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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三大爺閻埠貴的眼神最為炙熱,也最為復(fù)雜。

閻埠貴是院里的“文化人”,在一所小學(xué)里當(dāng)老師,平時總喜歡端著一副長輩和知識分子的架子。

他為人精于算計,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院里的人背地里都叫他“閻老西”。

他自己也有一輛自行車,一輛破舊不堪的“老坦克”,除了鈴鐺不響,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響。

即便如此,那輛破車也被他視若珍寶,平時連碰都不讓別人碰一下。

可現(xiàn)在,當(dāng)他看到李大力那輛嶄新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車時,他心里那點(diǎn)可憐的驕傲瞬間被擊得粉碎。

他看著那輛新車,就像餓了三天的狼看見了肥美的羔羊,眼睛里幾乎要冒出綠光來。

那完美的線條,那閃亮的車漆,那輕盈的車身,無一不在撩撥著他那顆精于算計的心。

“咳咳。”閻埠貴清了清嗓子,試圖用咳嗽聲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失態(tài)。

他心里的小算盤已經(jīng)打得噼啪作響。

“這個李大力,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從哪兒弄來這么好的車?”

“真是走了狗屎運(yùn)了。”

“不過,他一個年輕人,我是院里的三大爺,又是長輩,還是個受人尊敬的老師?!?/p>

“論身份,論地位,我都壓他一頭。他總不能不尊敬長輩吧?”

“對!我得找個由頭,把這車借來騎兩天,好好在外面威風(fēng)威風(fēng)?!?/p>

“也讓學(xué)校那幫同事看看,我閻埠貴可不是只有一輛破車!”

這個念頭像一棵瘋狂生長的野草,瞬間占據(jù)了他的整個腦海。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妙不可言,簡直是天衣無縫。

在他看來,李大力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如此“合情合理”的請求。

打定了主意,閻埠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背著手,邁著四平八穩(wěn)的官步,溜溜達(dá)達(dá)地朝著李大力的家門口走去。

他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自以為和藹可親的微笑,那神態(tài),仿佛是去視察工作的領(lǐng)導(dǎo)。

“咚咚咚。”

他抬手敲了敲李大力的門,力道不大不小,既顯得有禮貌,又不失長輩的身份。

“大力啊,在家嗎?三大爺有點(diǎn)事,想跟你商量商量。”他的聲音拖著長調(diào),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親切感。

屋里傳來李大力的聲音:“誰???”

“是我,三大爺?!?/p>

門“吱呀”一聲開了。

李大力站在門口,看著門外一臉“和煦”笑容的閻埠貴,心里頓時跟明鏡似的。

這老狐貍,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時間點(diǎn)找上門來,目的不言而喻。

從他剛才在人群里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里,李大力就已經(jīng)讀懂了一切。

不過,他沒有點(diǎn)破,只是不動聲色地側(cè)了側(cè)身,問道:“三大爺,有事嗎?”

閻埠貴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越過了李大力的肩膀,精準(zhǔn)地鎖定在了屋子中央那輛嶄新的自行車上。

燈光下,那輛車更顯得光彩奪目,讓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搓著手,臉上笑得像一朵綻放的老菊花,褶子都擠在了一起:

“哎呦,大力啊,你這車……可真是漂亮!太漂亮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地走進(jìn)了屋,圍著自行車轉(zhuǎn)了兩圈,嘖嘖稱奇。

“這漆水,這做工,不愧是永久牌的大品牌!比我那輛破車可強(qiáng)太多了?!?/p>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車把,又摸了摸車座,眼神里滿是貪婪和占有的欲望。

李大力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表演,也不說話,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這閻老西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閻埠貴鋪墊了半天,終于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自行車上移開,轉(zhuǎn)頭看向李大力,一臉誠懇地說道:

“是這樣的,大力啊。你看,三大爺明天呢,要去一趟我大兒子家?!?/p>

“他家住得有點(diǎn)遠(yuǎn),騎車過去得一個多小時?!?/p>

“我那輛破車,你也知道,好久沒修了,鏈條咔咔響?!?/p>

“我怕它半路給我撂挑子,到時候可就麻煩了?!?/p>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觀察著李大力的表情,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便接著說道:“所以呢,三大爺就想……”

“你看,能不能……把你的這輛新車,借我用一天?就一天!”

為了增加說服力,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放心!我騎車技術(shù)好得很,幾十年駕齡了,穩(wěn)當(dāng)著呢!”

“我保證,絕對小心愛護(hù),一根汗毛都不會傷到它!”

“等我用完了,保證給你擦得干干凈凈,比你現(xiàn)在還亮堂!”

他說得情真意切,唾沫星子橫飛,仿佛借車給他是李大力天大的榮幸。

李大力聽完,心里冷笑一聲。

果然不出所料。

這老家伙,算盤打得真是震天響。

嘴上說著借,其實(shí)就是想不花一分錢,免費(fèi)體驗新車,出去顯擺威風(fēng)。

他太了解院里這幫人的德性了。

今天要是開了這個口子,把車借給了三大爺,那明天,愛占小便宜的二大爺劉海中,愛擺官架子的一大爺易中海,甚至是一直想從自己身上占點(diǎn)便宜的秦淮茹,都敢排著隊上門來借車。

到時候,這車就別想安生了,成了院里的公用車了。

用壞了算誰的?磕了碰了誰來賠?

以這幫人的尿性,最后肯定是誰都不認(rèn)賬。

不行!這個念頭,必須從一開始就給他們掐死!

絕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想到這里,李大力瞬間收起了臉上的淡然,換上了一副極其為難的表情,眉頭緊鎖,長長地嘆了口氣。

“哎呀……三大爺,您看這事……可真有點(diǎn)不巧啊?!?/p>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只聽李大力繼續(xù)用一種充滿歉意的語氣說道:“您也知道,這是我剛買的新車,金貴著呢!”

“我自己騎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了碰了。”

“這要是萬一有個閃失,我可得心疼死?!?/p>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而且,您是懂行的人,新車都有個磨合期?!?/p>

“這磨合期啊,講究可就多了,得讓一個人騎,讓車和人慢慢適應(yīng)。”

“這要是換了人騎,力道、習(xí)慣都不一樣,容易把車給騎壞了,影響以后的壽命?!?/p>

閻埠貴沒想到李大力會搬出這么一套聽起來挺專業(yè)的說辭來拒絕自己,臉色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他連忙辯解道:“哎,大力,話不能這么說?!?/p>

“不就是一輛自行車嘛,哪有那么嬌貴!”

“你放心,三大爺我騎車技術(shù)好得很,保證出不了任何問題!”

“我還能把你的車騎壞了不成?”

他開始倚老賣老,試圖用長輩的身份來施壓。

李大力見他還不死心,心里冷笑更甚,但臉上依舊是那副為難的樣子。他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三大爺,真不是我不信任您?!?/p>

“主要是吧,這車對我來說,意義非同一般,就跟我自己媳婦兒一樣金貴?!?/p>

“您想想,這世上,有誰愿意把自己的媳婦兒借給別人使的?”

這話雖然說得糙,但理不糙。

一個男人,把自己的新車比作媳婦,這拒絕的意味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了。

閻埠貴被這句話噎得滿臉通紅,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總不能說“你媳婦我不能借,但你車我能借”吧?

那也太不要臉了。

一時間,屋子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李大力看著閻埠貴那張由紅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黑的臉,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如果只是單純地拒絕,這老家伙肯定會懷恨在心,以后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給自己使絆子。

他決定給這老狐貍挖個坑,讓他自己跳進(jìn)去,也讓院里所有人都看看,不是他不給面子,而是這面子,一般人給不起。

于是,他話鋒一轉(zhuǎn),臉上露出一絲“松動”的表情:

“當(dāng)然了,三大爺您畢竟是長輩,今天您親自開口了,我要是一點(diǎn)面子都不給,也確實(shí)說不過去?!?/p>

“傳出去,別人得戳我李大力的脊梁骨,說我不懂得尊敬老人?!?/p>

閻埠貴一聽這話,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以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

“對對對!大力你這么想就對了嘛!”

李大力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慢悠悠地說道:“這樣吧,您要是真想用,也不是完全不行?!?/p>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吊足了閻埠貴的胃口,然后一字一句地說道:

“租!”

“租?”閻埠貴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沒錯,就是租。”李大力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起來,眼神銳利地看著閻埠貴,“一天,一塊錢租金?!?/p>

“另外,再交十斤糧票作為押金。”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閻埠貴面前晃了晃。

“車要是完好無損地給我還回來,這十斤糧票的押金,我原封不動地退給您?!?/p>

“可要是車上多了哪怕一道劃痕,或者有任何的刮擦損傷,那就對不起了,這押金就當(dāng)是維修費(fèi)了,您看怎么樣?”

李大力的話音剛落,閻埠貴整個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從原地跳了起來!

“什……什么?!一天一塊錢?!”

他的聲音因為震驚和憤怒而變得尖利刺耳,調(diào)子都變了。

一塊錢!

在這個工人月工資普遍只有二三十塊的年代,一塊錢絕對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這足夠他們老兩口省吃儉用,吃上好幾天了!

更別提還要押上十斤金貴的糧票!

他指著李大力的鼻子,手指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你……你……你這是搶錢?。 ?/p>

李大力面對他的暴怒,卻顯得異常平靜。

他緩緩地攤開雙手,臉上露出一副“我早就料到你會這樣”的無辜表情。

“三大爺,您這話說的?!?/p>

“買賣嘛,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明碼標(biāo)價,童叟無欺?!?/p>

“您要是覺得貴,完全可以不租嘛。”

他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畢竟,我這車,金貴?!?/p>

說完這句,李大力甚至沒再看閻埠貴一眼,直接“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只留下閻埠貴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口,像一尊被雷劈了的雕像。

晚風(fēng)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怒火。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臉漲成了豬肝色,氣得渾身直哆嗦。

“好你個李大力!你個小王八蛋!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他在心里把李大力從頭到腳罵了一萬遍,所有他能想到的惡毒詞匯,都在腦海中翻涌。

但罵歸罵,他卻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租?他舍不得那個錢。

硬搶?他沒那個膽子。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感受著自己作為“三大爺”的尊嚴(yán),被李大力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而屋內(nèi)的李大力,背靠著門板,聽著門外閻埠貴氣急敗壞的低聲咒罵,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知道,從今晚開始,自己在這四合院里的日子,恐怕不會再像以前那么平靜了。

但他也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想要在這個禽獸遍地的院子里安穩(wěn)立足,光靠退讓和忍耐是沒用的。

你必須亮出自己的爪牙,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惹!

三大爺閻埠貴在屋外氣得直哆嗦,口中念念道:“李大力,咱倆走著瞧?!?/p>

“往后,有你好受的!”

說完,三大爺閻埠貴狠吸一口氣,往門板吐一把口水。


更新時間:2025-08-06 03:16: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