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當(dāng)眾求娶青樓戲子后,我淪為了全京城的笑柄。
向來交好的閨秀紛紛棄我而去,連母親也責(zé)罵我,是個連男人都看不住廢物。
我毫不在意,甚至在眾目睽睽下高聲宣布:
“本姑娘要嫁人啦。”
未婚夫卻深夜翻進(jìn)了我的院子,站在我門前連連質(zhì)問:
“蘇柔,我從未說過要娶你?!?/p>
我笑容譏諷:“我也未曾說新郎是你呀?!?/p>
而身旁權(quán)傾朝野、被人稱為冷面閻王的顧大人,正低眉順眼地哄著我,向我投懷送抱。
我換好華服起身時。
侍女忍不住小聲贊嘆:“小姐,您穿這件衣裳當(dāng)真美極了?!?/p>
我輕聲道謝,推門而出,門外卻傳來一陣騷動。
巨大的朱漆雕花門內(nèi),我嫁作人婦三年的夫君陸硯書。
公然攜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現(xiàn)身。
更荒謬的是,她身上的衣裳,與我的一般無二。
今夜是京城十年難遇的中秋宴。
在場眾人,個個位高權(quán)重,眼光毒辣。
自然一眼便瞧出,我身上所穿不過是粗布劣綢。
二十一年來,我頭一回如此盛裝打扮。
原來是要做個盛裝打扮的小丑。
“硯書,你身旁這位是……”
有好事之人先開了口。
陸硯書握住身邊女子的手:“這是柳鶯兒,我的心上人,過了今夜,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了?!?/p>
“那蘇小姐……”
陸硯書冷眼看向我:“我與蘇家已是形同陌路?!?/p>
“這三年來,陸家對蘇家已是仁至義盡。”
他說得不錯。
若非當(dāng)初成親時的十萬兩聘禮,蘇家早已分崩離析。
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還能繼續(xù)錦衣玉食?
陸硯書取出一枚玉簪,鄭重其事地簪在柳鶯兒發(fā)髻上。
她哭得梨花帶雨,撲入陸硯書懷中。
他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哄著她親吻著她。
我看著柳鶯兒被那些趨炎附勢的夫人小姐們簇?fù)碇?,熱絡(luò)攀談。
過了今夜,她不再是低賤的戲子和被人唾棄的外室。
而我蘇柔,以后在京城,在蘇家。
怕是都再無立足之地。
“能否讓個道?”
身后響起聲音。
我回首,兩個貴女模樣的姑娘端著點心,正不耐煩地看著我。
我避讓到一旁。
“她的衣裳真是粗劣?!?/p>
“可不是,這等劣質(zhì)布料,沾了怕是會起疹子?!?/p>
“她還有臉站在此處,真是丟人現(xiàn)眼。”
我面無表情走向角落處的休憩之所,只作未聽見她們惡意的議論。
一名小廝匆匆而來,遞上一封信箋。我展開一看。
母親的字跡潦草,想象得到她的氣憤:“蘇柔,陸家要休妻,聘禮要退五千兩!”
“三年你都攏不住一個男人的心,真是廢物!”
“五千兩你自己想辦法,蘇家一個銅板都拿不出!”
我看著手中的信箋,只覺得心口難受得快要窒息。
這燈火通明錦衣華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
我只想盡快逃離此地。
“聽聞顧大人昨日回京,今夜會來參加宮宴。”
“不太可能吧,顧大人向來不愿參與此等宴會?!?/p>
“說得是,這位爺上回露面,還是在朝堂之上?!?/p>
我按住隱隱作痛的心口,欲從荷包中取藥。
窸窣之聲驚動了說話之人,交談戛然而止,漸行漸遠(yuǎn)。
我手忙腳亂地想要打開荷包,卻因緊張而手指發(fā)抖。
荷包墜落在地,藥瓶滾至桌腳。
我俯身想要取回,卻因裙擺過長而行動不便。
今日蘇太太命人為我精心裝扮,層層疊疊的衣裙,此刻卻如同枷鎖。
我掙扎著想要夠到藥瓶,卻越來越遠(yuǎn),呼吸也越發(fā)困難。
不遠(yuǎn)處,宮宴方才開始。
我的前未婚夫與他的心上人約莫正在對飲交杯。
而我,或許會狼狽不堪地在這偏僻的角落出丑。
“顧大人,您這會兒可要入內(nèi)?”
顧景辰未曾應(yīng)聲,只是微微頷首。
他緩步走向欄桿,手中把玩著一塊翠玉。
那玉質(zhì)地溫潤,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此玉乃先帝所賜,寓意國之棟梁。”顧景辰淡淡道。
隨從恭敬地應(yīng)了聲,不敢多言。
顧景辰輕撫玉面,目光深邃。
“你們先去,我在此略作歇息?!?/p>
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大人保重身體?!?/p>
簇?fù)碇谋娙耍R趣地一一離開。
這次回京,顧景辰勢必要更進(jìn)一步。
自此朝野上下,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今晚這場宮宴,籌劃者托盡了關(guān)系請他露面。
他原本沒什么興致。
但昨日回京就被家中長輩催婚催得頭疼。
干脆就借機(jī)偷了這個閑。
可玉佩剛把玩了片刻。
顧景辰就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那個纖細(xì)羸弱的身影。
他起念收起玉佩,轉(zhuǎn)身就要走。
卻又聽到欄桿處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