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如今一天兩頓,一家人在一起用的晚膳,一個(gè)一個(gè)臉色難看,穿戴一如普通小官之家,唯有老太太額頭那顆藍(lán)寶石還算亮堂。
桌上的菜早已不是昂貴精美,堪比御膳的珍饈,令人難以下咽。
秦氏沒來,她是真的很生氣,顧清婉為什么要當(dāng)眾笑希沅出身?
若她安分守己,希沅怎會都收走。她還不如把這些珠寶首飾提前賣了,還能把銀子捏手里。
此時(shí)的顧希沅正在陪江家兩位老人說今日之事,侯府管家來,說侯爺請她回去,直接讓江管家趕了出去。
不久后,江管家匆匆跑進(jìn)來,喜極而泣道:“老爺,太太,姑奶奶回來了?!?/p>
孫氏一瞬淚意上涌:“快接進(jìn)來。”
“爹,娘,不孝女回來了?!边€沒進(jìn)大門,江氏就已淚流不止,見到爹娘她撲通跪地,給父母磕了一個(gè)響頭。
“女兒?!睂O氏走過來蹲下?lián)ё∷蹨I撲簌簌落下。
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眼前,從女兒咿呀學(xué)語到出嫁,這些事不知道回憶了多少遍。
嫁人后,來往除了書信就是書信,她日盼夜盼能多看看她,搬來京城也沒能實(shí)現(xiàn),每次見都是來去匆匆。
江老爺走過來拍拍女兒的肩:“回來就好,萬事有爹在?!?/p>
江氏感受著想念已久的懷抱,聽著父親話中給的底氣,此刻十分后悔。
她為了顧坤,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把顧家人養(yǎng)的身肥體壯,卻十八年沒在父母身邊盡孝,
最后在侯府受了一肚子委屈,還要回到父母家訴苦:“爹娘,女兒知道錯(cuò)了?!?/p>
顧希沅偏過頭,被感染的也想哭。
“別哭了,哭壞了身子?!苯蠣斶^來拉妻女,他心里也不好受。
母女倆哭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各自坐回椅子。
顧希沅坐去江氏旁邊,遞上帕子:“娘怎么突然回來了,不是說要多住幾日嗎?”
江氏接過拭淚,因剛哭過,聲音還哽咽著:“顧坤今天去找我,說我安排掌柜去侯府要賬,害侯府丟了臉面。”
“是我安排的?!鳖櫹c漕^一歪,一對梨渦牽著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我故意的。”
江氏頷首,心中無限擔(dān)憂:“娘猜到了,和他吵了一架,可后來他說你如今只能做太子側(cè)妃,除了太子無人敢娶,我就趕回來,想著要抓緊你的婚事?!?/p>
顧希沅聞言,目光直勾勾盯著一處,輕輕呢喃江氏的話:除了太子,沒人敢娶她?
腦海閃回兩年前,祖母對她們娘仨的掌控欲很強(qiáng),唯獨(dú)沒過問過她的婚事。
平日從未讓她辦過宴席,就連顧清婉常辦的小宴都沒有過。
可她的及笄禮,老太太卻說要大辦。
而且以往侯府辦宴席都是二嬸待客,唯獨(dú)那次,祖母允了母親入席。
也就是那天,馮雪瑤聯(lián)合幾個(gè)貴女在后花園嘲諷她,說她娘就算嫁進(jìn)侯府也是一身銅臭,說她是小銅臭,及笄也不會有人提親。
她沒在意,正要說無所謂,突然闖入一男子聲音。
“各位姑娘怎可一言定之?”
“你們說她銅臭,你看到了嗎?孤還說她很好,你們有證據(jù)證明不好嗎?”人隨聲至,溫文爾雅,面若冠玉的男子出現(xiàn)。
他身著黃色蟒袍,頭戴白玉冠,手中玉骨折扇輕輕扇動,不知驚動多少姑娘的芳心。
“見過太子殿下。”貴女們漲紅著臉,低低行禮。
“免禮,孤希望你們能明辨是非,而不是聽之信之,人云亦云?!?/p>
“是,臣女知錯(cuò)?!睅孜还媚镖s緊溜走。
一個(gè)小插曲,卻入了她的心。
二人對視一眼,顧希沅緩緩行禮:“多謝太子殿下為臣女解圍?!彪m然她不在意,但到底是他幫了忙。
“孤的姑祖母與你祖母有些親戚,要論起來,你該稱孤一聲表哥,自家人,不算什么?!?/p>
男人眉目舒展,聲音清脆自然,仿若二人不是初見。
正值情竇初開,她的心被熟稔的語氣感染,莞爾一笑,叫了一聲太子表哥。
后來,這個(gè)事就傳了出去,她為感謝,特意從珍寶閣取了寶貝送進(jìn)東宮。
他不僅收下,還暗示他喜好什么,顧希沅愿意看到他的笑臉,送的禮越來越多,二人對彼此有意就這樣傳開。
顧希沅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忘了回江氏的話。
她會利用馮雪瑤,不代表別人不會。
或許比她利用的更早。
江老爺見孫女在想事情,怕女兒擔(dān)心,接過話:“女兒別急,沅沅已經(jīng)把自己嫁出去了?!?/p>
江氏吃驚的看過去:“嫁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江老爺把事情說了一遍。
“什么?”聽到江老爺說出燕王二字,江氏震驚:“希沅選了燕王!”
京里女子最怕的人就是燕王,他面冷不易接觸,殺人如麻一身血腥氣,且聽說他......
“女兒,你要嫁燕王,聽說他手段極狠,你不害怕嗎?”
江氏聲音不小,顧希沅這才回神,她第一次心底涌上恐懼,事情不在她掌控范圍內(nèi)的恐懼。
緩緩站起身,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外祖父,娘,兩年前的及笄宴,我可能被人算計(jì)了?!?/p>
“怎么說?”
顧希沅目光渙散,壓下心中情緒才漸漸清晰。
她坐回江氏身邊:“太子護(hù)我是計(jì)劃好的,故意讓我傾心,后我們江家的財(cái)富就會為他所用。”
“而這一切,不僅僅是太子一人謀劃,是侯府和他一同算計(jì)。”
“娘,這二十萬兩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們見到了成效,以后我進(jìn)了東宮,只為側(cè)妃,他們會讓你為了我,無限付出?!?/p>
“還有侯府爵位也是籌碼,娘為了弟弟,一定會屢次妥協(xié),傾盡江家之力助他們!”
江氏握住女兒的手不住發(fā)抖:“女兒,你怎會想到這些?”
“我爹說沒人敢娶我,我到現(xiàn)在才懂,太子從未遮掩過對女兒的心思,是想這輩子把我困在他身邊。”
“好歹毒的心思!”孫氏一拳敲在桌子上,這可是自家骨肉。
“我還真是小瞧了顧坤!”江老爺大怒,江家助侯府重振還不滿意,竟敢惦記他百年祖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