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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發(fā)生罕見八級大地震,駐外使館的婆婆被活活壓死在大樓下。
而參與撤僑救援的機長老公卻延遲起飛兩個小時,出現(xiàn)在他資助女大的朋友圈里。
【我一句不開心就讓這個男人放下所有事,專機帶我來買包,這都不算愛是什么?】
配圖是老公開著直升機帶著她橫跨兩個省,搶購一個限量版包包。
我反手將朋友圈截圖發(fā)到機組群,同事們卻紛紛羨慕起老公對她的寵愛有加。
倒是老公,一個勁在群里艾特我。
【全機組只要有人不聽你命令就立馬告狀,小雨買不到這個限量包包就會被室友欺負,我?guī)退惺裁村e?!】
【離婚!我跟你這個愛刁難人的潑婦過夠了,就算你有我媽維護我也必須離!】
看著聊天頁面,我心底冰涼一片。
事事孝順的他還不知道,他最在意的母親,因他撤僑救援行動延遲已經(jīng)死在坍塌的廢墟之中了。
1.
“蘇小姐,請您節(jié)哀,因為地震災(zāi)害駐外使館的三十三個人均遇難,包括您的母親?!?/p>
電話掛斷時,自責(zé)的眼淚洶涌而出。
如果我以機組組長的名義強制命令方凌鋒帶隊前去救援,阻止他和夏雨見面,那三十三個人或許就不會遇難了。
偏偏這時,機組工作群的消息還在不斷彈出,夏雨瘋狂艾特我。
【嵐姐,就是一個包包而已,你千萬別為了這個和哥哥吵架啊!我把包包讓給你,你消消氣吧!】
【就是過幾天開學(xué)了,沒有這個限量版包包,我被室友們欺負的話......算了,你肯定是巴不得我被人欺負我.....】
配上兩個委屈兮兮的表情包,瞬間引來了機組同事的憐憫,紛紛為她說話。
【小雨,你根本沒錯好嗎!本來這次救援行動就和我們沒關(guān)系,是蘇嵐非要爭這個功勞要我們?nèi)ゾ仍?!?/p>
【誰不知道蘇嵐善妒,一直嫉妒凌鋒對你寵愛有加,她分明就是知道你們今晚要跨省買包,故意找茬呢!】
【蘇嵐!沒看到小雨都這么委屈了嗎?!你別太過分了,趕緊出來和小雨道歉!】
最后一條文字的發(fā)出者,正是我的老公方凌鋒。
滑動頁面,看他上面發(fā)了幾條語音來安慰夏雨,我心底一片冰涼。
這次撤僑救援行動的確和我們機組沒有關(guān)系,是我接到救援名單中有婆婆的名字,才毅然決然讓全機組前去救援。
可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把婆婆滯留在尼泊爾的消息告訴方凌鋒。
他便執(zhí)意趕下所有人下飛機,扔下一句兩個小時后起飛就急匆匆離開。
我以為他是有急事,兩個小時內(nèi)撥了不知道多少通他的電話,甚至想過報警尋找他。
卻沒想,再看見他的身影,是出現(xiàn)在了夏雨的那組朋友圈里。
想起這些我雙手止不住顫抖,一字一字控訴群里那些藐視同胞性命的人。
【全機組是為救援行動待命的,駐外使館里的都是我們的同胞!你們說這些話不喪良心嗎?!】
正要艾特方凌鋒說出婆婆的死訊,我就被移除了群聊。
方凌鋒不緊不慢出現(xiàn)終于出現(xiàn)在機場,不悅地訓(xùn)斥我,
“原本小雨在群里發(fā)泄兩句,讓大家安慰安慰她這事就過去了,你至于那么較真么?”
“弄得她心情又不好了,你去賠罪?上飛機吧,別耽誤了你搶功勞?!?/p>
他掃視我一眼,臉上全是諷刺的意味。
我猛地攥住他的衣袖,質(zhì)問,
“我搶功勞?!你知道這次撤僑行動中的名單都有誰嗎?!方凌鋒!因為你的任性三十三個人在尼泊爾遇了難,這其中還有你的.....”
沒等我將話說完,他不耐煩地將我甩開,冷冷打斷,
“死的不過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而已,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到底是那些陌生人重要,還是小雨重要,我分得清!”
話音落,夏雨鉆到了他身后,俏皮地吐著舌頭,
“凌鋒哥,我還沒見過地震災(zāi)區(qū)呢,我也要去拍照打卡!”
方凌鋒摸摸她的頭,笑得寵溺,
“好,到時候我來為你拍照好不好?”
看向我時,溫柔不復(fù),
“不是要去搶功勞嗎?!還不趕緊上飛機!”
看著夏雨得意的眼神,我自嘲笑了兩聲。
笑自己怕他難受,還絞盡腦汁想婆婆的死訊怎么開口,怎么安慰他。
而現(xiàn)在我終于看清他的真面目,只想運回遇難者遺體完成這次任務(wù)。
然后和他離婚,再無關(guān)系。
2.
抵達尼泊爾,盡管早有心理準(zhǔn)備,我還是被地震坍塌的景象給震撼到了。
救援人員告訴我,三十三個遇難者只找到了十個,還未發(fā)現(xiàn)婆婆的遺體。
想到婆婆從前隔三差五在國外給我買補品回來,調(diào)和我和方凌鋒的矛盾。
之前還因為夏雨的事情,特地回國警告了方凌鋒,放了狠話要是他再和夏雨過多接觸再別進這個家門。
婆婆事事維護我,把我當(dāng)成親生閨女看待,她的遺體我必須親自運送回國。
換上救援服,我加入了搜救行動,徒手搬開廢墟尋找遺體。
尋找到傍晚,我雙手皮膚潰爛,控制不住的痙攣。
反觀方凌鋒,正帶著夏雨拎著限量版包包在地震災(zāi)區(qū)到處拍照。
兩人低笑著不知說了些什么,方凌鋒突然朝我這邊走來,遞上一瓶水,
“干嘛這么累死累活的搜救,不是都通報過人全死了,我說你過來裝裝樣子就行了,沒必要那么賣力?!?/p>
我一把打翻了他的水,冷冷地反諷,
“方凌鋒!你別忘了我們是什么身份!這次同胞們遇難也有機組救援遲到的責(zé)任,我會和上面如實說明情況,你等著接受處罰吧!”
他臉色驟然一沉,又想起什么緩和了一些,拉著我的手語氣也放柔和了,
“老婆,我就是為了幫小雨一個忙而已,她一個小姑娘不容易,媽不是也常說,出門在外要幫助別人嗎?”
“相信她要是知道我這么做,肯定也很支持我的?!?/p>
“對了,這次小雨跟著我們過來還是幫了不少忙的,回去之后你能不能以組長的名義寫一封嘉獎到他們學(xué)校去?”
好話鋪墊了一番,就是為了讓我給夏雨寫嘉獎信。
我目光冷冷地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你知道嗎?我讓救援機起飛的時間是在地震預(yù)警兩分鐘后,救援路線也就半個小時,如果你正常起飛根本不能造成今天這個慘狀!”
方凌鋒不耐煩了,重重將礦泉水摔在地上,厲聲吼,
“你非要較真這事是吧!本來這次救援任務(wù)就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是你非要出風(fēng)頭,大半夜叫大家起來救援!”
夏雨哭哭啼啼過來,一個勁沖我鞠躬,
“凌鋒哥哥,你們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錯,怪凌鋒哥太寵我了,要帶著我去買包!”
“我現(xiàn)在就去和你們上級單位認罪!大不了就關(guān)我一輩子,只要不連累大家就好!”
其他同事們連忙沖過來將她攔在身后,不客氣地為她說話。
“蘇嵐,你也別太過分了,仗著年紀(jì)大就欺負一個小姑娘,不就是一封嘉獎信而已嗎,又不會要了你的命!”
“我們大家還都陪著你來出這個風(fēng)頭呢,工作群里就和小雨針鋒相對的,難怪人人傳你就是個妒婦!”
一句句埋怨責(zé)怪,聽到我心涼無比。
上面說過無數(shù)次想換一批更好的隊伍讓我來帶,我念著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分上,極力保下眾人。
現(xiàn)在他們卻為了一個外人來指責(zé)我。
“救援機組來救援本身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如果你們覺得我哪里做的不對,等回國之后大可以稟報上面自行更換隊伍,我蘇嵐絕不強留!”
夏雨一個激動恨不得給我跪下,哭喊道,
“蘇嵐姐,都是我的錯!你怪我一個人就好,何必威脅大家呢!我回去以后就自行檢討,反思三天!”
我冷笑聲,“反思三天?你以為你的反思能換回這群同胞的性命嗎?我和方凌鋒因為這件事全得失了職位.......”
方凌鋒將夏雨攬入懷中,竭聲呵斥,
“夠了!小雨都已經(jīng)這么卑微了,你還要仗勢欺人到什么時候?!”
“嘉獎信你愛寫不寫,我們?nèi)珯C組會以集體的名義寫給小雨!你這個潑婦適可而止吧!”
3.
三十三個同胞的遺體經(jīng)過五天搜救,全部都找到了。
我拖人在國內(nèi)擬好了離婚協(xié)議書,只等運送遺體回國的任務(wù)完成,立馬和方凌鋒提出離婚。
遺體一個個運送到飛機上時,方凌鋒卻沖過來打斷了工作人員的進行。
“停停停,把遺體先挪下來,我這會要帶著小雨回國買款限量款的項鏈,去晚了就搶光了?!?/p>
夏雨跳出來,笑得甜膩,
“反正人都死了,也不急這一時運回去吧,況且我從小八字弱,不能和這些晦氣的東西呆太久的,晚上會做噩夢?!?/p>
工作人員很是為難,看向我詢問意見。
我木著臉,只望著婆婆被卡在登機前的遺體,嚴(yán)厲地說,
“不行,我已經(jīng)通知過上級了,他們會到機場前來迎接?!?/p>
“況且這批遇難者中有人是要追加烈士的,如果錯過了面見上級的時間,很可能追加烈士的申請就批不下來!”
追加烈士的申請名單中就有婆婆,但我實在不想和方凌鋒過多解釋。
救援任務(wù)進行了五天,他忙著和夏雨到處拍照打卡,連遇難名單都沒有看過。
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方凌鋒臉色立馬沉了下去,一腳踹在運送遺體的擔(dān)架床上,怒吼,
“到底是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要是拿不下這款項鏈,小雨回去被人欺負了,我讓她欺負你來發(fā)泄嗎?”
“少廢話,趕緊讓他們把這些遺體騰下來,否則你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這撒潑模樣,我一時想不起來那個說,
“我加入救援隊是因為這個職業(yè)很神圣,我媽媽在駐外使館工作,拯救了無數(shù)滯留在國外人的性命,所以我也想和她一樣,拯救別人的性命。”
也快忘了,那個曾經(jīng)不顧風(fēng)險熬夜開著直升機來援救我的他。
現(xiàn)在的他讓我陌生無比。
我擋在他剛才踹了一腳婆婆的遺體面前,冷冷地放話,
“我不讓!”
他惡狠狠咬牙,無比森寒地笑了聲,
“好!你好的很!這可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推開我,發(fā)瘋一般將抬到飛機上的遺體狠狠扔到地上,吩咐著其他同事將遺體丟到垃圾車?yán)铩?/p>
“你不是想把遺體運回去,好在上面的領(lǐng)導(dǎo)面前訴說一番自己多不容易嗎?!今天你不讓小雨好過,這功勞你也休想要了!”
飛機下的同事們大叫痛快,在我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開來叉車,將遺體扔進了垃圾車?yán)铩?/p>
“凌鋒哥干的漂亮!她不讓咱們好過,咱們也別讓她好過!”
“這次回去就和她把婚離了,我們都支持你!要是伯母在來勸你們,我們都在伯母面前說是蘇嵐的問題!”
方凌鋒在起哄聲和叫好聲中愈發(fā)激昂,一排排即將運送上飛機的遺體全被他踹了下來。
我焦急地大聲呵斥,沖到垃圾車跟前讓司機停下。
只聽見背后砰咚一大聲,婆婆的遺體被方凌鋒一腳踹下飛機,直接掛在叉車上爛成了一灘泥。
夏雨靠在他懷里,大聲地嘲笑,
“嵐姐,摔成肉泥,這可是連火化的錢都給你省了一半呢!”
我渾身都在顫抖,艱難地抹干了眼淚,掏出那份遇難名單讀了出來。
“此次遇難人數(shù)為三十三人,遇難組長,吳袁芳......”
方凌鋒還滿臉鄙夷說我瘋了,卻在聽到吳袁芳他母親的名字時愣了愣。
“你說什么?!誰遇難了?!我媽不是在非洲嗎?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尼泊爾!我告訴你,少咒我媽!”
我將遇難名單狠狠砸到他身上,聲嘶力竭地吼,
“方凌鋒!你聽清楚了!駐外使館的遇難名單有你的親生母親,吳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