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謝景予是難得的好夫君。
直到宮中設(shè)宴,為三日前邊關(guān)回京的沈家嫡女接風(fēng)慶功。
謝景予破天荒地將我的長發(fā)高高束起,笑著說:“這樣利落些,挺好?!?/p>
一旁的兒子也拍手:“娘親這樣像極了沈姨,不像那些整日妝發(fā)精致的貴婦人,沒意思?!?/p>
我望著銅鏡里陌生的自己,語氣淡淡。
“正好,我也有話要同你說?!?/p>
“謝景予,我們和離吧?!?/p>
謝景予愣了愣,隨即伸手捏了捏我臉頰,笑著搖頭:“又在鬧什么小脾氣?”
“可是今日給你梳了不喜歡的發(fā)髻?讓你多想了?”
“霜華,我能走到今日,每一步都是小心權(quán)衡,可唯獨(dú)對你,我百般小心,當(dāng)初有權(quán)臣為拉攏我,要贈我侍妾,我也一口回絕?!?/p>
“得罪權(quán)臣,我在朝堂上被處處為難,舉步維艱,一句怨言都不曾對你說過。”
“我不敢說自己做得盡善盡美,但總歸是全心全意對你?!?/p>
“如今就因一個發(fā)髻,你說要與我和離?”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xiàn),我只覺心口仿佛被針扎過,既疼又麻。
兒子謝禮也湊過來:“娘親別再無理取鬧了,爹爹定是看你平時那個發(fā)髻太老氣了,想給您換個時興的?!?/p>
“沈姨也說了,你其實(shí)不用總那么拘著?!?/p>
我一愣,扭頭看他:“沈婉寧跟你說的?”
“是啊,”謝禮連連點(diǎn)頭,“沈姨說娘親可以更活潑一些,不用總那么緊張?!?/p>
我沒說話,看著父子倆,只覺心口陣陣發(fā)冷。
謝景予只當(dāng)我鬧脾氣,動作熟稔的替我重新綰發(fā):“就當(dāng)今天是我做錯了,不該壞了你的規(guī)矩,我跟你道歉。”
他語氣溫和,甚至還帶著點(diǎn)小心勸哄的意味:“不過宮宴快開始了,原想著你不愛應(yīng)酬替你推了,可婉寧初回京,你不去終究不好看,我們露個面便走?!?/p>
我沒再多說。
正好,我也可以入宮求一道和離的圣旨。
權(quán)當(dāng)是,不壞了謝景予好丈夫的名聲。
走出府門,馬車早已備好。
謝景予本該騎馬,卻黏在我身后進(jìn)了車廂。
話里話外都是告饒,求我別跟他再置氣。
謝禮雖年幼,卻也察覺不對,伏在我膝上撒嬌打滾,如年幼剛會爬時一般頑劣又惹人疼愛。
心口逐漸松軟,或許他們只是一時對沈婉寧生了興趣。
多年陪在他們身邊的,終究是我。
可沒走多遠(yuǎn),就聽見馬蹄聲疾馳而來。
謝景予原本還在同我低聲討?zhàn)?,聽見沈婉寧的聲音,語氣一頓。
未等馬車停穩(wěn),便急著掀簾看向馬車外。
沈婉寧一身玄色騎裝,英姿颯爽的停在馬車前。
她挑眉一笑:“謝大人果然是寵妻如命,竟然陪著夫人一起坐馬車。”
謝景予笑彎了眉眼,語氣熟稔:“她不愛顛簸,我陪她一道?!?/p>
沈婉寧笑意未減,卻輕輕瞥了我一眼。
“謝夫人出身京中名門,坐慣了軟轎,是不該像我們這些粗鄙軍人一樣騎馬出行?!?/p>
“我們這些年在北地駐守,誰不是翻身上馬,出征殺敵?若是整日困在深宅,怕是連刀該往哪握都不曉得,無趣的要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