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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哲崩得比許致遠快多了。
許致遠好歹還有點資歷,還能撐著架子打打輿情公關。
許哲那點業(yè)務全靠裙帶關系和虛張聲勢,吹得越狠,摔得越慘。
他創(chuàng)業(yè)做的是文旅策劃公司,聽起來體面,其實不過是拉幾個設計外包、包裝個概念,再拿著他爸的資源四處招商蹭紅利。
最初的幾個甲方客戶,都是林遙牽線的。
林遙那時在教育系統(tǒng)和文旅領域頗有人脈,加上她丈夫是投資公司合伙人,許哲拿下幾個地方項目很輕松。
但隨著林遙塌房,那些項目先是延期、再是解約,最后連平臺合作都發(fā)出通知:凍結款項、暫停協(xié)作。
許哲像被潑了一盆冰水,炸開了。
他第一時間沖到許致遠家里,滿臉漲紅:“爸,怎么辦?林老師的資源全斷了,我現(xiàn)在回款不到位,連團隊工資都發(fā)不出來!”
許致遠眉頭緊蹙,半天說不出話。
“你不是說她能力很強?你不是說她給我引線接人脈,是穩(wěn)賺不賠的局?我這家公司從頭到尾都是聽你的,結果你現(xiàn)在給我看這個?”
許致遠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沉聲道:“冷靜一點。過段時間風頭過了,再說?!?/p>
“過段時間?我現(xiàn)在就要準備賠款!曉彤她爸本來約了下周見面,說要談訂婚禮金的事。
現(xiàn)在直接放話:‘你們家這種風評太糟糕,女兒嫁過去怕是要給網(wǎng)民當笑話’!”
許哲咬牙切齒:“我已經**十了,不可能什么都被你們這一代拖垮!”
許致遠第一次覺得這個兒子陌生得像個索命鬼。
他啞著嗓子問:“那你想怎么辦?”
許哲甩出一句話:“你要么想辦法把這風評壓下去,要么你去求我媽?!?/p>
“她不是現(xiàn)在在網(wǎng)上風頭正勁嗎?讓她出面說你們離婚是和平分手,說她支持你事業(yè),說她現(xiàn)在一切都好,大家就不會追著你罵了?!?/p>
許致遠愣住了。
“你讓我去找她?”
許哲拍案而起:“不然呢?你以為她真有本事變紅?不就是你名氣帶的?你要是真不配合,她什么都不是!”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門口傳來女兒許沅沅的聲音:“你再說一句試試?”
許哲一頓,臉色微變。
許沅沅走進來,一身工裝外套,氣場凌厲,像極了我年輕時沒被打磨掉的那一面。
她看著許哲,一字一句:
“許哲,你現(xiàn)在能活著,靠的不是你爸的資源,也不是林遙那張臉”
“是你媽這些年省吃儉用供你念書,給你洗衣做飯,喂你吃藥,護著你長大的命?!?/p>
“你張嘴就是‘讓她來擦屁股’,你還是人嗎?”
“你是不是忘了,你媽發(fā)燒住院那次,你說你臨時有面試,讓她一個人打車掛號,還摔倒在急診門口?”
“你是不是也忘了,那年你公司差錢,她拿出私房錢給你墊了五萬?你說‘以后一定會還’,可你一毛沒還,還敢反過來罵她?”
許哲臉色漲得通紅:“你..你少在這添油加醋!”
“媽沒你說得那么偉大,她要是真能干,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有點出息?為什么以前那么多年都沒聲沒息?”
許沅沅忽然笑了,笑得嘲諷又悲涼。
“你以為她是沒能力?她是不想撕破臉,不想讓你丟人。”
“你就是坐在象牙塔里吃慣了家里伺候的飯,喝慣了別人犧牲的血,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
“所以你從沒想過問問她,她到底想要什么。”
“也難怪,你和你爸,一模一樣?!?/p>
她說完,摔門而去。
許哲咬牙切齒地看著她的背影,拳頭攥得死緊,卻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
那天晚上,許致遠撥通了我的電話。
他說:“晚春,咱們聊聊吧?!?/p>
我站在海邊的民宿陽臺上,望著退潮后的礁石,風里帶著咸濕的味道。
我沒有接。
也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