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后裴清晏早就匆忙離開,去了隔壁臨州,說是圣上將要南下一趟,也路過云城,附近幾個地方的世家官紳都聚在臨州商議接駕事宜。
餓了我?guī)滋?,走的時候倒是留一個大夫兩個廚子,仿佛真怕我餓死似的。
每天敷藥把臉上的傷養(yǎng)好后,我就默默收拾了行囊,打算就此與裴清晏分道揚鑣。
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門外有人把守。
裴清晏的意思,鄭婉卿看到我會不開心,所以將我禁足,不許我隨意出門,怕礙了她的眼。
兩個守衛(wèi)啞巴似的,什么也不聽,就知道守著門不讓我出去,就算我說我要離開云城不會再礙了鄭婉卿的眼,始終無動于衷。
我不得不把收好的行囊又解開了,來回除了木頭守衛(wèi)無人注意,自然也就沒人發(fā)現(xiàn)我想著離開。
我困在房里天天生悶氣,丫鬟只以為我是被禁足悶得慌,想著法子給我?guī)饷娴男⊥嬉鈨航鈵灐?/p>
被禁足了一兩個月,快到端午節(jié)了,外邊越來越熱鬧,隔著一堵墻聽著街上的喧鬧,我也確實越發(fā)悶得慌,拿著丫鬟帶回來的絲線,隨手一繞,輕輕松松就編了條精巧完美的五彩繩。
端午系五彩絲,辟邪,祈福,納吉。
我在李家村呆了半年,渚君三年,日子過得舒坦,過往記憶沒有絲毫恢復(fù),來了云城總是受刺激,短短時間,倒是有逐漸恢復(fù)的跡象。
這五彩繩便是,隨手就編好了,好像隨著恢復(fù)記憶的跡象,也突然就恢復(fù)了某些嫻熟的技能。
只是我拿著編好的絲繩,才發(fā)現(xiàn)無人可贈,腦海中浮光掠影一瞬間閃過什么,卻抓不住。
丫鬟看在眼里,心疼我天天被關(guān)著,端午那天偷偷從家里搬來個梯子,招呼我,「姑娘,快來,別被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了!」
我眼睛亮起來。
能翻墻出去透透風(fēng)也好。
街上果然熱鬧極了,我看什么都覺得稀奇,隨著人流走動,到了河畔,兩邊人群擠擠攘攘,正圍著看龍舟競渡。
一扭頭,便迎面撞見了鄭婉卿。
她看到我,輕輕蹙眉,一旁有人故意找她不痛快,「咦?鄭妹妹,這不是那個長得像你的小姑娘嗎?不是說,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么?」
裴清晏只是表面上清貴俊雅,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人,背著鄭婉卿的時候,心狠手辣黑心肝得很。
照尋常來說,鄭婉卿不喜歡見到誰,裴清晏便不會讓那人有機會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一般來說,是直接處理掉,再不濟,也得送得遠(yuǎn)遠(yuǎn)的。
可這一次,卻是心慈手軟了。
鄭婉卿讓人扣住我身旁那個丫鬟詢問,得知我安安生生在云城呆著,只是被禁足不許出門,黑了臉色。
不過隨后又放晴,讓人拿來幾錠銀子,居高臨下,不甚在意地說,「不過是個以色侍人野婢罷了,有什么好過分在意的。剛剛給舞娼派的賞錢還有余,賞你了?!?/p>
貴族女子,自詡端雅,嘲諷人都拐彎抹角的,以為我鄉(xiāng)野之人聽不懂,話里暗諷我不過是和那些河岸獻(xiàn)舞的花樓女子一樣,以色侍人,低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幾錠銀子直接被扔在地上,明晃晃的羞辱。
我不要,那便扣著丫鬟不放人,逼我要。
鄭婉卿看似良善慷慨,示意我把她腳邊的銀錢撿起來,「這些銀子,夠你們李家村人吃半年了?!?/p>
丫鬟被侍衛(wèi)鉗制,因為太吵還被捂住了嘴,急得臉色發(fā)白。
我看看她。
嘆了口氣,還是救一下吧。
這群人以為會看到我欺辱的神色,結(jié)果我踹了踹地上的大銀錠子,挑挑揀揀道,「不夠啊……」
「裴清……裴郎在渚郡可是待我如珠如寶,金銀玉飾,奇珍異寶從來不缺,你這幾錠銀子未免太過寒酸?!?/p>
「我們李家村人跟著我日子也是越過越好了,這點銀子?半年?一點也不夠啊……貴府是出不起太多賞錢?」
眼見著鄭婉卿臉色又黑回去了,越來越黑,喊人直接拿一摞銀票扔給我,見我非常麻利地把銀票銀子都撿起來,順手把那個丫鬟拉過來,還朝她道謝……
病弱嬌貴的鄭婉卿白眼一翻,氣暈過去。
裴清晏回來后,臉色陰郁無比,手搭在我的脖頸,放下,又搭上,反復(fù)許久,仿佛很想要將我掐死。
最終他放下了手,把我拽上馬車,扔到了云城郊外。
他說,「知不知道,錯在了哪里?」
我眼神無辜地望著他,「鄭夫人要賞我銀錢,我收了,我有什么錯?」