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只因我沒能給姐姐遺像磕夠九十九次頭。
顧鳴臣狠踹向我七個月的孕肚,怒聲斥責(zé):“你害死你姐姐,現(xiàn)在連磕頭都不愿?”
我苦苦哀求,他仍攔住企圖撥120的眾人:
“等三小時,讓她嘗嘗小晚溺水求救無門的滋味,別想討好小寶當(dāng)媽,等他成年你就滾出顧家!”
望著不斷流血的小腹,我心冷如冰,苦笑著看向守護(hù)三年的男人:
“不用等,我后日就走?!?/p>
此時,距離答應(yīng)姐姐的三年之約,只剩三天。
三天后,我站在頂樓上搖搖欲墜。
他卻猩紅了眼睛:“求你了,留下來?!?/p>
正文
周圍人原本假意伸手欲拿手機報警。
見顧鳴臣強硬攔下,手便順勢縮了回去,臉上紛紛浮現(xiàn)出看好戲的神情。
“你們說,這都懷孕七個月了才辦婚禮,要不是用孩子逼顧總,顧總能娶她?”
“聽說顧總原本是她姐夫,這關(guān)系可真夠亂的?!?/p>
“當(dāng)年她姐姐溺死的時候,手里還死死攥著她的玉墜呢。她當(dāng)年上學(xué)的時候,還對顧總表過白呢,指不定就是她弄死姐姐,想上位姐夫呢?!?/p>
我聽著這些刺耳的話,下腹不斷傳來疼痛。
我緊咬住牙,撐起頭看他:
“還有兩天,就是三年了?!?/p>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男人一怔,卻又勾起一抹冷笑:“還在用這個借口,離開顧家你能去哪?”
他的話像一記重錘,將我砸進(jìn)回憶。
當(dāng)初,為了答應(yīng)死去的姐姐照顧她的孩子,我放棄國外進(jìn)修,一心撲在他們身上。
三年過去,當(dāng)年那個天才畫家早已泯于眾人。
原來在他心中,我早已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這不是林晚的好妹妹嗎?”
一道譏諷的笑聲傳來,打破在場的安靜。
“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就是想博同情嘛,誰不知道你一直覬覦自己姐夫。”
我忍著劇痛,憤怒又絕望地看向她。
她反而露出無辜:
“怎么,殺人犯不該給姐姐償命嗎?”
宋皎皎,曾是姐姐在世時的閨蜜。
當(dāng)年姐姐產(chǎn)后被重度抑郁,她假惺惺說照顧,搬進(jìn)了姐姐家。
可病情不但沒好轉(zhuǎn),反倒愈發(fā)嚴(yán)重。
我得知后,心急如焚,連夜驅(qū)車把她轟出家門。
想來,從那時起,她就對我懷恨在心。
宋皎皎沖我冷笑,故意伸手戳向我的孕肚。
尖銳的指甲好似一把利刃,狠狠刺下。
我的肚子下面本就滲出血跡。
這一戳,更是疼得我眼前發(fā)黑,冷汗如雨般從額頭冒出。
她卻勾起一抹笑,露出驚訝的表情:“血……好多血……”
她的臉上滿是假意的驚慌,眼底卻是故意的挑釁。
顧鳴臣抬眸走過來,似是才注意到我的裙擺下的一攤血跡,臉上閃過一絲緊張。
卻終是嫌惡地皺了皺眉:“來人,把她送到醫(yī)院去,別在這里矯揉造作了?!?/p>
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仿佛眼前流血不止的我,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言罷,幾個傭人模樣的人匆匆上前,架起我就往外走。
我渾身綿軟無力,只能任由他們擺弄。
被拖行的瞬間,我望著那對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淚水奪眶而出。
再次睜眼,我已經(jīng)躺在病房,四周寂靜得讓人發(fā)慌。
我下意識摸向肚子,一片平坦。
見我身邊空無一人,護(hù)士過來告知,孩子雖被強行保住,可日后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剎那間,淚水不受控地涌出。
那個支撐我活下去的生命,差點便離我而去。
這時,手機屏幕亮起,是宋皎皎的朋友圈更新。
照片里,她和顧鳴臣以及顧宵然坐在燭光搖曳的餐桌前,笑容刺眼。
背景正是那家顧鳴臣嚴(yán)令禁止我踏入,聲稱是姐姐最愛的餐館。
我看著照片,手止不住顫抖,心被憤怒和痛苦填滿。
原來他們早已接受姐姐去世的真相。
卻只是拿這件事懲罰我罷了。
我默默摘下自己的病號手帶,控制自己不去再想宋皎皎的炫耀。
窗外夜色已深,我要趕緊回家哄顧宵然睡覺。
那孩子從小便有夜驚癥,沒有我在身邊,他怕是又要在恐懼中熬過漫漫長夜。
想到這,我拖著虛弱的身體,避開查房的護(hù)士。
一下又一下的扯痛中,我終于顫抖著站在家門口。
推開門,卻看見顧鳴臣正溫柔地給顧宵然蓋毯子。
孩子躺在宋皎皎懷里,睡的正香甜。
那畫面,宛若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原來,顧宵然也并不是真的需要我。
當(dāng)年姐姐剛?cè)ナ溃遗滤摁[要母親,一宿一宿守在他的旁邊。
每次他醒來,都哭著要我永遠(yuǎn)陪在他身邊,不能像母親一樣離開他。
如今他也終是長大了,即使換個人也能陪他入睡。
既然如此,那我也能安心離去了。
聽到開門聲,二人的目光同時向我投來。
宋皎皎瞧見我這副狼狽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抱起孩子走進(jìn)主臥。
顧鳴臣則一臉冷漠,打量我了一眼我空蕩的肚子,語氣冰冷:“怎么從醫(yī)院回來了?”
那口吻,仿佛我是個不該出現(xiàn)的外人,打破了他們此刻的溫馨。
腹部的疼痛似乎已經(jīng)麻木,可心口卻像被千萬根針扎著。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最后卻只化為一句:“孩子保住了?!?/p>
我的聲音顫抖又虛弱,帶著些許期許。
可他的目光也只是在我臉上稍作停留,便移開了視線。
夜晚,宋皎皎撒嬌讓顧鳴臣哄著她和孩子睡覺。
而我躺在客臥,滿心疲憊,每一寸皮膚都在訴說著身體的虛弱和心靈的創(chuàng)傷。
顧鳴臣推開門走進(jìn)來,伸手摟住我,聲音卻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孩子既然沒有出事,還想用離開威脅我嗎?”
曾經(jīng),這樣的話會讓我滿心歡喜,可如今,只覺得無比諷刺。
他也只把我要離開的話當(dāng)作威脅罷了。
見我不再像以前一樣熱情回應(yīng)他,他的手微微收緊,語氣里多了幾分責(zé)怪:“你是不是在生宋皎皎的氣?她就是擔(dān)心宵然一個人在家害怕,才過來照顧他的,你怎么這么小肚雞腸!”
我盯著他,輕聲開口:“為什么要帶她去那家餐館?”
他卻皺眉:“你夠了,能不能別鬧了,你比我清楚這個孩子是怎么得來的!”
那眼神仿佛淬了冰,臉上寫滿了不耐與厭煩。
說罷,他猛地轉(zhuǎn)身,“砰”地一聲摔門而去。
那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震得我耳鼓生疼,也震碎了我心底最后一絲期待。
是啊,我比誰都清楚,他根本就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他知道我暗戀他八年,卻最終因為姐姐選擇退出。
在他看來,是我故意趁他喝醉,強行留下這個孩子。
可只有我明白,那個夜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回到家,將我錯認(rèn)成姐姐。
我拼命解釋、掙扎,可他力氣大得驚人,根本不給我逃脫的機會。
一切結(jié)束后,我瘋了般想要逃出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
我滿心糾結(jié),想要打掉,但他聽說了我懷孕,竟求我留下他。
甚至說要為我舉辦這場婚禮。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這場婚禮只是為了羞辱我的手段罷了。
他逼迫我挺著七個月的孕肚給姐姐的遺像磕夠九十九次頭。
只是為了讓眾人明白,姐姐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而我只是個想上位的小丑罷了。
第二天,我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床單,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我默默起床,像往常無數(shù)個日子那樣,走進(jìn)廚房為顧宵然準(zhǔn)備早餐。
恍惚間,我仿佛回到過去,那時顧鳴臣身體不好,我也是這樣為他熬粥。
而如今,一切都變了。
手機在一旁瘋狂震動,屏幕上是醫(yī)院催的二十幾個未接來電。
我關(guān)掉機,麻木地切著面包、熱著牛奶。
不一會兒,顧宵然走進(jìn)餐廳,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可下一秒,“啪”的一聲巨響,他一巴掌將我做的飯打翻在地。
我驚愕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他就憤怒地大喊:“我媽媽是被你害死的,是你害我沒了媽媽!就算爸爸非要找一個新媽媽,那也只會是蘇姐姐,而不是你!”
我呆立在原地,望著地上一片狼藉,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氣勢洶洶地繼續(xù)叫嚷:“你的孩子的血都要害蘇阿姨暈倒,不如去死!”
那稚嫩的臉上滿是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兇狠與厭惡,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被我疼愛多年的孩子,嘴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沒等我從這巨大的沖擊中緩過神,他又冷冷開口:“昨晚蘇阿姨就是我叫回來的,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既然說要離開,那就快走啊,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需要你了!”
他的話如同五雷轟頂,讓我瞬間僵在原地,手腳一片冰涼。
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簌簌而下。
顧鳴臣對我愈發(fā)冷淡,我只以為他是因為外界風(fēng)言風(fēng)語所惑。
沒想到,連這個我親身照顧的孩子都對我積怨已久。
“宵然,這三年我對你如何,你真以為我是虛情假意嗎?”
我哽咽著,聲音破碎又無助。
“少假惺惺了,你就是個壞人!”
他不耐煩地打斷我,轉(zhuǎn)身跑開,留下我獨自面對著這一地狼藉。
我滿心悲戚,剛想撿起地上的瓷片。
宋皎皎卻突然出現(xiàn),看向顧宵然跑走的身影。
我剛想躲,她尖銳的鞋跟卻狠狠踩上我的手背,鉆心疼痛瞬間襲來。
她彎下腰,臉上掛著扭曲癲狂的笑,一字一頓:“趁顧宵然不在,你想知道林晚當(dāng)年怎么死的嗎?”
“我不小心把她的抑郁藥全扔了,又在她飯里加了一些……讓她情緒崩潰的藥?!?/p>
這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我耳邊轟然炸開。
怪不得姐姐的病情總是反復(fù)!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都是被這個惡毒女人親手掐滅的!
我瞪大雙眼,眼眶瞬間被怒火與淚水填滿,嘶吼:“你胡說!你這個瘋子,你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做!”
“要怪,就怪她憑什么樣樣比我強?憑什么她還能嫁給個這么好的男人!”
宋皎皎臉上的得意愈發(fā)張狂:“對了,那天我親手把你的玉墜塞到她手里,告訴她你掉進(jìn)湖里淹死了,她毫不猶豫跳下去的樣子,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哈哈哈!”
“??!”我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怒吼,所有的痛苦、憤怒、悔恨在此刻徹底爆發(fā)。
若是那天我一直陪著姐姐,若是那天我不去申請國外的項目。
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我拼盡全力,猛地一甩掙脫她的腳,發(fā)瘋似的朝她撲過去。
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她卻順勢向后倒去。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緊接著她手里的屏幕亮起。
顯示著正在撥通顧鳴臣的電話。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還沒等我做出反應(yīng),她的指甲已經(jīng)劃過脖頸。
鮮紅的血從她的指縫間滲了出來,在潔白的地板上蔓延開來,格外刺眼。
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顧鳴臣帶著一群人沖進(jìn)來。
他的目光越過地上的她,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厭惡,仿佛我是這世間最骯臟的東西。
我被傭人按在地上捆住手腳,腹部的疼痛幾乎快要了我的性命。
“你怎么能這么做?”顧鳴臣怒吼道,聲音里滿是憤怒和痛心。
我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聯(lián)系醫(yī)院,把她綁進(jìn)去打掉孩子,這樣的人不配當(dāng)母親!”
顧鳴臣對著電話那頭咆哮著。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所有的掙扎都將是徒勞。
我一邊奮力扭動身體,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顧鳴臣,你被她騙了!你聽我解釋!”
可他就像沒聽見一樣,快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宋皎皎,自始至終,都沒再看我一眼。
宋皎皎虛弱地靠在顧鳴臣懷里,臉上掛著楚楚可憐的表情:“我真不敢相信她怎么會變得如此惡毒……鳴臣,別看她,她太可怕了……”
顧鳴臣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目光中滿是對我的嫌惡,仿佛我是這世上最不可饒恕的罪人。
手術(shù)臺上,冰冷的器械進(jìn)入身體,孩子從子宮抽離的疼痛讓我?guī)捉柝省?/p>
腹部的劇痛和下身的麻木提醒著我對他的感情徹底消耗殆盡。
曾經(jīng)的愛與期待,都被他的絕情碾碎。
我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心中滿是絕望與解脫。
第二天,趁醫(yī)護(hù)人員疏忽,我跌跌撞撞地朝著頂樓走去。
這十六層臺階,在小腹一下又一下的扯痛中顯得無比漫長。
或許三年前,我便該站上這天臺。
那樣便不需要承受這些背叛,誣陷,無人相信的絕望。
顧鳴臣趕過來時,我正站在天臺邊。
望著樓下,心中一片死寂。
我明白,他看到我發(fā)送的那份錄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