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起嬤嬤急匆匆的腳步:
“圣上剛剛下旨,褒賞沈?qū)④娊鉀Q糧草一事有功,特賜金玉印章一枚,京中皆傳她是女中諸葛!”
我怔了一瞬,連腳下都站不穩(wěn)。
那份籌糧的密折,是我一筆筆寫下的。
可圣上嘉獎的,卻是沈婉寧。
我轉(zhuǎn)頭奔向外院。
謝景予正與沈婉寧說笑。
我將手中副本砸在他面前,聲音顫抖:
“謝景予,這份東西是我寫的。你為何要拿去送她?”
他像是沒想到我會這般質(zhì)問,皺眉:“霜華,你瘋了?”
“你一個深閨婦人,這份功勞給你又有何用?婉寧更需要這個功勞!”
“有我在,你的地位不會動半分,我能護著你一輩子?!?/p>
我笑了,笑的心口撕裂。
謝景予沒看見我額頭上的傷口。
從前我一聲咳嗽,他都能夜半請遍太醫(yī),如今我遍體鱗傷,他卻只顧著護著別人。
原來不是謝景予變了。
而是那份小心疼愛,給了旁人。
謝景予皺了皺眉,將我推開,語氣不耐:“這些事回頭再說,我答應(yīng)婉寧給她挑副新弓,還得趕著送給她。”
說完拉著沈婉寧頭也不回地匆匆出門,再沒回頭看我一眼。
我的心一寸寸沉下去,冷的像被冰雪埋了整整一夜。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傳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
“圣旨到——!”
我腳步一頓,手指緊緊攥住衣角。
沒想到,姑母還是將和離書給了我。
我心跳如擂,低頭聽著內(nèi)侍尖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嘉獎沈?qū)⑼駥庢?zhèn)邊解困,籌糧有功,特賜金玉印章一枚……”
聲音倏然停了。
我腦子“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鈍重地敲了后腦,震的眼前發(fā)黑。
原來不是和離書。
是給沈婉寧的封賞。
“沈姨果然最厲害了!”
謝禮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眼睛亮得發(fā)光。
“爹爹說過,這世上最聰明的人就是沈姨?!?/p>
他又轉(zhuǎn)頭看向我,語氣滿是孩童的坦率與真誠:“娘親若是也會寫這些,就不會總?cè)堑鷼饬?。?/p>
我恍若未聞。
直到紅桃遞來一只小巧的藥瓶。
“皇后娘娘讓我給夫人送來假死藥?!?/p>
她壓低聲音,“七日內(nèi)服下,便會呼吸意識全無。這七日若是后悔,還有解藥。”
“夫人好好想想吧?!?/p>
我望著她,指尖輕輕掂了掂那只瓶子。
掌心冰涼,卻莫名覺得安穩(wěn)。
“……替我謝過娘娘。”
我將藥瓶收進袖中,看著空蕩的院子,未再多言。
回房之后,沒等天黑,我便仰頭將藥喝了。
喉間一涼,像是從內(nèi)里結(jié)了霜。
我靠在床榻上歇了片刻,等力氣緩過來,便喚人去請謝景予與謝禮來吃飯。
仆婦聽見這話愣了愣,訥訥應(yīng)了。
不多時,謝景予果然來了,換了朝服,似是要與沈婉寧一同赴宴。
他皺眉:“這都什么時辰了,怎忽然做飯?”
我語氣溫溫:“前幾日冷落了你們,也許我的心思是太重了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