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性子暴戾,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種。
從記事起我爸就非常痛恨我。
進(jìn)入瘋?cè)嗽?,我是這里年紀(jì)最小的病人。
再出院是十六年后,那個溫潤儒雅的爸爸發(fā)瘋的抓著我的衣領(lǐng)。
“你要真是索命鬼轉(zhuǎn)世,就去殺光糟蹋你媽媽的人!我要他們死!”
“宋一凡,你家屬來接你,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出院了?!?/p>
沉重厚實的大門推開,縫隙外站著一道纖瘦蕭條的身影。
記憶中,他是一個溫潤儒雅,沒有半分情緒的男人。
他這輩子所有的恨,應(yīng)該都給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從那個矜貴和風(fēng)的男人,銼磨成如今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
可見這十六年,他們過的并不如意。
進(jìn)家門前,我抖著手,從鎮(zhèn)定藥盒里摳出三片藥吞下去。
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傷害了媽媽跟妹妹。
可推開家門,掛在墻上的,是妹妹的黑白照。
妹妹可愛的笑容。
臺前點亮的燭火刺痛著我的眼睛。
我猛地回過頭,探究的看著身后的男人。
他卻按住了我的手,突然抓狂的扯著我的衣服。
“你不是索命鬼轉(zhuǎn)世嗎?我要傷害你妹妹,欺負(fù)你媽媽的人都死!全部都死!”
他仰天大笑,整個人瘋瘋癲癲。
我單手撐著墻面,剛吃下去的藥物也不能維持我體內(nèi)血液的沸騰。
而我,也明白了他放我出來的意義。
昨天,是妹妹六歲的生日。
她沒回來。
他們出去找妹妹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滿身傷痕的被人掉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
我爸去的時候,妹妹已經(jīng)沒了氣。
對方人多勢眾,將我這個無能的爹捆在樹上掉了一夜。
現(xiàn)在背上還是猙獰的鞭痕。
“我提醒過你,你老婆不嫁給我,死的就是你女兒?!?/p>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你老婆再不來,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我們的山村,一輩子沒有外人進(jìn)來。
可偏偏我媽生的太漂亮,被周家的二世祖看上。
從此以后,家里不再安生。
爸媽想過要走,可不管去了哪,他們始終可以找到。
周子安像是個惡鬼一樣,走到哪都可以纏上。
昨天晚上,我爸讓媽媽走了,而他留下來等我回來。
我捏著藥瓶在客廳坐了一宿。
這一晚上,我們誰都沒有睡。
房間卻安靜的可怕。
我那一向傲嬌高傲的父親,躲在房間哭了一宿。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第二天,有人來敲門。
我討厭人,有人的聲音,我就會暴躁。
就會壓制不住心里那股邪惡的想法。
我扣著藥片,門外傳來女人聲。
“老宋!老宋!快出門看看吧!你家媳婦兒被人扒光扔在村口了?!?/p>
藥片掉在地上,我沒去撿。
我爸去開了門,他著急的跑了出去。
而我碾碎手里的藥,將指尖的藥粉全都碾碎在地上。
看來這藥,不用吃了。
村口人來人往,一堆人在圍繞著什么東西看。
我瞇著眼,強迫自己聚焦。
不知道是沒吃藥,還是難抵心中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