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超市奇遇記周六午后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淌過超市的玻璃窗，
給貨架上的商品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邊。林墨推著購物車，脊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手指死死攥著車把，活像只誤入集市的小鹿，每一步都踩在人群的縫隙里。
作為資深社恐患者，周末超市堪稱他的社交煉獄。
貨架間摩肩接踵的人群、此起彼伏的促銷廣播、還有突然湊近的導(dǎo)購員，都讓他頭皮發(fā)麻。
可冰箱已經(jīng)空得能跑老鼠，速凍層最后一袋餃子昨晚也進了肚子，再不囤貨，
恐怕要靠西北風(fēng)續(xù)命。他盯著購物清單上的“牛奶、面包、雞蛋”，嘴唇無聲地翕動，
試圖用默念給自己打氣。就在他踮腳去夠貨架頂層的酸奶時，
一道像冰鎮(zhèn)汽水般清爽的聲音突然炸開：“帥哥，需要幫忙嗎？”林墨嚇得渾身一哆嗦，
購物清單“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轉(zhuǎn)頭，
撞進一雙笑成月牙的眼睛里——男生穿著印著超市l(wèi)ogo的促銷員馬甲，領(lǐng)口松垮地敞著，
露出一點鎖骨，小麥色皮膚在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個子高得像棵挺拔的白楊樹，
站在貨架間比旁邊的堆頭還顯眼。“不、不用了，謝謝。”林墨的臉頰瞬間燒起來，
說話像被按了慢放鍵，每個字都打著顫。他慌忙彎腰去撿清單，
指尖卻猝不及防撞上對方的手背，溫?zé)岬挠|感像電流竄過四肢百骸，連帶著耳根都紅透了。
“?。 彼|電似的縮回手，心臟咚咚咚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男生卻爽朗地笑起來，
笑聲像風(fēng)鈴撞在一起：“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隳??！彼州p松夠到酸奶，利落地丟進購物車，
“喏，搞定?？茨沲谀_的樣子，像只偷不到糖的小松鼠。”“謝、謝謝。
”林墨的下巴快要抵到胸口，恨不得當(dāng)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術(shù)。
他能感覺到周圍有目光掃過來，那些視線像細(xì)小的針，扎得他渾身不自在?！拔医薪?，
乳制品區(qū)的?！蹦猩嶂^打量他，眼里閃著好奇的光，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購物車把手，
“看你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是第一次來？”林墨使勁搖頭，嘴巴像被膠水粘住，
生怕一開口就泄露出聲音里的顫音。他悄悄抬眼瞥了下對方的胸牌，
果然印著“江陽”兩個字，旁邊還畫著顆歪歪扭扭的星星。江陽卻像沒接收到他的抗拒信號，
自顧自說下去：“周末人是多，不過生鮮區(qū)今天有好東西。
”他突然抓起林墨的手腕往旁邊拽，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跟我來，草莓剛到的，
甜得能齁死人?！绷帜蛔У靡粋€趔趄，想抽回手，可指尖觸到對方掌心的溫度，
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他只好任由江陽拖著，像只被拎著耳朵的小貓，乖乖跟著穿過零食區(qū)。
路過膨化食品貨架時，江陽還順手丟了袋薯片進車：“這個海鹽味的好吃，給你嘗嘗。
”江陽的話匣子像被打翻的豆子，從進口車?yán)遄拥奶鸲戎v到本地番茄的沙瓤，
連哪種雞蛋煎荷包蛋最圓都了如指掌?！澳憧催@個土雞蛋，蛋黃黃得發(fā)橙，
煎出來能香一條街?！彼闷鹨缓须u蛋晃了晃，“不過你要是喜歡溏心蛋，
就得買那種白皮的洋雞蛋，煮三分鐘正好。”林墨低著頭嗯嗯啊啊地應(yīng)著，
心里卻忍不住想：這人雖然吵得像只小麻雀，倒也挺有意思。他偷偷觀察江陽的手指，
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捏著雞蛋的樣子莫名好看。到了草莓區(qū)，
江陽獻寶似的捧出一盒草莓：“看這光澤！剛從棚里摘的，還帶著露水呢。
”他拿起一顆湊到林墨面前，“聞聞，是不是有股奶香？”清甜的香氣鉆進鼻腔，
林墨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卻撞在身后的貨柜上。江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小心點，
這貨架晃得很?！奔t彤彤的草莓確實誘人，水珠在果皮上滾來滾去，像裹著層水晶。
林墨剛要說話，身后突然炸響一聲驚雷：“江陽！又偷懶！趕緊去補酸奶！
貨架都空了半小時了，想被扣工資是不是！”林墨回頭一看，
一個穿著經(jīng)理制服的中年女人正雙手叉腰，像座移動的火山。她的卷發(fā)隨著呵斥聲顫巍巍的，
看起來格外有氣勢。江陽吐了吐舌頭，沖林墨做了個鬼臉，
手指飛快地把那盒草莓丟進購物車：“算我送你的。七點下班，街角麻辣燙，不見不散?。?/p>
”說完像只受驚的兔子竄沒影了，跑過拐角時還差點撞到理貨的推車。
林墨望著購物車?yán)锏牟葺退崮?，臉頰又開始發(fā)燙，像揣了顆小太陽。他拿起那盒草莓，
指尖觸到冰涼的水珠，突然想起江陽笑起來時露出的小虎牙，心里莫名有點甜。
2 麻辣燙之約林墨推著購物車在貨架間游蕩，
購物籃里多了不少計劃外的東西：江陽推薦的土雞蛋、海鹽味薯片，
甚至還有一盒包裝可愛的布丁。去還是不去？這個問題在他腦子里轉(zhuǎn)了八百圈，
像超市門口不停旋轉(zhuǎn)的烤腸機。去的話，要跟陌生人面對面吃飯，想想就頭皮發(fā)麻。
光是想象兩人坐在狹小的餐桌前，他就得搜腸刮肚找話題的場景，林墨就想打退堂鼓。
可不去的話，江陽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又在眼前晃，還有那句帶著笑意的“不見不散”，
像顆種子落在心里，癢癢的。他嘆了口氣，把最后一袋速凍餃子丟進車?yán)铩懔耍?/p>
就當(dāng)是社會實踐。反正死不了，頂多是尷尬到腳趾摳出三室一廳。六點半，
林墨坐在超市對面公園的長椅上，手指摳著書包帶，把帆布帶都拽得變了形。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孤零零的尾巴拖在地上。旁邊的小朋友舉著棉花糖跑過，
甜膩的香氣飄過來，他突然覺得有點餓，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他拿出手機刷了刷朋友圈，
全是同事們聚會的照片，熱鬧得晃眼。林墨退出微信，點開相冊，
最近的一張還是上周畫的靜物，一只孤零零的蘋果放在桌角。七點整，
超市門口炸開一道熟悉的聲音：“林墨！”江陽背著雙肩包沖過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促銷員馬甲隨意搭在肩上，領(lǐng)口沾著點白色的奶漬，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小狗。
“我還以為你跑了呢！”他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手里還攥著個沒拆封的冰袋，
大概是剛從超市冰柜拿的?！罢f、說好了的。”林墨站起身，手指絞在一起，
書包帶被他拽得更緊了?！白咦咦?！”江陽突然伸手要拉他，半路又猛地縮回去，
撓著頭傻笑，“忘了你怕生，我走慢點?！彼驯~頭上按了按，冰水滴在鎖骨上，
順著脖頸滑進衣領(lǐng)。兩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一會兒交疊一會兒分開，
像兩只笨拙的企鵝。江陽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沒話找話：“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總不能一直叫你帥哥吧，顯得我太輕浮?！薄傲帜??！薄傲帜俊苯栠七谱?，
像在品嘗這個名字的味道，“像水墨畫，有股墨香味兒。你是做什么的？看你斯斯文文的，
像老師?！薄安瀹嫀?，在家工作?！绷帜穆曇舯任米哟蟛涣硕嗌?，腳尖踢著地面的裂縫。
“哇！藝術(shù)家??！”江陽眼睛瞪得溜圓，停下腳步認(rèn)真打量他，
“怪不得你身上有股干凈的味道，跟我們超市那些大叔不一樣。我畫個小人都像蚯蚓打挺，
你太厲害了吧！”林墨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是今天第一次笑。江陽立刻捕捉到了，
驚喜地說：“你該多笑笑，眼睛彎起來像月牙，比超市里的月亮燈還好看。
”他指了指路邊的路燈，燈罩果然是彎月形狀的。滾燙的感覺又爬上臉頰，林墨加快腳步，
差點撞到電線桿。江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小心點！
這電線桿上周剛撞過一個低頭看手機的姑娘，額頭縫了三針呢?！甭槔睜C店里熱氣騰騰，
人聲鼎沸。升騰的白霧把墻上的菜單都熏得有點模糊，空氣里飄著麻醬和辣椒的香氣，
混著鄰桌的談笑聲，有種煙火氣的溫暖。江陽熟練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
把書包往椅背上一掛，把菜單推過來：“隨便點，我請客。就當(dāng)謝禮了?！薄爸x、謝什么？
”林墨不解地抬頭。“謝你聽我叨叨一下午啊。”江陽笑得坦蕩，“我們經(jīng)理天天盯著我，
同事們要么太悶要么太吵，好不容易遇上個愿意聽我說話的，還長得這么好看。
”林墨的臉又紅了，他低頭盯著菜單上的“變態(tài)辣”三個字，咽了口唾沫。
他其實不太能吃辣，每次吃微辣都會流鼻涕，但看著江陽期待的眼神，
話到嘴邊變成：“我都行?！薄澳俏尹c了？”江陽唰唰勾了一堆，“微辣就行，
省得你明天上火。我上次帶個同事吃中辣，他眼淚鼻涕流了一臉，還逞強說不辣，
結(jié)果回去拉了三天肚子?！彼贿呎f一邊模仿那人吸溜鼻涕的樣子，
逗得鄰桌的小姑娘都笑了。林墨忍不住也笑了，肩膀放松了些。“對了，加個微信？
”江陽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是只吐舌頭的柴犬頭像，背景是片綠油油的草地，
“以后想吃草莓了，我給你留最新鮮的。我們超市有內(nèi)部價，比外面便宜不少。
”林墨猶豫了一下，點開自己的二維碼。他的頭像是片空白，朋友圈干凈得像張白紙，
最近一條還是三年前轉(zhuǎn)發(fā)的繪畫教程。江陽掃完碼發(fā)出好友申請，看到他的頭像時愣了一下，
隨即笑著說：“你這頭像挺特別，有種極簡藝術(shù)的感覺?！绷帜亍班拧绷艘宦?，
心里有點不好意思。“你喜歡爬山嗎？”江陽咬著吸管問，杯子里的可樂被他吸得滋滋響，
“下周我休息，帶你去爬鷹嘴山，山頂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特別漂亮。
我上次去還看到了螢火蟲，像撒了一把星星在草叢里?！彼f得眉飛色舞，
手舞足蹈的樣子差點碰倒桌上的醋瓶。林墨剛要回答，服務(wù)員端著麻辣燙過來，
紅油翻滾的香氣瞬間填滿了整個角落。大碗里堆著滿滿的食材，
冒著熱氣的面條上臥著金黃的煎蛋，旁邊還點綴著翠綠的香菜。
江陽把那碗多放了麻醬的推到林墨面前：“我看你剛才看麻醬瓶看了半天，給你多放了兩勺。
”林墨愣住了，原來他連這個都注意到了。他拿起筷子，夾起一根面條吹了吹，放進嘴里。
濃郁的麻醬混著微微的辣味，恰到好處地刺激著味蕾，確實很好吃?！霸趺礃?？沒騙你吧？
”江陽吃得滿嘴流油，嘴角沾著芝麻醬，像只偷喝了蜂蜜的熊。
他把自己碗里的魚丸夾給林墨，“這個魚丸是手工打的，里面有脆骨，你嘗嘗。
”“你自己吃?！绷帜胪嘶厝ィ謪s被江陽按住?！拔也粣鄢赃@個，總覺得有股怪味。
”江陽皺著眉，卻把林墨碗里的海帶夾走了，“這個我喜歡，越嚼越香?！币粊矶?，
兩人碗里的東西混在一起，倒像是分食同一碗似的。林墨看著江陽毫無芥蒂的樣子，
心里那層厚厚的冰殼，好像悄悄融化了一角。
3 意外的同居生活麻辣燙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林墨摘下眼鏡擦了擦，
看見江陽正埋頭苦吃，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下來。他遞過一張紙巾，
江陽接過去胡亂一抹，反而把芝麻醬蹭到了臉頰上，像只長了斑點的小花貓。
林墨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替他擦掉那塊芝麻醬。指尖觸到溫?zé)岬钠つw時，兩人都愣了一下。
江陽的臉頰瞬間紅了，比碗里的辣椒油還紅，低下頭假裝專心致志地對付碗里的面條，
耳朵卻尖得發(fā)紅。林墨也慌忙收回手，心臟咚咚直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他端起旁邊的酸梅湯猛喝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臉上的熱度。
吃完晚飯，江陽非要送林墨回家。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像被人用剪刀剪出的剪紙。江陽的話像斷不了的線，從童年糗事講到大學(xué)趣聞。
“我小時候爬樹掏鳥窩，結(jié)果腳一滑摔下來，磕掉半顆牙。”他指了指自己的門牙，“你看，
現(xiàn)在還缺個小角呢?！薄按髮W(xué)時參加馬拉松，跑到一半跟著人群拐錯了彎，跑到菜市場去了。
賣菜大媽還問我要不要買點黃瓜解渴，說剛摘的特別新鮮?！绷帜察o地聽著，
偶爾“嗯”一聲，心里卻不像平時那么緊繃了。他發(fā)現(xiàn)江陽的聲音很好聽，
像夏天冰鎮(zhèn)過的橘子汽水，清爽又帶點微甜，讓人忍不住想多聽幾句。到了小區(qū)門口，
江陽突然撓著頭，腳尖在地上畫著圈：“那個……我租的房子要到期了，
房東說下個月起要漲一倍房租，我一個促銷員哪付得起啊。你知道這附近有房源嗎？
稍微便宜點的就行，我不挑的。”林墨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說：“我、我住兩居室，
另一個房間空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話沒說完，就被江陽驚喜的叫聲打斷：“真的嗎？
我可以搬過去？多少錢？我可以付一半房租，不，三分之二也行！
我還可以負(fù)責(zé)打掃衛(wèi)生、洗碗、倒垃圾！”他像只搖著尾巴的大型犬，眼睛亮得像星星。
“就、就一半房租吧。”林墨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不用那么多?！薄澳窃趺葱?！
”江陽拍著胸脯，“我江陽從不占人便宜！就這么說定了，我這周末就搬過去！
”看著江陽興奮得差點蹦起來的樣子，林墨突然覺得，也許和人合租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周末搬家那天，江陽的行李少得可憐：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拉鏈都快崩開了；一個裝著籃球的背包，上面印著模糊的球星頭像；還有一盆蔫巴巴的多肉，
葉子皺皺巴巴的，像位滄桑的老人?！斑@是富貴，我養(yǎng)了半年了?！苯柊讯嗳鈹[在窗臺上，
小心翼翼地澆了點水，“本來有五片葉子的，被我不小心碰掉了兩片，現(xiàn)在就剩三片了。
”林墨看著他額頭上的汗珠，遞過一杯溫水：“先休息會兒吧，搬東西很累吧？
”“不累不累！”江陽接過水杯一飲而盡，抹了把嘴，“以后請多指教啦，室友！
”他笑得露出小虎牙，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同居生活像場啼笑皆非的實驗。林墨習(xí)慣早睡早起，每天七點準(zhǔn)時起床畫畫，
而江陽不到半夜不沾床，經(jīng)常凌晨還在客廳看球賽，
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激動的叫喊；林墨做飯講究色香味，切菜都要擺得整整齊齊，
而江陽能把泡面煮成炭，還振振有詞說“這是焦香風(fēng)味”；林墨的東西永遠(yuǎn)整整齊齊，
畫筆按顏色排列得像彩虹，而江陽的襪子能在沙發(fā)縫里發(fā)芽，每次找襪子都像尋寶。
某天半夜，林墨被廚房里的巨響驚醒。他推開門，看見江陽蹲在地上，周圍是一地的瓷片，
手里還捏著半包泡面，湯汁濺得滿身都是?！拔?、我想煮泡面當(dāng)夜宵，
結(jié)果拿碗的時候手滑了?！苯柕穆曇粝裎米雍吆?，頭埋得低低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林墨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拿起掃帚：“站遠(yuǎn)點，別扎到腳?！彼麙叩揭话?，
發(fā)現(xiàn)江陽正偷偷用紙巾擦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澳阍趺戳?？”林墨嚇了一跳，
“是不是扎到手了？”“沒有?！苯栁宋亲?，“就是覺得自己好笨，
連碗泡面都煮不好，還把你家的碗打碎了……”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林墨心里突然有點軟。
他放下掃帚，走進廚房：“我給你煮面條吧，比泡面好吃?！比昼姾?，
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端上桌，臥著金黃的荷包蛋，撒著翠綠的蔥花，還滴了幾滴香油，
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客廳。江陽吸溜吸溜吃得飛快，眼淚混著面條。
4 磨合的溫度江陽吸溜面條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他吃到一半突然抬頭，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墨："你煮的面比我媽做的還好吃！
"林墨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夸獎?wù)f得一愣，指尖捏著筷子微微收緊。
他從小就不太會應(yīng)對別人的稱贊，每次聽到都像被扔進滾燙的水里，渾身不自在。
此刻卻很奇怪，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乎乎的。"快吃吧，面要涼了。
"他低下頭，假裝專心對付碗里的荷包蛋，蛋白煎得金黃，蛋黃卻還是溏心的，
用筷子輕輕一戳，橙黃的蛋液就流了出來，混著清亮的面湯，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
江陽吃得狼吞虎咽，嘴角沾著湯汁也毫不在意。等他把最后一滴湯都喝進肚子，
才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說："太幸福了！以后有口福了。
"林墨收拾碗筷的時候，江陽非要搶著洗。"說好的我負(fù)責(zé)洗碗呢！"他把林墨推出廚房，
擼起袖子就開始搓碗，結(jié)果洗潔精放太多，泡沫從水池里溢出來，弄得滿地都是。
林墨站在門口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夜晚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空氣里飄著淡淡的洗潔精香味，
混合著江陽身上陽光曬過的味道，形成一種很安心的氣息。
"那個..."江陽舉著滿是泡沫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明天早上能叫醒我嗎？
我怕睡過頭遲到。""嗯。"林墨輕輕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關(guān)門前，
他看見江陽正踮著腳夠櫥柜頂層的碗柜，像只笨拙的大兔子，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第二天早上七點，林墨準(zhǔn)時敲響了江陽的房門。里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響動，
接著是"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撞到了什么東西。"來了來了！
"江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打開門，睡眼惺忪的樣子像只剛睡醒的大型犬，
身上還穿著印著卡通圖案的睡衣，"讓我再睡五分鐘，
就五分鐘..."他一邊說一邊打哈欠，眼角還掛著點生理性淚水。林墨沒說話，
只是把手里的鬧鐘往他面前遞了遞。江陽哀嚎一聲，抓著頭發(fā)沖進衛(wèi)生間。等他洗漱完出來，
林墨已經(jīng)把早餐擺在了桌上：兩杯熱牛奶，四個蒸餃，還有一小碟醋。"哇！你還會做早餐？
"江陽驚喜地坐下，拿起蒸餃就往嘴里塞，燙得直吸氣也舍不得吐出來，"太好吃了！
比便利店的速凍餃子強一百倍！"林墨看著他吃得一臉滿足，
默默把自己那杯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同居的日子就在這樣的磨合中一天天過去。
林墨開始習(xí)慣早上被江陽的鬧鐘吵醒，習(xí)慣客廳里偶爾響起的球賽歡呼聲，
習(xí)慣冰箱里突然出現(xiàn)的各種奇怪飲料——有帶著香菜味的汽水，
還有據(jù)說能提神的薄荷味牛奶。江陽也在悄悄改變。他看球賽時會特意戴上耳機，
晚上回來晚了會輕手輕腳地開門，甚至開始學(xué)著做簡單的早餐。
雖然第一次煎蛋把鍋燒得冒黑煙，還差點觸發(fā)煙霧報警器，但林墨看著他舉著焦黑的雞蛋，
一臉期待地問"能吃嗎"的時候，心里某個角落突然軟得一塌糊涂。這天林墨正在畫室趕稿，
deadline就在眼前，他卻對著空白的畫布遲遲下不了筆。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
把房間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色，可他心里卻像塞了團亂麻，煩躁得只想把畫筆扔出去。
"咔噠"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江陽探進半個腦袋，
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東西："我煮了熱可可，放了棉花糖的那種，要不要嘗嘗？
"林墨沒說話，只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江陽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把熱可可放在畫架旁邊的小桌上。"畫不出來嗎？"他看著空白的畫布，小聲問。"嗯。
"林墨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挫敗感，"甲方要那種溫暖又治愈的感覺，可我怎么畫都不對。
"江陽拿起桌上的畫筆，笨拙地在顏料盤里蘸了點黃色，在畫布角落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太陽。
"你看，像不像剛煎好的荷包蛋？"他笑得露出小虎牙，"我媽說，
看到荷包蛋就覺得日子有盼頭。"林墨看著那個像荷包蛋的太陽，突然愣住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追求所謂的"溫暖"，
卻忘了最真實的溫暖往往就藏在這些瑣碎的小事里——是清晨餐桌上冒著熱氣的牛奶，
是半夜廚房里的那碗陽春面，是眼前這個笑得像個孩子的人，用笨拙的方式遞過來的熱可可。
"謝謝你。"林墨拿起畫筆，蘸了點溫暖的橙色，在畫布上輕輕涂抹起來。江陽見狀，
悄悄退出了房間，關(guān)門時特意放輕了動作。他靠在門外的墻上，
聽著里面?zhèn)鱽懋嫻P劃過畫布的沙沙聲，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朋友發(fā)來的消息，問他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球賽。江陽想了想，回了句"不去了，
家里有事"。客廳的窗臺上，那盆叫"富貴"的多肉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了片新葉，
嫩綠嫩綠的，像個剛出生的嬰兒，怯生生地探著頭，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5 雨天的秘密初夏的雨來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
像無數(shù)只小手在拍打著窗戶。林墨站在畫室的窗前，看著樓下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的街道，
手里的畫筆無意識地轉(zhuǎn)著圈。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他早就習(xí)慣了不過生日。父母去世后，
這個日子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符號，每年到了這一天，他只會躲在房間里畫畫，
用色彩和線條填滿那些無處安放的情緒。"林墨！快來看！"江陽的聲音突然從客廳傳來，
帶著點興奮的叫喊。林墨放下畫筆，走到客廳門口。只見江陽正蹲在陽臺上，
手里拿著個透明的玻璃罐，罐子里裝著幾只螢火蟲，在昏暗的光線下一閃一閃的，
像撒在罐子里的星星。"我剛才在樓下草叢里抓的，是不是特別好看？
"江陽把玻璃罐舉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小時候我生日，我爸就會帶我去抓螢火蟲，
說這是大自然送我的禮物。"林墨的心猛地一顫，像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一下。
他看著罐子里那些微弱卻執(zhí)著的光芒，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父親也曾這樣把一只螢火蟲放進他的手心，說："墨墨，你看，即使是這么小的蟲子，
也能發(fā)出自己的光呢。""怎么了？"江陽注意到他眼里的濕潤，有點慌亂地站起來，
"是不是嚇到你了？我馬上放了它們...""不、不是。"林墨慌忙擦掉眼角的淚水，
聲音帶著點哽咽，"很好看，謝謝你。"江陽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我們把它們掛在窗邊吧，像盞小燈籠。"他找來一根繩子，
把玻璃罐系在窗簾桿上，螢火蟲的光芒透過玻璃，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流動的畫。
"對了，"江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跑進房間，
沒過一會兒捧著個包裝得歪歪扭扭的盒子出來，"這個給你。"林墨接過盒子，入手有點沉。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里面是一個陶瓷做的小擺件，是一只縮成一團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