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衍正要拿出婚戒和我完成結婚儀式的時候。手機響了。
里面是季南雪被綁在椅子上的視頻。“阿衍，救我，嗚嗚嗚?！彼碱^一皺，禮服都沒換，
直接打飛的走了。三年后，他和季南雪回來了，肚子里懷著一個孩子。1.「回來了」
聲音平淡得像是剛離開家三小時。看到我，頓了一下，抬手，「南雪，季南雪」
甚至介紹了兩遍。「蘇小姐，打擾了?！股砩系膫墼谝灰u白裙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柔弱，美。我終于恍然大悟，婚禮上他那句，「你為什么不穿白」的參照物是誰了。
還有婚禮時賓客的議論，「真想不明白，衍哥娶這個擺地攤的水果妹干什么?！?/p>
「這你都想不明白！季南雪消失十年啦，和誰結婚對衍哥來說都一樣！」現(xiàn)在她回來了，
顧衍還會留我嗎？「蘇涼，南雪現(xiàn)在情況很糟糕，需要人照顧?！?/p>
這是他第一次用請求的口吻對我說話。也是我第一次被他需要。我捏緊了手臂，
低聲應了句「好?！狗判牡匕鸭灸涎┙唤o了我，踩著紅底皮鞋上樓了。
他就不怕我把季南雪給毒死之類的嗎？是的，他不怕。
因為我家父母是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賣水果的小販，因為我從來不會忤逆他的話。當然，
我也不想把她毒死，她雖然是顧衍的白月光季南雪?？墒菑木挶被貋?，她或許是無辜的。
「我?guī)闵蠘前??！刮覍⑺才旁诹巳龢强头?，臨走時她叫住了我，「希望你不要怪罪阿衍，
他是為了救我才離開家三年的，都是我不好?！埂肝視駝癜⒀埽阏疹欉@個家三年，
也是不容易的。」一副天生習慣受委屈且善解人意的模樣。我知道她是在宣示主權，
但我本來就不怪他，因為顧衍有我沒我都一樣?！赶葎e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p>
第二天上午，心理醫(yī)生來了。那人我認識，顧衍媽媽的心理醫(yī)生，叫喬童童。
季南雪哭個不停，一直往顧衍懷里鉆。他不躲，眉頭緊鎖，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我蹲在二樓欄桿后面，像一個偷窺別人幸福的小偷。
原來他是知道一個人受了委屈該如何去安慰的。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面診，喬童童下了結論，
「這個孩子不建議留，她現(xiàn)在身體和精神狀況都很不穩(wěn)定?！埂覆灰?！醫(yī)生，
這是我和阿衍的孩子，我要留下?！?/p>
季南雪要確保我在這棟別墅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這句話。
可沒想到其實我就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喬童童狐疑地看了顧衍一眼，因為他和我很熟，
知道顧衍有一個明媒正娶的老婆?！竼提t(yī)生，南雪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很不穩(wěn)定?！?/p>
喬童童露出理解的神情，「難免的，病人遭受了這么大的打擊，記憶錯亂是正常的。」
在喬童童的極力勸說下，她依舊不愿意去醫(yī)院打掉這個孩子。
兩個束手無策的大男人就此放棄。在她上樓的時候，我竟然看到季南雪身上的傷疤移位了。
明明昨天還在左腿，今天卻到了右腿，形狀和顏色也不一樣?！柑K涼，你在這做什么？」
顧衍看到我，身形標準得像個男模。「要是她不愿意去醫(yī)院的話，我來給她上藥吧?！?/p>
他的神情中露出一絲感激?！钢x謝?！顾谔婺涎┲x謝我。真是破天荒。
我為了緩解他母親抑郁嫁給他的時候，他都不曾對我說一句謝謝?？涩F(xiàn)在，
他倒像是真心實意地在感激我了。找來藥箱，叫上家里的張媽一起給季南雪上藥。
就在我用沾了卸妝水的棉簽把她的傷口直接卸掉的時候，季南雪大叫了起來，
抄起旁邊的水果刀亂舞。我來不及，臉上被她劃了一個口子，手臂也有好幾條。
張媽立刻跑開去叫人。我站定以后兩下子把她的小細胳膊小腿給控制住了。
畢竟我是從小和爸媽一起上山摘果子的人，對付這種小雞仔綽綽有余。
一道嚴厲的男聲在我身后響起，「蘇涼你放開她！」我心中歡喜，是顧衍來了。立刻轉身，
舉起棉簽，「你看，她是裝的，她身上的傷疤都是特效化妝。」為了自證，
不顧臉和手有多疼，把張媽也拉了過來，「張媽剛才看到了，她能為我作證?！箯垕岦c點頭。
顧衍連看都沒看，目不斜視走到季南雪面前，「怎么樣，受傷了嗎？」真是奇怪，
刀在她手上，她怎么可能受傷？我還是不死心，在他身后固執(zhí)說，「她是騙你的，
她沒有受傷?！顾涠宦?，當聽到季南雪說自己沒事以后才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
「我讓你照顧她，你就是這么照顧的？」「這三年南雪在緬北吃了很多苦頭，
她曾經(jīng)想了結生命是我親手救的她，怎么可能騙我？」「可這傷明明就是假的，
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也……」我知道我說什么都沒用了?！肝乙o南雪一個家，
彌補她這三年所受的傷害，這孩子不管是誰的，以后都姓顧?！?/p>
2.張媽提著藥箱回到我房間幫我處理傷口。這三年，我是如何全心全意照顧這個家，
她都看到了。也只有她愿意在這個家里喊我一聲太太?！柑?，顧總只是一時糊涂?！?/p>
我苦笑。「他才不是，十年前他追不到的女神落難了，可不是讓他撿著寶了么？」
張媽不好再說他壞話，推門出去了。就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眼眶里的淚水才掉了下來。
不是為了他和季南雪。而是為了我追他那三個月丟掉的一碗碗水果撈！
我爸媽還沒換電動三輪車之前都是用最傳統(tǒng)的板車拉水果出去賣的。板車很重，
兩個人一起推，很暖。我記憶中的爸媽都是笑著一起推。等水果賣完了，
晚上就躺在板車上看星星。那個時候我媽就會笑瞇瞇地和我說，「我們家涼涼要是大了，
討個贅婿回來，一起摘果子，賣果子。」我那時候還小，癡癡地笑。一方面憧憬，
一方面覺得不可能實現(xiàn)。直到有一個男孩子常常來買我的水果。
他總是在晚上或者下雨天出現(xiàn)，穿著黑色連帽衛(wèi)衣，帽子蓋住整個頭，
劉海下面的那張臉很好看。天熱的時候，他會請我喝玻璃瓶裝的彩色小汽水。天冷的時候，
他會從他黑色衛(wèi)衣里拿出一瓶盒裝熱牛奶。一次晚上回家，
我感受到身后有一個中年大叔在尾隨我，是他一直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護送我到家。
只是他不喜歡說話，給我的東西就直愣愣地推到我手上，偶爾說一句，「喏?！?/p>
這就是曾經(jīng)的顧衍。他的的身份是我鄰居家那些小混混告訴我的。我長得好看，
附近和我同齡的小混混看上我了。拒絕了他的表白和騷擾后，他就叫人來砸我家西瓜，
我心疼哭了。因為這是我爸媽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農(nóng)家精品大西瓜，這多浪費啊。
那小男孩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對我說，「別哭啦，這些西瓜多少錢？我都買了，好不好？」
我淚流滿面地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有一張很可愛的臉低下頭在哄我。他手上戴著一個小金豬手鏈。
過了幾天，那些小混混又來了，我還以為他們是來找我麻煩的，我拿起西瓜刀嚇唬他們。
這回他們是老實了，不僅道了歉，還恭恭敬敬地給我鞠了一躬。跟遺體告別似的，
讓我很不習慣。一個不服氣的小子走的時候?qū)ξ曳帕撕菰挘杆隳忝?！顧家少爺看上你了?/p>
」我一頭霧水，后來才反應過來那個戴著小金豬的男孩是顧家少爺？京城那么大，
顧家少爺也太多了吧？然而那之后，那男孩子再也沒有來過。過了好多年，
我給顧衍家送水果?？吹筋櫻苁稚系男〗鹭i，才明白顧家少爺是京圈太子爺顧衍。
我追顧衍的時候，爸媽很支持我。我用了六十七碗水果撈才追到顧衍！
進了這個家我才聽張媽說，他從來不吃我給的水果。
水果撈都是放到腐爛了再一股腦倒進下水道。以及我第一次想表達感謝給他送果籃，
上面寫著，「謝謝你?！顾苯幼審垕屓舆M了小區(qū)垃圾桶！
不扔家里是因為家里沒有那么大的垃圾桶。那是我和爸媽親手種的水果。
我憑著果農(nóng)多年經(jīng)驗挑選了幾種好看又好吃的。而顧衍就讓它們和一堆垃圾一起腐爛。
我真的無比心疼我家的水果，明明可以進到更懂得欣賞它們的人的肚子里。
卻要一次次地被丟棄，被輕賤。抹了一把淚，這才想起我臉破了，淚水混著血水流到我脖頸。
3.傷口很疼，由于不知道當時季南雪拿的那把刀有沒有鐵銹。我還是去打破傷風的針。
可能是習慣了來喬童童的醫(yī)院。他在醫(yī)院門口伸懶腰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我?！柑彀?，
那渣男居然家暴？」「你還好吧？」他追著我問。我走得很快，
但他一直跟著我陪我打完破傷風針。這三年他曾讓我考慮一下他，說要是顧衍再也不回來了，
他可以來我家當贅婿。我不是沒有考慮過，
畢竟我和爸爸媽媽一家人的愿望就是平平淡淡過個小日子。他是個有編制的醫(yī)生，
人好工作穩(wěn)定。可是驚艷了我少年時光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忘記。「你現(xiàn)在要去哪？
回那個顧家嗎？」他叫住我。我被太陽刺痛了眼睛，瞇著眼，「不回了，回村里?！?/p>
「你婆婆快回來了吧？」「嗯，所以我不回了?！?/p>
有抑郁癥以及其他精神問題的婆婆這幾天散心去了。結婚三年一直稱呼我為「小蘇」。
陪她治病多年她依然會和別人說，「若是季南雪當年沒有失蹤，我的兒媳婦肯定不會是小蘇。
」待她回來，定要給季南雪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個名分。這才是她的親親兒媳婦。
回到家里的小平房，小時候住的地方，有種安心的感覺。我和爸媽說我回家住幾天，
他們沒問原由。直到京圈太子爺顧衍和季南雪訂婚的消息傳進了他們耳朵里。
他倆水果都不賣了，急急忙忙把三輪車停院里?！笡鰶?，你和顧衍怎么了？怎么不和我們說？
」「你回來那天我們就注意到了，是那小子劃的？他陪你去醫(yī)院了嗎？爸揍他去?！?/p>
我爸那小身板，顧衍187的身高，我可不想我爸吃虧。我很平靜，「真的沒事，
我和他是和平分手。臉沒什么，過幾天就好了。」我盡量做到讓他們放心。
當顧衍不顧賓客異樣的目光和臺上穿著粉色婚紗孤零零的我跑去了緬北。
我爸媽就覺得顧衍不靠譜。為此我勸了他們好久，說顧衍是為了擴展東南亞的版圖，
男人還是以事業(yè)為重。婚禮而已，他會補辦給我的。結果現(xiàn)在他要辦婚禮了，對象不是我。
當時他把我的戒指一起揣去緬北了。還答應過我要在村里辦一場婚禮。沒有辦，
永遠不可能辦了。他們很了解我，知道我是在強顏歡笑?！傅降自趺椿厥?？既然是和平分手，
你的臉是誰弄的？那小子是不是傷你了？」看著他們關切的模樣，我徹底破防了。
我原以為我的婚姻會像爸爸媽媽一樣幸福?？晌易詮恼J識顧衍以后，連他手都沒碰過。
更別說什么貼貼親親抱抱舉高高了?！笇Σ黄?，讓你們擔心了。我不喜歡顧衍了，
再也不要他了?！埂腹裕阌肋h是我們的寶貝女兒，明兒我讓村里王嬸給你找個更好更帥的。
」我笑著點點頭，覺得心里輕松了很多。4.我沒有打招呼，回了顧家。
客廳里架著五六套高定婚紗，重工的，刺繡的，還有鉆。
比我當初188租半天那套顯黑紗窗網(wǎng)死亡粉好多了。我本來就不白，穿上更黑，
和季南雪比就是丑小鴨白天鵝。白天鵝走了過來，手上的鉆戒好大一顆?；沃业难哿?。
「來拿東西么？已經(jīng)給你清理出來了，噢，不是，是張媽替你收拾出來了。」
我沒覺得清理這個詞有什么不妥，她以為我會感到受傷嗎？我是這個家里無關緊要的人，
在她來之前就知道了?！割櫻茉诩覇?？我有東西給他。」她瞟了一眼我手上的紅色塑料袋。
估計以為我是來丟垃圾的。確實，我要把一些垃圾還給他?！付菚?，要我陪你上去么？」
有女主人的樣子了?！覆挥谩！刮野鸭t色塑料袋甩到顧衍辦公桌，同時還有三份離婚協(xié)議書。
由于我已經(jīng)自愿簽過婚前協(xié)議，所以就只是離婚而已。結婚三年多，
我從未拿過顧家一針一線。他的目光從迅速從離婚協(xié)議書上移開。
修長的手指觸碰著紅色塑料袋，感到疑惑。很像廢品回收站里拿來的，但這是我全部青春。
「你送我的飲料瓶子，我都洗干凈收好了，現(xiàn)在還給你，以后我們再無瓜葛?！钩聊?。
我擰眉看他?！肝覜]有買過?！埂改米摺！顾恼Z氣中聽不出任何波瀾。怎么可能沒買過？
我急了，上手去擼他的袖子?！妇褪悄?！戴著小金豬手鏈的！
你幾乎每天晚上還有下雨天都會來買水果！不然我為什么要對你這么好？！」
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后變成了掙扎，「你的意思是你對我好是因為這個？」
高大的身影登時起身，握住了我的手腕，「蘇涼！」聲音過大，季南雪匆匆跑上來查看。
見我?guī)缀蹩吭谒麘牙?，他還揪著我的手不放?！赴⒀埽性捄煤谜f，你先放開蘇小姐，
她會受傷的。」「我就是要讓她受傷！」顧衍這一刻似乎撕去了所有偽裝，
盯獵物一樣盯著我?！赴⒀?，你在說什么?！辜灸涎缀跻詾樗檬寞偭恕?/p>
我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好笑，「顧衍你到底在裝什么？你已經(jīng)要和季小姐結婚了，
和我拉拉扯扯合適嗎？」提醒后，他的注意力回到離婚協(xié)議書上，終于放開了我的手。
坐在皮椅上冷冷地看著我，比往常更冷了。嘆了一口氣，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心有不甘，
「蘇涼，愿你找到好郎君?！刮颐靼姿囊馑?。
是在暗諷我離開他以后找不到像他一樣更好的了。雖然是事實，從樣貌家世他都沒得挑。
但對我來說，并非我的好郎君。出來的時候下雨了，果然離婚都會下雨，這也太狗血了。
更狗血的是，我第一次遇到顧衍，就是在他們別墅區(qū)這里送水果。他那時還很好心，
停車讓司機給了我一把備用的傘。然后我就看到他坐在車里，深藍色的西服整整齊齊，
模樣冷俊矜貴。我來還傘，看到了他手上的手鏈，決定就是這個人了。
如今我拿著和他的定情信物站在這里，已經(jīng)過去三年多。他沒有要我的瓶瓶罐罐，
我只能再拿回去。有個新搬來的好心阿姨以為我來這里收垃圾，撐著傘送我去到門口公交站。
心情很舒暢嗎，也算不上。我更想他了，我突然有種沖動想回去，撕碎我們的離婚協(xié)議，
告訴他我還要和他在一起。再痛也不怕。我應該是快嘎了，不然怎么出現(xiàn)這么癲的想法。
想法轉瞬即逝。沒出息地擦了擦眼淚，朦朧中有人遞給我一個東西。一瓶盒裝牛奶。我接過。
是熱的。當我還沒意識到熱牛奶意味著什么的時候，一個好聽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
「別哭啦，你的瓶子多少錢，我都買了，好不好？」頓時我就站了起來，
看到面前的人穿著黑色衛(wèi)衣，劉海半遮住眼睛。下半張臉幾乎和顧衍一模一樣。
「哇……鬼呀……」我嚇得往后跳了一步。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睛里有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