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游戲通關。
剩余的六十名玩家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空氣中彌漫著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更深沉的恐懼。
李明基第一時間沖進廁所,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柱砸在池底濺起水花。
他一遍又一遍地、近乎瘋狂地用力搓洗著自己的雙手,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水流沖刷著皮膚,帶走不存在的污跡,但他眼中的那雙手卻沾滿了黏稠、洗刷不盡的猩紅!
那個男人被他親手擰斷脖子的畫面在腦中反復播放,窒息時的嗬嗬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沒有血,是的,那男人頸骨斷裂時并未出血,但李明基的靈魂深處,那無形的鮮血正汩汩滲出。
他穿越前是個普通人,穿越后頂著原主的巨額債務和惡名掙扎求生,手上從未沾染人命,直到今天。
直到水流變得刺骨,皮膚搓得通紅生疼,他才喘著粗氣停下。
鏡中的自己臉色慘白,眼神空洞,濕透的綠色運動服緊貼著身體,不斷滴落的水珠在腳下匯成一小灘。
他像個溺水者剛被撈起。
推開廁所門,李明基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床鋪。
金純熙立刻迎了上來,眼眸里盛滿擔憂,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吧?”
她隆起的腹部在寬大的運動服下已隱約可見輪廓。
李明基抬起頭,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額前,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
他的目光穿透了金純熙,聚焦在某個虛空的血點上,聲音沙啞破碎:“純熙,我殺人了?!?/p>
這句話像耗盡了所有力氣。
游戲的殘酷規(guī)則他懂,但這親手終結生命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垮了他穿越者與原主靈魂融合后脆弱的神經。
金純熙看著他瞬間萎靡下去的神情,仿佛靈魂被抽離軀殼,一股強烈的心疼涌上心頭。
沒有猶豫,她伸出手臂,溫柔卻堅定地環(huán)抱住他濕冷的身體,將他顫抖的頭輕輕按在自己尚算溫暖的肩窩。
“沒事的……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彼穆曇艉茌p,卻像一道微弱的光,試圖穿透他內心的黑暗冰層。
這句話如同打開了某個閘門,李明基強撐的堤壩瞬間崩潰,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浸濕了金純熙肩頭的布料。
他像個迷路的孩子,在她懷中無聲地顫抖、嗚咽。
過了好一會兒,洶涌的情緒才稍稍平復。
李明基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呼吸,忽然想起什么:“對了……”
“怎么了?”金純熙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他濕透的發(fā)梢。
“金子婆婆……”李明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看向宿舍角落那個蜷縮著的、仿佛失去所有生氣的蒼老身影。
“她剛失去了兒子……能不能……麻煩你去安慰和開導她一下?”他頓了頓,艱難地補充,“容植先生……是為了救她才……”
樸容植在第三輪游戲中的犧牲,將生還機會留給了母親,這一幕如同尖刺扎在所有目睹者的心上。
金純熙愣了一下,目光投向孤獨絕望的張金子,眼中掠過一絲悲憫,隨后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謝謝你了純熙。”李明基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李明基?!苯鸺兾鯖]有立刻離開,而是叫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嗎?”李明基抬起紅腫的眼。
金純熙凝視著他,仿佛要穿透他此刻的脆弱,看到更深層的變化。
她醞釀片刻,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好像,變得不一樣了?!?/p>
說完,她沒有等待他的反應,轉身走向了角落里的張金子,留下李明基怔在原地。
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在他混亂的腦海中反復回響。
沉重的鐵門再次被推開,□面具管理者踏著冰冷的步伐走入。
通知聲隨之響起:“衷心恭喜各位玩家,通過第三個游戲。現(xiàn)在公布第三個游戲結果。”
“剩余人數100人,人均獎金3億5600萬韓元?!?/p>
冰冷的數字砸下,在死寂的宿舍里激不起多少貪婪的漣漪,更多人臉上是麻木和更深的疲憊。
“本次投票再次按照倒序進行,請456號進行投票?!惫芾碚叩碾娮右艉翢o波瀾,“為了公正、民主地進行投票,現(xiàn)在開始禁止所有擾亂投票的行為。”
成奇勛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那個紅色的【X】按鈕。
這一次,X方似乎凝聚了前所未有的決心,投票光柱上,紅色的X以微弱的優(yōu)勢暫時領先著藍色的O。
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氣凝固得如同實質。
李明基和成奇勛更是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鎖在跳動的比分上,每一票的落下都牽動著他們緊繃的神經。
“最后,001號?!?/p>
黃仁昊面無表情地走上前。
他的步伐平穩(wěn),眼神深不見底,像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正倍盯著他的側臉,瞬間回想起第三輪游戲宣布“兩人”時:
黃仁昊在昏暗房間里毫不猶豫擰斷另一個闖入者脖子的那一幕——動作干凈利落,眼神冰冷得如同執(zhí)行程序的機器。
一股寒意爬上正倍的脊背,他忍不住湊近成奇勛,壓低聲音:“那個奇勛……”
成奇勛扭頭,疑惑地看向他。
正倍用眼神示意黃仁昊的方向,聲音更輕:“話說,仁昊先生……就是剛才第三場游戲宣布‘兩人’的時候,他在房間里把一個人給……”
話音未落,就被黃仁昊按下按鈕的“滴”聲打斷。
投票結果赫然顯示:50 - 50,平局。
黃仁昊按下了【X】。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成奇勛和正倍,嘴角竟勾起一個極淡、近乎沒有溫度的弧度,像是在回應正倍未說完的話,又像是對這荒謬平局的無聲嘲諷。
“現(xiàn)在兩邊票數一樣,那要怎么辦?”100號林正大按捺不住,沖著管理者喊道。
“同意書第三項,投票結果如果出現(xiàn)平局,將再次進行投票?!惫芾碚叩穆曇粢琅f冰冷。
“那要什么時候才再次進行投票呢?”
“為了給各位思考的時間,明天重新進行投票。再次投票之前,請各位認真考慮自己的未來?!惫芾碚哒f完,轉身離開。
……
領取晚餐時,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李明基、成奇勛和正倍端著餐盤走到角落。
成奇勛低聲問正倍:“你剛才想說什么?關于仁昊的?”
“什么?”正倍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仁昊,玩游戲的時候怎么了?”成奇勛追問。
一旁的李明基聽到了,下意識地抬眼看向不遠處正與大虎一起沉默進食的黃仁昊。
那張看似平靜的面容之下,總感覺暗藏著無盡深淵。
他收回目光,沒有參與對話,徑直走向正在照顧張金子用餐的金純熙。
“沒事。”正倍搖搖頭,目光掃過宿舍里一張張或麻木或惶恐的臉,最終落在成奇勛困惑的臉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自嘲。
“怎么會是人奇怪呢?奇怪的分明是這個地方?!彼D了頓,語氣變得急切,“想辦法快點從這里出去吧。再待下去……”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也會變得奇怪了?!?/p>
說完,他不再看成奇勛,端著餐盤走向了大虎和黃仁昊那邊,留下成奇勛獨自咀嚼著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李明基走到金純熙和張金子面前。
張金子捧著冰冷的餐盒,眼神空洞,里面的食物一口未動。
“純熙,金子婆婆好點了嗎?”李明基輕聲問。
金純熙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張金子如同枯槁的側影:“金子婆婆從……從容植先生死后,就一直這樣了,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好像……魂都跟著走了?!?/p>
“這樣嗎……”李明基的心揪緊了。
他緩緩在張金子身旁坐下,避開地上冰冷的污漬,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而充滿力量:“金子婆婆,還請您……一定要活下去。像樸容植先生最后所希望的那樣,好好活下去!”
“一味的消沉并不能讓死去的人起死回生,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走下去,這樣才不會辜負了死去的他?!?/p>
李明基頓了頓,聲音更輕,卻字字清晰:“容植先生將生還的機會讓給了您,就是為了您能從這地獄里逃出去。這是他死前最后的心愿……請您,不要辜負了他用命換來的這條路啊?!?/p>
張金子布滿皺紋的眼皮微微顫動,終于緩緩抬起。
渾濁的眼睛里沒有光彩,只有深不見底的悲慟,但當她看向李明基真誠而帶著懇求的眼神時。
一滴渾濁的淚珠終于滾落,順著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
她極其輕微、幾乎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冰冷的餐盒邊緣。
李明基稍微松了口氣,又低聲囑咐了金純熙幾句注意身體的話,才起身離開。
金純熙站在原地,目光復雜地追隨著他挺拔卻難掩疲憊的背影,那句“你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再次浮上心頭。
“李明基……”她默默想著,“你從接通我電話、說要找我的那天起……就已經像換了個人?!?/p>
這種變化在殘酷的游戲里愈發(fā)明顯,帶著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沉重和……決絕。
“宣布淘汰人員:268號、299號、331號、401號?!?/p>
突如其來的廣播聲像冰水澆頭,打破了宿舍里死水般的沉寂。
李明基和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
“什么情況?”正倍第一個喊出聲,聲音里充滿驚疑。
宿舍鐵門“哐當”一聲被打開,兩批人帶著傷,互相指責著、咒罵著沖了進來,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烈的血腥味和火藥味。
“選圓圈的各位!看看!”南奎高舉著染血的手臂,臉上帶著驚恐和憤怒,聲嘶力竭地大喊,“我們在衛(wèi)生間被那些選叉的混蛋伏擊了!他們要弄死我們!為了明天的票!”
“你他媽放屁!”一個選X的中年大叔立刻跳出來,指著南奎的鼻子破口大罵,他額角還在滲血,“是你們先動的手!威脅我們這邊的人改票!看我們人少好欺負是吧?為了在重新投票中獲勝,對我們下死手!”
“喂!是你們先殺了我們的人!”薩諾斯從O派人群中擠出,臉上帶著兇狠的戾氣,惡狠狠地反駁。
他猛地扭頭,對著身后同樣群情激憤的O派玩家煽動:“都看清楚了嗎?我們的人死了,明天投票他們就贏了!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放你媽的屁!”X派這邊也有人怒吼,“我們這邊也有人死了!被你們干掉的!你們就是想殺光我們這邊所有人,好獨吞獎金!我們能坐以待斃嗎?”
雙方劍拔弩張,污言穢語和憤怒的指控在狹窄的空間里激烈碰撞,火藥味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混亂的頂點,林正大突然站了出來,肥胖的身體像一堵墻。
他粗聲粗氣地大聲詢問,聲音壓過了爭吵:“所以!到底哪邊死的人多?”
他猛地轉身,朝著身后選O的人群振臂一呼:“各位!別吵了!快清點一下剩下的人頭!”
選X的領頭大叔也立刻反應過來,朝著自己人招手大喊:“我們也來數!都過來!所有人!快!排成一排!快點!”
兩派人馬暫時壓下怒火,帶著警惕和敵意,迅速在宿舍中央分開,各自排成歪歪扭扭的隊伍,開始緊張地清點人數。
壓抑的報數聲此起彼伏:
“42、43、44、45、46、47、48……”
X方負責清點的大叔數到最后,臉色難看地湊到領頭人耳邊低語:“我們這邊……死了兩個?!?/p>
負責O方的林正大也陰沉著臉匯報:“死了四個。說明對面也是死了兩個?!?/p>
這意味著雙方力量對比并未發(fā)生根本改變。
“這樣的話……”380號玩家世美,一個看起來還算冷靜的年輕女人,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清醒,“明天投票還是平局?!?/p>
死循環(huán)。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結論落下的瞬間,冰冷的廣播聲再次響起,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重要公告,30分鐘后將會熄燈,請各位玩家回到自己的位置,準備就寢?!?/p>
成奇勛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凝重,眼神銳利地掃過O派人群中那些閃爍著貪婪和殺意的眼睛。
他知道,真正的煉獄,將在黑暗降臨時開啟。
他迅速召集了身邊信任的X派成員——黃仁昊、李明基、金純熙、正倍、大虎、趙賢珠、樸璟碩等人,圍攏到最角落的床鋪陰影下。
“熄燈之后……”成奇勛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對面一定會全力攻擊我們這邊!”
“真的嗎?”樸璟碩緊張地問。
“當然!”成奇勛的目光掃過眾人驚疑的臉,“我們死了,他們投票就會贏!每個人能分到的獎金也能大大增多!這就是他們的動力!”
“那……那怎么辦?”大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黃仁昊抱著手臂,靠在冰冷的床架上,眼神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他思考片刻,嘴角似乎扯動了一下,緩緩開口:“那……我們就先攻擊吧?!?/p>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
眾人驚愕地看向他。
黃仁昊迎著成奇勛驟然銳利的目光,平靜地繼續(xù)說道:“那邊的人,會覺得我們只會傻等著明天重新投票,指望著所謂的‘民主’?!?/p>
他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我們反其道行之。熄燈之后,趁著黑暗和混亂,我們先動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p>
“對呀!”立刻有人被這個提議點燃,“與其坐等被宰,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勝算還大點!”
“沒錯!我們這邊女士和老年人多,要是等他們先動手,我們太吃虧了!偷襲才是活路!”附和聲開始增多。
“我也贊成!”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這個提議,語氣里透著一股兇悍的狠戾。
“不行!”成奇勛猛地低喝,聲音斬釘截鐵,瞬間壓過了議論。
他盯著黃仁昊,眼神灼灼:“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陷入互相殘殺!這正是那些幕后操縱者最想看到的!正中他們下懷!仁昊,你明明知道的!”
“哪些人?”正倍困惑地問。
“創(chuàng)造這個地獄游戲的那些人!還有此刻正坐在監(jiān)控后面,像看斗獸一樣觀賞我們互相撕咬的那些人!”
成奇勛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他猛地抬手,指向天花板:
“樓上!控制這個游戲的所有人和設備都在那里!穿黑色衣服的那個隊長!抓住他,我們才能真正贏得生機!才能結束這一切!”
“要怎么戰(zhàn)斗?”黃仁昊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看著成奇勛,“那些人有槍,很多槍。我們有什么?赤手空拳?”
“我們也要用槍戰(zhàn)斗!”成奇勛斬釘截鐵。
“哪里有槍?”趙賢珠皺眉問,她曾是軍人,更清楚武器的差距意味著什么。
“搶他們的就行!”成奇勛的回答帶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瘋狂。
“從面具人手里搶?”246號樸璟碩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變了調。
成奇勛重重點頭,眼神燃燒著決絕的火焰:“對!就在今晚!就在他們以為我們只會像畜生一樣互相撕咬的時候!”
“太危險了!”黃仁昊搖頭,語氣冷靜得近乎冷酷,“就算我們運氣好能搶來幾把槍,他們比我們訓練有素,人數也多太多了!你覺得我們這幾個人,能對抗一個全副武裝的組織?”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李明基身上。
李明基迎上他的目光,又看向成奇勛,眉頭緊鎖:“奇勛哥,這……現(xiàn)實嗎?”
他想到自己剛剛殺死的男人,想到純熙和她腹中的孩子,冒險搶槍似乎比在黑暗中被動等死更加渺茫。
“那么……”成奇勛的目光在黃仁昊和李明基臉上來回,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悲憤的質問,“就在這里,整夜像野獸一樣互相殘殺?祈禱自己能活到最后?這真的是你們希望看到的結局嗎?這就是我們作為人的選擇嗎?”
他指向宿舍另一端虎視眈眈的O派玩家,那里也有被債務逼入絕境的父親、兒子、丈夫。
“會有……勝算嗎?”趙賢珠再次開口,這次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被點燃的火苗,軍人的血性似乎被成奇勛的決絕喚醒。
“有!”成奇勛斬釘截鐵,目光灼灼地掃視眾人,“偷襲!就是我們的勝算!尤其是那些人,他們絕不會預料到我們敢把矛頭對準他們!這次,是我們唯一能徹底掀翻這地獄的機會!”
他伸出拳頭,壓低聲音,卻字字如錘:“最后的機會!為了活著出去,為了不再有下一個游戲!”
“怎么把槍搶過來?”黃仁昊盯著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翻涌。
“今天晚上,下面打起來之后,”成奇勛指著宿舍中央,那里將是O/X兩派血腥廝殺的舞臺,“上面的人注意力會被吸引,守衛(wèi)也會分散……混亂就是我們的機會!趁亂下手!目標就是那些落單的、持槍的士兵!”
“離熄燈還有五分鐘。”無情的廣播聲再次響起,如同最后的通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p>
冰冷的倒計時在死寂中敲響,每一下都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倒計時歸零。
“啪!”
世界瞬間被濃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徹底吞噬。
“行動!”成奇勛低吼一聲,率先帶著幾人匍匐鉆入最近的床底。
“熄燈之后,靜悄悄移動到床下面,絕對不能被那些想攻擊我們的人先發(fā)現(xiàn)!等待時機!”
李明基則第一時間護住金純熙,兩人迅速躲進他早已看好的、靠近墻壁的狹窄床底空間。
他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后,手臂環(huán)成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一步也不敢離開。
金純熙能感受到他緊繃如鐵的肌肉和劇烈的心跳,在絕對的黑暗中,這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啊——!!!”
第一聲凄厲的慘叫如同點燃炸藥桶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整個宿舍!
緊接著,喊殺聲、怒罵聲、肉體撞擊聲、鈍器撕裂皮肉的悶響、骨頭斷裂的脆響……
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匯成一首地獄的交響曲。
在應急燈偶爾閃爍的慘白光芒下,只能看到扭曲的人影瘋狂地撲咬在一起,如同沸騰油鍋里翻滾的、失去理智的野獸。
血腥味如同實質般迅速彌漫開來。
慘叫聲此起彼伏,整個宿舍化作了最原始的屠宰場。
李明基死死將金純熙護在身下,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另一只手緊握著從床架上掰下來的一截冰冷鐵條,指節(jié)因用力而咯咯作響。
他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和壓抑的抽泣。
外面是血肉橫飛的地獄,床底這方寸之地是他們絕望的孤島。
成奇勛趴在冰冷的床底,牙齒咬得咯咯響,指甲死死刮擦著水泥地。
每一次慘叫都像鞭子抽打在他心上。
他想起了熄燈前最后的部署:“大家在各自位置上等待,絕對不能卷入戰(zhàn)斗!保存力量!”
“這樣一來,對我們選X的很不利。”正倍當時坐在他旁邊,聲音充滿憂慮,“我們全部退出戰(zhàn)斗,等于放棄了人數優(yōu)勢,萬一他們殺過來……”
“我知道!”成奇勛環(huán)視著伙伴們模糊的臉龐,聲音沉重而堅決:
“但如果我們現(xiàn)在卷入戰(zhàn)斗,哪怕只是一個人受傷,一個人死亡,我們沖擊樓上的力量就少一分!機會就渺茫一分!如果我們這邊比現(xiàn)在人數還少,那就根本不可能贏過那些守衛(wèi)!”
黃仁昊眼神冰冷地盯著成奇勛,聲音像淬了冰:“所以,為了你那個‘大義’,就要我們承受眼前這些‘小的犧牲’?眼睜睜看著自己這邊的人被殺死?”
他指的是那些沒有加入他們核心計劃、此刻正在外面被O派屠殺的普通X派玩家。
成奇勛沉默了數秒,那幾秒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掙扎間,他的聲音帶著巨大的痛苦,卻異常清晰:“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未來會有更多人被投入這個地獄,會有更多像今晚一樣的屠殺!就算現(xiàn)在……要承受犧牲,這一次,也必須結束它!徹底結束!”
“那么……”黃仁昊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