
空中甚至有小型偵察機的低沉嗡嗡聲不時掠過!
真正的機械化立體搜索!
他們以小隊為單位,散開呈扇形搜索陣列。
尖兵在前,機槍組隨時準備火力支援側翼。
軍犬隊分散在幾處主要路徑上,在軍官的催促下焦躁不安地嗅探著。
一個騎著軍馬、佩戴大尉軍銜標志、留著八字胡的日軍軍官(淺間大佐指定的前線指揮:中田大尉)手持望遠鏡和地圖,在隊伍中后部督戰(zhàn)指揮。
明顯是精銳部隊!
張正的心沉了一下,壓力陡增。
這可不是運輸隊那些二線守備兵。
這是真正的野戰(zhàn)步兵主力!裝備和訓練水平都遠超他手里的“燒火棍”!
硬拼?死路一條。
必須智取,而且要足夠狠、足夠快!
他的目光鎖定在那些吐著猩紅舌頭、躁動不安的軍犬上。
畜生比人更危險!它們會是最快的追蹤者!
冰冷的大腦飛速運轉,結合眼前的地形——
日軍必然沿著山勢、追蹤爆炸地點和他之前遺留的微弱蹤跡向上推進。
他悄無聲息地從觀察點撤離,速度極快,路線詭異,在密林中蛇形穿梭。
利用水流、巖石、甚至從低矮的樹叢上方蕩過,最大限度地減少地面留下的氣味和足跡。
但追兵勢大,軍犬靈敏。
他需要制造混亂和殺傷!需要遲滯!
他很快選定了另一處預設的伏擊點——一條狹窄的山脊梁通道。
通道兩邊是濃密的樹叢,下方則是陡坡。
通道前方必經(jīng)之路的兩側,他選定了兩處極佳的天然掩體。
現(xiàn)代布雷藝術!
他再次拿出僅有的武器,手榴彈(之前用過一顆,還剩下一顆完好的,加上之前沒用的,共兩顆)、
漢陽造(子彈五發(fā))、
刺刀、以及最后一點威力極大的TNT(之前伏擊時只用了一半多)。
他將那顆完好的木柄手榴彈固定在通道一側巖石上緣極隱蔽的位置,拉線則小心地用枯枝偽裝,橫過通道地面幾厘米的高度。
這是對先頭步兵的陷阱。
他小心翼翼地用刺刀在兩塊巨大的巖石夾縫中(通道中心必經(jīng)點的另一側),掏出一個深深的縫隙。
然后,他將那塊分量十足的TNT塞了進去!
引信管依舊用牛皮紙包好拉出,藏在巖石底部的腐葉下,一直延伸到十幾米外他預設的拉發(fā)陣地。
最后那顆之前沒用的手榴彈,他擰開后蓋,小心地拔掉拉環(huán),讓拉繩自然垂落,然后用一塊小石頭輕輕壓住拉繩頭。
他將這個極其危險的“炸彈”塞進了不遠處一具腐敗的兔子尸體里,又將兔子尸體掛在荊棘叢中一個顯眼卻又離通道絆索位置有些距離的枝條上。
濃烈的腐肉味對于軍犬來說,就是最致命的誘餌!
設下三重死亡陷阱后,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估算了一下時間。
隨即調(diào)整了自己的那塊繳獲自日軍通訊兵尸體的、略顯笨重的軍用防水手表,確保時間準確。
隨后,他轉身通往主峰密林的深處。
山下,中田大尉的吼聲清晰傳來:
“前進!仔細搜索!軍犬隊!重點檢查那些爆炸物殘留點!支那人一定留下了蹤跡!快!”
軍犬發(fā)出了興奮的嘶吠,牽引繩繃得筆直,嗅覺細胞鎖定了殘存的硝煙味和張正刻意留下的一點微弱汗跡。
獵犬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