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嚇得倉皇逃走,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到?jīng)_出酒店旋轉(zhuǎn)門,被早高峰的人潮吞沒,才敢停下。
一天而已,生活已經(jīng)完全變了。自己和陌生男人睡在了一個床上,還弄丟了項鏈。
蘇晚一邊扯著襯衣下擺,一邊大口喘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滾出來。
“就當……做了個夢……”她抽噎著安慰自己,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可這話說出來,心底的空洞更大,眼淚流得更兇了。
……
顧硯辭睜開眼,有那么幾秒鐘完全沒反應過來。
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宿醉的頭痛,而是一種罕見的輕松和飽滿。
“顧總醒了?”一個平靜的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特助陸晞臨穿著挺括的深灰色西裝,身影筆挺得如同標尺。
顧硯辭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壁壘分明的胸膛,上面殘留著幾道曖昧的的抓痕。
他隨意抓了把凌亂的黑發(fā),目光掃過地毯上那條皮裙:“是徐文崢那混蛋的手筆吧?塞個女人想探什么口風?”
顧硯辭聲音低沉平靜,聽不出情緒,但陸晞臨跟隨他多年,能捕捉到那一絲極其細微的探究欲。
“她叫蘇晚,是夜色酒吧的員工。目前還沒有查出她和徐文崢的交集,”
陸晞臨頓了頓,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穿著夜店慣常使用的‘氛圍營造道具’。”
氛圍營造道具,翻譯過來,就是某種曖昧交易的通行證。
他點到即止,并未詳述。
顧硯辭只覺得一股夾雜著鄙夷和莫名躁動的邪火直沖腦門。
夜色高級陪侍?穿上那身衣服,出現(xiàn)在徐文怔為他精心炮制的盛宴房間,主動送上門……
一陣強烈的鄙夷翻涌上來。
他顧硯辭竟然被一個徐文怔安排的下賤女人……破了戒?
更荒謬的是,昨天留下的記憶,似乎并不讓他反感?女人情難自抑時,濕漉漉的眼尾,更是讓他忍不住去細吻。
但她竟然是徐文怔安排的人??!昨晚抱著她時那股莫名的心安,此刻變成一種被打擾和欺騙的強烈反感。
那種職業(yè)的女人,誰知道有多少手段?
顧硯辭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刺目的陽光讓他瞇起眼:“盡快查出,徐文怔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白?!标憰勁R點頭,“需要繼續(xù)跟進昨晚的人嗎?”
“不必了,”顧硯辭斬釘截鐵地說,仿佛這樣就能徹底抹去昨晚那點荒唐的記憶。
“一個出來賣的,不值得我花心思?!?/p>
“下午的會,”他轉(zhuǎn)身,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硬,“提前到一點半。”
說完,他徑直走向洗手間,準備徹底清洗掉昨夜留下的氣息。
水流滑過他緊繃的背肌,閉上眼睛,腦海中殘余的影像卻無法被水流沖走。
那女人低聲嗚咽時微微顫抖的肩膀,滑得不可思議,甚至在他最瘋狂的時刻,帶來一絲奇異的慰藉。
他心里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夾雜著一些抵觸。
……
城市的另一端,冰冷的水流正在沖刷著蘇晚的皮膚。
她用力揉搓,卻怎么也洗不掉身上那種陌生的、帶著麝香余韻的男性氣息。
鏡子里的自己,眼圈烏黑,下唇破了,鎖骨旁邊,多了一圈曖昧的印子——是他昨晚留下的?
她擰開花灑,冰冷刺骨的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來,激得她渾身發(fā)顫。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蘇晚像沒聽見,任由它在桌上嗡嗡亂叫。
鈴聲終于停了,屏幕暗下去。不到十秒,又響了。
一遍,兩遍……屏幕固執(zhí)地亮著唐笑笑熟悉的名字和頭像。
第三遍響到快結(jié)束時,蘇晚抓起手機,按下接聽。
唐笑笑:“鐵子我發(fā)達了!!”
蘇晚:“姐們我不干凈了。?!?/p>
唐笑笑:???
蘇晚:???
……
學校二食堂,唐笑笑“哐當”放下兩個堆成小山的餐盤。
糖醋排骨澆著濃稠醬汁,足足占了大半盤子。
“唐笑笑你撿到錢了?打這么多肉!”
“聽好了?。 彼秃鹾醯淖ψ雍罋馊f丈拍桌子,聲音震得隔壁桌調(diào)羹掉進湯碗里,“我寫的一篇小說爆了,拿到了稿費,整整五千塊!”
蘇晚盯著那兩座油亮的肉山,嗓子眼發(fā)干:“奪少?”
“個十百千,四位數(shù),而且是五千塊!!”
唐笑笑叉起一整塊排骨塞進蘇晚嘴里,順便把后者驚掉的下巴往回按。
她眼珠子都在放光,“懂么?以后奶茶點兩杯!喝一杯,倒一杯?!?/p>
她捏著嗓子學網(wǎng)紅,手一揚做出潑的動作,“誒,就是玩兒!”
蘇晚不禁替朋友感到高興起來,熬夜寫的文章拿到了稿費,比獎學金還多,太好了!
但轉(zhuǎn)瞬,想到自己的糟心事,眼神又暗淡下來。
唐笑笑忍不住問:“姐們你怎么了?”
“哦?!碧K晚低頭摳餐盤邊翹起的塑料皮,指甲縫里滲進一點洗不掉的陳年油漬,“那個,我昨晚上……被人睡了?!?/p>
“啊——咳咳咳!”蘇晚嗆得差點把排骨噴出來。
下一秒,她整張臉湊過來,壓低聲音,一臉嚴肅:“報警了嗎?吃藥了嗎?”
她留意到身邊沒有別人,解鎖了手機,準備按下110。
“沒……應該……沒強迫?!碧K晚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空氣里排骨的甜膩熏得人頭暈。
唐笑笑眼里的殺氣瞬間轉(zhuǎn)成“你他媽在逗我”的荒誕。
她放了個白眼:“行啊你蘇晚,出息了啊,學人家一夜情?!?/p>
蘇晚內(nèi)心糾結(jié)無比,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告訴了唐笑笑。
唐笑笑沒說話,那雙平時總翻著白眼的杏核眼死死盯著蘇晚,里頭噼里啪啦燒著火。
下一秒,她猛地把蘇晚腦袋摁進她懷里。
“……傻逼?!彼曇魫炘谔K晚頭頂,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走,買藥去。”
藥店刺鼻的消毒水味沖得人頭暈,唐笑笑大大咧咧捏著那盒小小的“后悔藥”去結(jié)賬。
她突然停下,把藥盒塞進蘇晚書包最里層,側(cè)過頭:“喂,睡你那男的……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