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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試試嗎?”她指了指雕塑。
林觀池挑眉:“你會?”
“不會,但我想試試?!?/p>
林觀池笑了,把刻刀遞給她:“來,我教你?!?/p>
他站到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怎么用刀,怎么捏黏土。他的手掌很大,指節(jié)上有常年做雕塑留下的繭,蹭得她手指微微發(fā)癢。
“這樣,輕輕刮,別太用力......”
蘇沐禾跟著他的指導(dǎo),一點點雕出瓦片的紋路。
“你學(xué)得挺快?!绷钟^池夸她。
蘇沐禾笑了笑:“我爸爸是文物修復(fù)師,小時候看他修瓷器,手法跟你有點像?!?/p>
“難怪?!绷钟^池看著她,“那你為什么來學(xué)油畫?”
蘇沐禾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因為喜歡?!?/p>
她沒有多說,林觀池也沒再問。
兩人安靜地雕了一會兒,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了童年的瑣事。
林觀池說他小時候怎么偷摘鄰居家的梨,蘇沐禾說她怎么因為追一只蝴蝶迷了路,最后被外婆拿著掃帚攆回家。
說到好笑的地方,兩人一起笑出聲,窗外的雪還在下,但教室里暖得讓人忘記寒冷。
這次以后,蘇沐禾經(jīng)常和林觀池見面,她畫畫,他做雕塑,兩人偶爾聊幾句童年的事,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各忙各的,卻莫名地合拍。
這天,他們約好下午去涅瓦河邊散步,蘇沐禾遲到了半小時,匆匆趕到時,林觀池已經(jīng)站在約定的橋頭,手里轉(zhuǎn)著一塊黏土,捏成了個小兔子。
“抱歉,我......”蘇沐禾喘著氣,眼睛還有點腫。
林觀池抬頭看她,笑容頓了一下:“你哭了?”
蘇沐禾抿了抿唇,低聲道:“我的玉佩碎了?!?/p>
那是她母親送的周歲禮,一塊白玉雕的平安鎖,用紅繩系著,戴了二十多年。今早起床時,紅繩突然斷了,玉佩砸在地上,裂成了三塊。
“我試過拼回去,可是......”她聲音哽住,攥緊手心,裂開的不僅是玉,還有她強撐的平靜。
林觀池沒說話,把黏土兔子塞進她手里:“先拿著?!?/p>
蘇沐禾低頭看那只粗糙的小兔子,鼻子一酸。她突然想起沈硯修——他從來不會這樣,只會皺眉說一句“碎了就扔了,再買新的”。
“我想先回去了?!彼D(zhuǎn)身就走,林觀池沒攔她,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接下來的幾天,林觀池沒出現(xiàn)。
蘇沐禾去雕塑教室找過他,同學(xué)說他請了假,她心里發(fā)悶——是不是自己那天太掃興了?
直到第四天傍晚,她下課回宿舍,遠遠看見林觀池站在樓下,頭發(fā)亂糟糟的,眼下掛著兩片青黑。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那天是我心情不好,沒禮貌了?!彼∨苓^去。
林觀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她:“給。”
蘇沐禾打開布包,呼吸一滯——是她的玉佩!裂縫被細細的金線填補,拼合成完整的平安鎖,陽光下,金紋如蛛網(wǎng)般瑩瑩發(fā)亮。
“我找了三個修復(fù)師,都說接不好。”林觀池嗓音沙啞,“后來買了工具自己試......”他攤開手,指腹上全是細小的割傷。
蘇沐禾指尖發(fā)抖,輕輕撫過玉佩:“你......這幾天都在做這個?”
“嗯?!绷钟^池撓撓頭,“第一次干這個,手藝不太好?!?/p>
蘇沐禾突然哭了,眼淚砸在玉佩上,她慌忙去擦,生怕弄臟了他的心血。
“別哭??!”林觀池手足無措,“是不是修得太丑了?我明天再去找專業(yè)的試試!”
“不是!”蘇沐禾搖頭,把玉佩緊緊貼在胸口,“很好看......謝謝你?!?/p>
她哭得更兇了,這塊玉承載了太多——母親的期許、童年的溫暖、還有被沈硯修一次次忽視的委屈。而現(xiàn)在,有人愿意為她的“舍不得”熬紅眼睛。
林觀池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走,吃飯去,我餓死了?!?/p>
蘇沐禾破涕為笑,攥著玉佩跟上去。涅瓦河的晚風(fēng)吹過來,她忽然覺得,那些裂痕,或許終有一天會像這塊玉一樣,被溫柔地修補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