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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 ?/p>
韓晉的咆哮響徹整棟別墅,帶著瀕臨崩潰的瘋狂。
老管家披著睡衣,誠惶誠恐地從傭人房跑出來,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惶:“少爺......”
“夫人呢?!她人呢?!她沒回來?!”
韓晉雙眼赤紅,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lǐng),幾乎要將他提離地面,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
管家嚇得渾身哆嗦,頭幾乎垂到了胸口,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
“回、回少爺,夫人、夫人她,她說心里亂睡不著,就干脆去準(zhǔn)備明天給您的新婚驚喜了。讓您別擔(dān)心?!?/p>
“驚喜?”韓晉手上的力道稍松,赤紅的眼眸死死盯著管家低垂的頭顱,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破綻,“那她的手機(jī)為什么關(guān)機(jī)?為什么打不通?”
管家身體抖得更厲害了,聲音細(xì)若蚊蠅:“夫人她不小心把手機(jī)掉、掉浴缸里,進(jìn)水壞了。她說明天一早就去買新的。她還特意交代了讓您放心,明天她一定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婚禮現(xiàn)場......絕不會耽誤......”
“那她的傷呢?”
韓晉的聲音依然緊繃,但那股毀滅性的瘋狂似乎被“驚喜”和“準(zhǔn)時”兩個詞稍稍安撫,“處理了嗎?”
“處理了處理了!”
管家忙不迭地點頭,像小雞啄米,“回來就馬上請醫(yī)生處理了,藥也敷好了,少爺放心!”
聽到管家篤定的回答,確認(rèn)了傷情處理,又想到“驚喜”和明早的婚禮,韓晉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
他松開手,疲憊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聲音沙啞。
“等她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等婚禮結(jié)束,我就陪她去安葬她母親?!?/p>
說完,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回那間冰冷的主臥。
“是,少爺!”
管家如蒙大赦,直到韓晉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他才敢抬起頭,用袖子狠狠抹掉額頭上幾乎流進(jìn)眼里的冷汗,后背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韓晉永遠(yuǎn)不會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一張足夠管家三代人安穩(wěn)生活的銀行卡,已經(jīng)讓他選擇了沉默和謊言。
臥室里,韓晉頹然倒進(jìn)那張巨大的雙人床,習(xí)慣性地將臉埋進(jìn)屬于方瑩瑩的枕頭里。
熟悉的、帶著她發(fā)間清香的柔軟織物包裹著他,疲憊感如潮水般襲來。
他緊緊抱著枕頭,像抱著唯一的浮木,意識在熟悉的馨香中逐漸模糊,嘴里無意識地呢喃:
“瑩瑩......等我......明天的婚禮我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新娘?!?/p>
然而,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毫不留情地灑滿臥室時,那張大床的另一側(cè),依舊冰冷空曠。
韓晉僵坐在床頭,臉色鐵青,如同覆了一層寒霜。
被他無數(shù)次嘗試撥打的手機(jī),此刻砸在墻角。
他手中,死死攥著那精心準(zhǔn)備、象征著“驚喜”和“承諾”的結(jié)婚證——像一個無比諷刺的笑話。
新娘,依舊杳無音訊。
直到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突兀地撕裂了死寂。
是他母親。
“兒子,你怎么回事?吉時都快到了,滿堂賓客都在等你跟方瑩瑩呢,人呢?”
韓母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焦躁和不滿。
“知道了!”韓晉的聲音干澀嘶啞,像砂礫摩擦,“瑩瑩......瑩瑩她來了嗎?”
“她沒和你在一起嗎?我哪知道那個沒教養(yǎng)的野丫頭跑哪去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我早說過,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女人就不該進(jìn)我們韓家的門......”
“夠了!”
韓晉猛地爆發(fā)出野獸般的怒吼,瞬間打斷了母親刻薄的喋喋不休。
“她是我韓晉的妻子!是韓家未來的女主人,從今往后,誰再敢用這種詞叫她——包括您——我決不輕饒!”
吼完,他像甩掉什么臟東西般,極度厭煩地掐斷了電話。
胸腔里翻騰著巨大的不安和一絲殘存的、荒謬的期待,他最終還是驅(qū)車趕往了那個精心布置、此刻卻像巨大諷刺的婚禮現(xiàn)場。
“瑩瑩來了嗎?!”
甫一踏進(jìn)鮮花拱門,韓晉的目光就化作探照燈,焦灼地在滿場衣香鬢影中瘋狂搜尋。
然而,那張他此刻最渴望見到的臉,依舊無處可尋。
韓母立刻湊了過來,涂著厚厚脂粉的臉上寫滿了不悅:“這種天大的好日子,那個掃興的東西居然也敢遲到!簡直是不把我們韓家放在眼里,我看她就是......”
“我叫您——叫她瑩瑩!”
韓晉猛地轉(zhuǎn)頭,眼底翻涌的暴戾和赤紅讓韓母心頭一悸,悻悻地閉上了嘴。
一旁冷眼旁觀的韓父,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蔑的冷哼,慢條斯理地晃著酒杯。
“哼,裝腔作勢罷了。不就是圖我們韓家的潑天富貴?要是她一直這么不識抬舉,韓家的一分一毫,她都休想染指!”
韓晉張了張嘴,很想咆哮方瑩瑩不是這種人,她從來圖的都不是這些!
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