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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開始頻繁早出晚歸,又恢復了在鄉(xiāng)下時的做派,不知在忙些什么。
偶爾閑暇,她會去新的侍君房里,那幾個新侍君,都和爹爹有幾分相似。
郎君月份大了,開始閉門不出,連飯都只讓人送到門口。
實則是在我的屋子里,握著我新作的策論贊嘆不已:
“辰兒果然聰慧,我在你這個年紀,可作不出這么好的文章......”
他說漏了嘴,自己先愣了神。
有人敲我的門:“大少爺,女侯讓您過去倒酒?!?/p>
郎君蹙眉:“這個混不吝的,看來是覺得自己要成功,又忍不住翹尾巴了吧?”
“無妨的,父親。”我放下手中的書:“我去去就回?!?/p>
郎君愣住了,從前,我只會在私底下偷偷喊繼父,父親。
娘親喝得爛醉,身邊的侍君雙目無神地倒在一旁,血浸透了衣服。
“松郎......”她看著我這張臉,不由自主地喊出了爹爹的名字。
我面不改色地給她倒?jié)M了酒。
她突然落下兩滴淚來,對我說:
“辰兒,娘親對不起你,可娘親也是有苦衷的?!?/p>
“我不得不看低你,就是怕有天你舅舅會改了心思,也像你爹那樣,讓你死得不明不白?!?/p>
可爹爹是由她親手殺死的,她一路走來我都看在眼里,有何苦衷?
“再過幾日,等娘親成了事,娘親封你為皇太子......”
她顯然醉得神智不清了,全然不知隔墻有耳,這可是掉腦袋的話。
回屋時,郎君還坐在我的床上,望著我床頭的一個松柏香囊出神。
這是繼父在世時給我繡的,他知道我思念爹爹,就做了帶有爹爹名諱的小香囊,偷偷放在我的枕下。
“你是......何時知曉的?”郎君難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從他對我說“辰兒,你受苦了”之時,我就好像知道,繼父回來了。
那個會心疼我的人,不論是人是鬼,我都不害怕。
郎君幽幽嘆了口氣,將我攬進懷里。
他死前才徹底看清了娘親的嘴臉,魂魄四處飄流,無法安息。
他想飄回家,最后看一眼爹娘,卻在中途遇到個尋死的公子。
那公子身世極為可憐,先是賣身葬父,又被買家轉(zhuǎn)賣進南風館,百般虐待。
他嗚咽著將脖子放進捆在樹上的繩套中,喃喃道:“我不甘心......”
繼父不知哪來的勇氣,一個打挺鉆進了他的身體。
娘親有一點說的很對,他們這些高門貴子,就是太膽小了。
可世家公子,向來如此,禮義廉恥壓彎了他們的脊梁,還要為女人所不齒。
繼父頂著修然公子的身子回了南風館,擺出笑臉來迎客。
一名醉漢因著自己是修然的???,與另一位慕名而來的女郎爭了起來。
繼父只是輕輕一推,兩人就都滾下樓梯,那醉漢更是撞上門口的鐵鍬,當場斃命。
繼父冷冷地躲在龜公身后,卻不經(jīng)意瞟見娘親就站在對面的人群里看熱鬧。
娘親喜歡什么,他最清楚不過。
于是,忍著惡心,他蹲下身,笑著去翻那醉漢血淋淋的眼皮,嘴里還說:
“能為奴豁出一條命,我今日就將你的臉記在心里,來世好報答?!?/p>
娘親果然覺得此人妙極,再與他套話,又發(fā)現(xiàn)是老鄉(xiāng)。
修然曲折貧苦的身世,大概讓娘親想起了那個陪她吃苦的原配夫君。
又為了和君后舅舅置氣,他大張旗鼓地將這個南風館伶人娶回了家。
繼父經(jīng)歷過一世,心境已然和從前不同。
所以在地牢里,他沒有絲毫懼怕,還露出了真實面目,將那個不忠的福伯活生生嚇死了。
我心疼得直掉眼淚,撲進他懷里:“父親,都怪我?!?/p>
“把眼淚收起來。”郎君難得這般嚴肅,只對我說:
“好好念書,等你娘親的戲唱完了,就該我們登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