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上,我死死攥著袖中的帕子,指尖發(fā)顫。
青杏擔(dān)憂地看著我:"小姐,您臉色很差,是不是太后為難您了?"
我搖搖頭,耳邊卻飄來青杏的心聲:"小姐該不會真被邪祟纏身了吧?這幾日總是自言自語..."
我心頭一緊,原來連貼身丫鬟都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了。
馬車剛停穩(wěn),我就直奔母親生前的閨閣——那里一直保持著原樣,是府中唯一讓我感到安心的地方。
推開雕花木門,熟悉的沉水香氣息撲面而來。
我直奔母親的紅木妝奩,從最底層取出一個紫檀小匣。
匣子打開,一朵晶瑩如雪的蓮花靜靜躺在絲絨上,散發(fā)著淡淡幽香。
"千年雪蓮..."我輕撫花瓣,耳邊忽然響起母親臨終前虛弱的聲音:"晚晚,這雪蓮能救命,但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當(dāng)時我不懂,現(xiàn)在想來,母親是否也中了寒毒?
我解開衣領(lǐng),對著銅鏡查看鎖骨下方那處淡藍(lán)色印記——它比前幾日又?jǐn)U大了些。
這是寒毒發(fā)作的征兆,母親生前身上也有這樣的印記。
窗外傳來腳步聲,我慌忙合上匣子。
"小姐,五皇子府上派人送東西來了。"青杏在門外輕喚。
我整理好衣衫走出門,看見一個小廝恭敬地站在院中,手捧一個精致的錦盒。
"姜小姐,我家殿下命小的送來這個。"
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包藥材和一張字條:"雪蓮性寒,需配當(dāng)歸、黃芪調(diào)和,三碗水煎成一碗,連服七日。"
我心頭微暖,耳邊卻聽這小廝心中嘀咕:"殿下從不與人來往,怎么對這姜小姐如此上心?"
看來蕭景珩在府中也是深居簡出。
"替我謝過五殿下。"我示意青杏打賞,那小廝卻連連擺手。
"殿下說了,不許收賞錢。"
待小廝走后,我立刻命人煎藥。
藥汁漆黑,苦得驚人,但喝下后胸口那股寒意確實緩解了些。
青杏幫我擦拭嘴角:"小姐,您什么時候和五皇子有交情了?"
我笑而不答,耳邊卻捕捉到她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得告訴夫人,小姐最近行為古怪..."
我眼神一凜,青杏口中的"夫人"是我的繼母林氏,她與太后身邊的林嬤嬤是親姐妹。
看來我這貼身丫鬟,早就是繼母的眼線了。
次日清晨,我剛用過早膳,管家就來報:"小姐,七王爺府上送來請?zhí)?,邀您參加三日后的賞花宴。"
我接過燙金帖子,耳邊仿佛又響起七王爺那陰冷的心聲。
"回帖說我會準(zhǔn)時赴約。"我倒要看看,七王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午后,我決定親自去五皇子府道謝。
五皇子府位于城西僻靜處,門庭冷落,連守門的小廝都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聽聞我來訪,那小廝驚得差點從臺階上摔下來。
"姜、姜小姐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報!"
我站在庭院中等候,發(fā)現(xiàn)這府邸雖不奢華,卻處處透著雅致——青石板路一塵不染,墻角幾株寒蘭開得正盛。
"姜小姐。"
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見蕭景珩一襲白衣站在廊下,面色依舊蒼白,卻比昨日精神了些。
"殿下。"我福身行禮,"特來謝過殿下贈藥之恩。"
蕭景珩微微頷首:"舉手之勞。"
他表面冷淡,心中卻掀起波瀾:"她竟親自來了...那藥方果然有效,她氣色比昨日好些了..."
我強忍笑意,這病秧子皇子表面冷若冰霜,心里倒是熱鬧。
"殿下精通醫(yī)術(shù)?"我試探道。
他輕咳兩聲:"久病成醫(yī)罷了。"
"那殿下可知寒毒如何根治?"我直視他的眼睛。
蕭景珩瞳孔微縮,心中警覺:"她果然也中了寒毒...是誰下的手?太后?還是..."
"寒毒罕見,需對癥下藥。"他語氣平淡,"姜小姐若有不適,可隨時來府上取藥。"
我注意到他說"取藥"而非"看病",顯然不愿暴露自己懂醫(yī)的事實。
正欲再問,一個小廝匆匆跑來:"殿下,七王爺來訪!"
蕭景珩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心中暗惱:"蕭景琰來做什么?莫非知道姜晚晚在此?"
我心頭一跳,七王爺此時出現(xiàn)絕非巧合。
"姜小姐若不介意,可到后園暫避。"蕭景珩低聲道。
我搖頭:"不必,正好向七王爺請安。"
蕭景珩深深看我一眼,心中贊賞:"有膽識。"
七王爺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庭院,看到我時明顯一愣,隨即笑道:"原來姜小姐也在,真是巧了。"
我行禮問安,耳邊立刻捕捉到他心中的猜疑:"這丫頭剛選了五弟,就來他府上,莫非兩人早有勾結(jié)?"
"王爺安好。"我裝作不經(jīng)意道,"臣女是來謝五殿下贈藥之恩的。"
七王爺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五弟一向心善。"
他心中卻想:"原來如此,這丫頭體弱,五弟投其所好...倒是我多慮了。"
寒暄幾句后,七王爺說明來意:"五弟,三日后我府上設(shè)宴,你也來吧,總悶在府里對身體無益。"
蕭景珩婉拒:"多謝七哥美意,只是我這幾日舊疾復(fù)發(fā)..."
"誒,太醫(yī)說了,你這病要多走動。"七王爺不由分說,"就這么定了。"
送走七王爺,蕭景珩面色沉了下來。
"他起疑了。"他低聲道,隨即意識到失言,輕咳掩飾。
我故意道:"殿下若不愿去,臣女可以幫您推脫。"
蕭景珩搖頭:"不必,我自有打算。"
他心中盤算:"蕭景琰突然惹心,必有蹊蹺...得提前做些準(zhǔn)備。"
離開五皇子府時,蕭景珩親自送我至門口。
"姜小姐,三日后見。"他語氣平淡,眼中卻含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回府路上,我掀開車簾一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
"繞道去綢緞莊。"我吩咐車夫。
在綢緞莊轉(zhuǎn)了一圈,甩掉尾巴后,我才回府。
剛踏入院門,就聽見繼母林氏尖細(xì)的嗓音:"晚晚又去五皇子府了?"
青杏低聲回答:"是的,夫人,小姐還和五皇子說了好一會兒話..."
我冷笑一聲,大步走進(jìn)院子。
"母親安好。"我行禮道。
林氏臉上堆著假笑:"晚晚啊,你如今是有婚約的人了,總往五皇子府跑,傳出去不好聽。"
我故作天真:"女兒是去謝恩的,光明正大,怕什么閑話?"
林氏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心中暗罵:"小賤人,跟她娘一樣不識抬舉!"
我心頭一震,母親生前與林氏有過節(jié)?
夜深人靜時,我取出母親留下的日記,一頁頁翻看。
在一篇泛黃的紙頁上,母親寫道:"林氏今日又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說我與五皇子妃交從過密...可笑,五皇子妃已故去多年,我能與她有什么來往?"
五皇子妃?那不就是蕭景珩的母妃?
我猛然坐直——母親與蕭景珩的母妃相識?她們是否都死于寒毒?
窗外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
我迅速吹滅蠟燭,屏息凝神。
"小姐睡下了?"是青杏的聲音。
"燈剛滅,應(yīng)該睡了。"另一個聲音答道,像是府中粗使丫鬟。
"夫人讓我盯著小姐,看她最近在翻什么..."青杏低聲道。
我攥緊了手中的日記,看來這府中,連一夜安寧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