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念我先祖對先帝有恩,特赦我們可留下一筆錢財細(xì)軟安家,可就這么一點(diǎn),也讓狗王爺搜刮干凈!”
“沒了家產(chǎn)和田產(chǎn),一家子在鄉(xiāng)下祖宅,靠著叔伯兄弟打零工養(yǎng)活全家老小。”
“祖母身子骨不好,常年吃藥,如今家里藥也買不起,她……”
說著佟雪又埋進(jìn)蕭念真懷中痛哭,趙凌云卻陷入了沉思。
給佟家留一筆錢財之事,他有印象,這還是他親自吩咐下去的。
只是,這筆錢沒到佟家人手中,想必是其中有官吏扣下中飽私囊,于是鍋被扣在了他身上?
也只怪當(dāng)年他身受重傷,沒有將事情辦穩(wěn)妥。
“我和你們一同前往。”
蕭念真和佟雪愣愣地看向他。
“我身為朝廷命官,若你佟家真有冤情,我自會向朝廷稟明冤情,還你佟家一個清白。”
佟雪狠狠擦了一把眼淚:“你是狗王爺下屬,分明是一伙的,如今你在我們手中,自然說得好聽,等出了山寨,就要報官抓我們!”
“你們不是給我喂了毒藥嗎?如今我性命捏在你們手上,你還怕什么?”
蕭念真朝佟雪輕輕點(diǎn)了一下頭。
這男人畢竟是肅王手下屬官,她對他知之甚少,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雖有毒藥作為要挾,但帶著一起前往澄州,還是風(fēng)險太大。
但……他既然是肅王親近的屬官,想來官職不小,此去澄州,有個這樣的人頂在前頭,更能便宜行事。
蕭念真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趙凌云。
“我們可以帶上你,但你一路上須得聽我命令,否則別怪我刀劍無情?!?/p>
趙凌云絲毫不懼,抬頭與她對視,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誰也不服軟。
翌日,青龍寨寨門口集結(jié)了六七人準(zhǔn)備上路。
“伢兒,這幾件換洗衣物是老婆子做給二當(dāng)家的,你們身量相當(dāng),且先拿去穿吧。”
陳婆遞給趙凌云一個包袱。
二當(dāng)家?想來就是蕭念真身邊那個會縮骨功的英武男子。
趙凌云不動聲色地接過包袱,點(diǎn)頭致謝。
“跟大當(dāng)家出門在外,凡事且聽她的,我們這一寨子全靠大當(dāng)家的照拂才有如今的安穩(wěn)日子,聽她的準(zhǔn)沒錯?!?/p>
趙凌云看過去,蕭念真正扶著寨里的那名畜醫(yī)上馬。
聽她的?呵。
一行人騎馬來到密林入口,只聽衣料摩挲聲起,蕭念真飛身落在趙凌云身后。
她一手掐住趙凌云喉管,一手掩住他的雙眸。
帶著剝繭的手心壓住他的雙眼,力氣之大,使他不由仰頭靠近她的臉側(cè)。
她不施脂粉,身上是一種山風(fēng)青松的氣味,清爽冷冽,與京中他見過的女子都不同。
“老實(shí)別動,無涯,可以了?!?/p>
只聽幾聲機(jī)關(guān)響動聲,想來就是那晚她開啟密林陣法的幾個機(jī)關(guān),他早就爛熟于心,此時便也不動聲色。
而在蕭念真眼中,這個文官倒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他們的對手,也不做無謂的反抗。
只是,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那晚解掉他的衣裳后,她清晰地看到他身上隱隱的肌肉。
就連如今把他挾制在身前,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手臂和胸前硬邦邦的觸感,并不完全是一個文弱書生。
“大當(dāng)家的,可以了。”
蕭念真收起疑惑,飛身落回自己的馬背上,一行人就此下了山。
幾人風(fēng)餐露宿,三天后到達(dá)了澄州邊界。
他們所帶的干糧只剩最后一頓,放了幾天,變得干硬無比。
蕭念真斜靠在一棵樹前,拿著一塊餅子百無聊賴地咬著。
“喂,京城來的大官?!?/p>
趙凌云抬眼,在叫他?
她舉了舉手中的餅子,“沒吃過這種吧?”
這種錦衣玉食的公子哥何曾吃過這么粗糙的飯食,更別提這幾天他們睡覺都是找片林子隨意躺一晚。
趙凌云垂眸,只是干硬了點(diǎn)的餅子而已,他出征打仗,被圍困在山谷斷糧之際,路過身邊的蛇蟲鼠蟻都曾拿來果腹。
倒是這女人,被一群土匪前呼后擁地照顧著,才是沒吃過什么苦頭吧。
思忖間,蕭念真已走到跟前,在他身邊坐下。
“你說,你會重新調(diào)查佟家的案子?”
“佟家通敵案當(dāng)年經(jīng)過三司會審,更有確鑿的人證物證,你們想翻案我可以配合調(diào)查,但我只會依法查辦。”
意思就是不會偏向他們這一方。
蕭念真嗤笑一聲,雖然兩人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shí),但她也不認(rèn)為他會徇私偏向他們這一面。
說起來,他們也不算真正的夫妻,反倒是他應(yīng)該將自己恨之入骨。
如今也不過是因?yàn)樯碇袆《?,受制于她?/p>
“說起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趙凌云想到正在白云縣假扮他的逐風(fēng)。
“魏逐風(fēng)?!?/p>
蕭念真仔細(xì)默念了幾遍,不錯,至少知道了孩子爹姓什么了,其他的,不重要。
“我叫蕭念真?!?/p>
趙凌云看向她,他早知道了,那晚周縣令咬牙切齒地大呼她的名字,他便記下了。
看他臉上平靜無波,蕭念真齜牙咧嘴:“不是吧,你知道我?”
趙凌云莫名其妙,他該知道她嗎?
“大當(dāng)家,快來看?!?/p>
大狗二狗他們聚在遠(yuǎn)處靠近城門的一個告示板。
蕭念真湊過去,幾個人哇哇大叫起來。
趙凌云好奇走近,只聽幾個人嘰哩哇啦亂叫個不停。
“這畫師怎么回事,怎么把狗爺鼻子畫這么塌!”
“就是,畫得還沒渠州那個畫師畫得好!我眼睛有這么小嗎?”
“二當(dāng)家的你看,把你臉畫這么圓,完全是兩個人嘛,哈哈哈哈這通緝令畫的,當(dāng)面比對都認(rèn)不出來。”
而蕭念真也是義憤填膺:“把我畫這么丑也就算了,胸還畫這么???二狗,你帶炭筆了沒?”
幾人竟然圍著告示牌上貼著的通緝令在吐槽?
趙凌云看了通緝令上的內(nèi)容,上面寫著好幾條罪狀,殺人、放火、偷盜錢財,簡直無惡不作!
“你們在云紹縣殺了十五人?”
正拿著炭筆在通緝令上涂涂改改的蕭念真聞言莫名:“沒有啊?!?/p>
趙凌云指著通緝令上的罪狀,這白紙黑字寫著,難道還有假?
蕭念真這才看了眼內(nèi)容:“哦,沒殺那么多,云紹縣一家富戶姓林,是縣令小舅子,林家欺壓鄉(xiāng)鄰,為了強(qiáng)占民女,殺光了她一家十口。”
“我們正好路過,就把主謀和動手的小廝們都送去見閻王了,這錢縣令怎么把人頭都算我們頭上了?”
“也就殺了五個畜生,剩下十個都是那姓林殺的,錢縣令這老賊,看樣子那晚偷他府里的金銀財寶還是偷少了?!?/p>
二狗跟著叫囂:“要不是那晚實(shí)在拿不下了,怎么會輕易放過他們家?!?/p>
大狗:“還好大當(dāng)家的一把火燒了姓林的店鋪,他們家手上可沒少沾人命,大當(dāng)家的可是為民除害!”
所以殺人、放火、偷盜錢財,是真有其事?
只是,殺的是該殺之人,偷的是不義之財,火燒作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