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上小學那年,學校布置了一篇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小家伙趴在書桌前,咬著鉛筆問:“爸爸,你以前是什么樣子的呀?”
林峰正在廚房幫陳曦剝蒜,聞言笑了笑:“爸爸以前啊,是個不太聰明的人?!?/p>
“為什么呀?”念安睜著大眼睛。
陳曦端著洗好的草莓走過來,摸了摸兒子的頭:“因為你爸爸以前,總把別人的謊話當真。”
林峰刮了下她的鼻子:“就你多嘴。”
晚飯后,念安的作文寫完了,歪歪扭扭的字跡里寫著:“我爸爸會修玩具,會做糖醋排骨,他說自己以前不聰明,但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爸爸?!?/p>
林峰把作文紙小心地折好,放進抽屜里,和陳曦的畫、念安的胎發(fā)一起,成了家里的“寶藏”。
那年秋天,林峰去參加大學同學聚會。酒過三巡,有人提起蘇晴,說她刑滿釋放后,回了老家,聽說過得不太好,哥哥的賭債像座山,壓得全家喘不過氣。
有人唏噓,有人感慨,林峰卻只是安靜地喝著酒,心里沒什么波瀾。就像聽到一個陌生人的故事,連多余的情緒都懶得給。
“說起來,”當年幫他打聽蘇父病情的護士同學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時候我還真信了她的鬼話,要不是警察后來找到醫(yī)院核實,我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幫兇?!?/p>
“不怪你,”林峰笑了笑,“她演得太真了?!?/p>
“也是你心太軟,”同學嘆了口氣,“換作是我,哪會那么輕易上當?!?/p>
林峰沒接話。他知道,自己當年的“軟”,不是蠢,是心里還揣著對真誠的期待。就像走路時不小心踩進泥坑,疼過之后,總不能一輩子穿著雨靴。
聚會散場,他站在路邊等車,晚風帶著涼意,吹得人清醒。手機響了,是陳曦發(fā)來的視頻,念安舉著手機,興奮地展示剛拼好的樂高:“爸爸你看!我拼了個機器人!”
“真棒,”林峰笑著說,“等爸爸回家給你講故事。”
掛了視頻,心里暖暖的。原來所謂的“放下”,不是徹底忘記,而是當提起時,能笑著說“都過去了”,眼里只有對當下的珍惜。
冬天的時候,陳曦的工作室接了個公益項目,為山區(qū)的孩子畫繪本。她帶著念安去了趟山區(qū),回來后,小家伙天天纏著要給山里的小朋友寄玩具。
“媽媽說他們沒有樂高,沒有奧特曼,”念安抱著一堆玩具往箱子里塞,“我把我的分給他們?!?/p>
林峰蹲在旁邊幫忙整理,看著兒子認真的小臉,忽然想起自己被騙的那十萬塊。若是當年沒被騙,這筆錢或許能買個大點的房子,或許能換輛好車,但此刻看著念安眼里的光,他忽然覺得,那筆錢花得“值”——它讓他看清了虛假的模樣,才更懂得守護眼前的真誠。
陳曦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可可:“在想什么?”
“在想,”林峰接過杯子,呵了口氣,“以前覺得錢很重要,現(xiàn)在才知道,心里的光更重要?!?/p>
陳曦笑了,靠在他肩上:“你心里的光,一直都在啊。”
春節(jié)前,他們?nèi)ソo念安買新衣服,路過一家珠寶店,陳曦停下腳步,看著櫥窗里的項鏈:“這條挺好看的。”
林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條細細的銀鏈,吊墜是個小小的太陽。“喜歡就買?!?/p>
“不用,”陳曦搖搖頭,拉著他往前走,“看看就行,我現(xiàn)在戴你送的戒指就夠了?!?/p>
他知道,她不是不喜歡,是覺得沒必要。就像他們的日子,不需要用奢侈品來裝點,廚房里飄出的飯菜香,睡前的一句“晚安”,比任何珠寶都珍貴。
除夕夜,一家三口坐在沙發(fā)上看春晚,念安窩在他們中間,啃著蘋果。零點的鐘聲敲響時,窗外綻開煙花,絢爛奪目。
“爸爸,煙花好美??!”念安指著窗外。
“是啊,”林峰握住陳曦的手,看著她眼里的光,“真美。”
陳曦靠在他肩上,輕聲說:“新的一年,我們還要像現(xiàn)在這樣,好好的?!?/p>
“嗯,好好的?!?/p>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又熄滅,留下淡淡的煙痕,像故事的余溫。林峰知道,生活還會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瞬間,平凡,卻閃著光。那些曾經(jīng)的傷疤,早已成了歲月的勛章,提醒著他:能在經(jīng)歷風雨后,依然揣著真誠往前走,才是最勇敢的事。
大年初一的早上,念安拿著壓歲錢,非要給林峰和陳曦磕頭拜年。小家伙磕得咚咚響,奶聲奶氣地說:“祝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吵架?!?/p>
林峰和陳曦笑著扶起他,眼里的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
原來最好的故事,不是沒有波折,而是波折過后,有人陪你把日子過成詩,把歲月釀成甜。
就像此刻,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落在一家三口的笑臉上,溫暖得像個永恒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