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我表現(xiàn)得像一個完美的“看護(hù)者”。
我為裴峻熨燙好每一件襯衫,為他搭配好每一條領(lǐng)帶。我研究新的菜譜,在他回家時,準(zhǔn)備好豐盛而溫暖的晚餐。我不再追問他的行蹤,不再查看他的手機(jī)。
我甚至主動向裴艾示好。
周六的下午,我約她一起逛街,為她挑選了最新款的裙子和包包。在奢侈品店里,我扮演著一個慷慨大方、對繼妹寵愛有加的“好長嫂”。
裴艾似乎很享受這一切。她挽著我的手臂,親昵地叫我“姐姐”,在店員面前,炫耀著我們“勝似親姐妹”的感情。
但她的眼神,卻始終帶著一絲探究和不解。
她不明白,為什么那個在電梯里瀕臨崩潰、在餐桌上言語尖銳的我,會突然變回那個溫順無害的紀(jì)棠。
我的順從,讓她感到了困惑。而一個困惑的獵手,是會露出破綻的。
機(jī)會,在周一的晚上到來。
那晚,裴峻又一次“失約”了。他說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慈善晚宴,不能帶家屬。
我在家里,平靜地吃完一個人的晚餐。然后,我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黑色運(yùn)動服,戴上棒球帽,走出了家門。
我沒有開車。
我打了一輛車,去了新加坡最頂級的私人會所——“迷迭香”。
我知道裴峻在這里。
因?yàn)榫驮谙挛?,我借口幫他整理書房,將陸沉給我的那個“U盤”,悄悄地放進(jìn)了他的公文包夾層里。
我坐在會所對面街角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里,戴上了藍(lán)牙耳機(jī)。
耳機(jī)里,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和男男女女的談笑聲。
我耐心地等待著。
像一個最有經(jīng)驗(yàn)的獵人,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jìn)陷阱。
一個小時后,耳機(jī)里的背景音,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聽到了裴峻的聲音。
“……所以,城東那塊地,我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p>
“裴總果然年少有為?!绷硪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恭維。
然后,是一個我無比熟悉的女聲,帶著一絲嬌嗔:“王董,您就別夸他了,他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是裴艾。
不,準(zhǔn)確地說,是裴峻的白月光初戀,那位叫“林瑜”的女人。裴艾的聲音,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都是那種甜美而柔軟的音色。
“哪里哪里,我們小瑜的眼光,什么時候錯過?”
“王董說笑了。來,我敬您一杯?!?/p>
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
我靜靜地聽著。聽著我的丈夫,和他的初戀情人,在酒桌上,與生意伙伴們談笑風(fēng)生。
原來,這才是他所謂的“慈善晚宴”。
又過了半個小時,談話似乎結(jié)束了。
我聽見了關(guān)門聲,腳步聲。
“你今晚真美?!笔桥峋穆曇?,壓得很低,充滿了愛戀。
“那你太太呢?”林瑜問,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別提她?!迸峋穆曇衾?,透出一絲不耐煩,“她就是個擺設(shè),無趣,死板,除了做做家務(wù),什么都不會。要不是為了我爸和我爺爺那邊好交代,我……”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但已經(jīng)足夠了。
耳機(jī)里,傳來兩人逐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和一陣衣物摩擦的、曖昧的聲響。
我摘下耳機(jī),面無表情地,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冰水。
我拿出手機(jī),撥通了裴艾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姐?”裴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慵懶,還帶著一絲剛剛睡醒的鼻音。她在扮演一個乖乖在家睡覺的“好女孩”。
“小艾,你在家嗎?”我問。
“在呀,我剛睡著,怎么了姐?”
“沒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吃城南那家老字號的榴蓮泡芙,你現(xiàn)在可以幫我送過來嗎?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蔽业穆曇?,又甜又軟,充滿了撒嬌的意味。
電話那頭,裴艾沉默了。
我知道,她此刻一定在飛速地思考。她不確定我這個電話的意圖。這是一個陷阱嗎?還是,我真的只是嘴饞了?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呀?!彼q豫著。
“就因?yàn)橥?,我才找不到別人嘛。”我繼續(xù)撒嬌,“好妹妹,幫幫我,我明天把那只限量版的包包送給你?!?/p>
我知道,那個包,她想要很久了。
“那……好吧?!彼K于答應(yīng)了,“你等我,我馬上就到?!?/p>
掛斷電話,我走出便利店,走進(jìn)“迷迭香”會所旁邊那條幽暗的后巷。
這里,是員工和VIP客人的專用通道。
二十分鐘后,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在后巷的入口處,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性感吊帶裙的女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是林瑜。
她靠在車門上,點(diǎn)燃了一支煙,似乎在等人。
又過了幾分鐘,裴峻的身影,出現(xiàn)在后巷的盡頭。他步履匆匆,臉上帶著滿足的、偷情后的潮紅。
他走到林瑜面前,低頭吻了她。
這是一個漫長而深情的吻。
就在他們吻得難舍難分時,另一輛出租車,在巷口停了下來。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裴艾,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巷子里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她的腳步,頓住了。
我站在巷子最深的陰影里,看著她。
我看見她那張純潔無辜的臉上,所有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我看見她握緊了拳頭,身體因?yàn)閼嵟⑽㈩澏丁?/p>
原來,獵人精心布置的陷阱,卻捕獲了另一只她意想不到的獵物。
原來,那個和我丈夫在酒店里拍下親密照片的女人,不是她。
她,裴艾,也不是那個唯一的“勝利者”。
她也只是,裴峻眾多“替代品”中的一個。一個,因?yàn)槁曇艉土骤び袔追窒嗨?,而被他留在身邊的、可悲的影子?/p>
我看著她臉上的錯愕、羞辱和不甘,第一次,感到了復(fù)仇的快感。
然后,我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我走到裴艾的身邊,輕輕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她渾身一僵,轉(zhuǎn)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沒有看她,我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巷子盡頭那對依舊在擁吻的男女。
我抬起手,用不大,但足以讓那兩人聽見的聲音,微笑著,開口說道:
“老公,玩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